第十一章 重返

　　“暂时离开西华城，也算是能够多拖一段时间。算算时日，若是北王伏威得到传讯，来到西华城也就在这两三日之间。幽冥鬼手还未揭开，那严羽原本的实力尚未恢复，更谈不上有何进境，绝不可能与伏威为敌。这次能够借着机会进入瀚海大漠，伏威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们下落，在任务完结之前，至少又能得到三个月的时间，不但解开幽冥鬼爪的机会能多一点，我修炼的无相劫数也能多一层进境……”

　　药姬的意识化作一个半透明的人像，而她所处身的则是一个完全漆黑的世界。整个世界中，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娓娓陈述，激起一**淡淡的波纹。

　　在她头顶正上方，还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光斑，随着波动若隐若现。那光斑中似乎还有无数光影闪烁，红花绿树，蓝天白云，一派良辰美景诱人，但中间却好似隔着千里万里，穷极眼目也看不真切。只有一个淡得完全看不出轮廓的人影在那光斑前漂浮着，静静地聆听着。

　　“莫忘大道。”

　　突然，那人影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声音不大，却足以将药姬的叙述打断。

　　“千般俗事，不过为了修心炼性，但若是沉溺其中，你今世也无法挣脱这个世界。”那人影缓缓地说道，随着他的声音传来，整个黑暗的天地都为之颤抖，一道道五彩光华从天而降，荡涤一切。

　　望着那模糊的人影，药姬露出从未有人见过的复杂神色，一双妙目也透出患得患失的光芒来。那淡淡的人影在头顶的光斑中缓缓地飞舞着，每当他的声音传到药姬的耳中，药姬眼中就透出几分迷醉。

　　“不过……”药姬迟疑着，紧咬着下唇还想说什么，却被那人影再一次打断。

　　“你与那些低等生命不同……只要迈过最后一步，你就能彻底离开这个低级世界。那些可怜的家伙，就好像蚂蚁一样咬来咬去，看到的也不过是方寸大小的天地。纵然踩着千万人的尸骨堆山，也绝对摸不到天有多高……他们，注定湮灭……”那恍惚的人影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但是形貌却越发地模糊。

　　“莫忘大道……”

　　莫忘大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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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岳阳推算出来的逆向法阵，严羽将它称之为元素法阵。相较于直接刻在严羽身体里面的混沌法阵，这个元素法阵的使用就要麻烦得多。

　　就算是严羽很快熟悉了元素法阵的阵盘绘制，但是用施法的魔戒绘制出来的元素法阵阵盘，只能维持三到五秒左右的时间，然后便会自然消散。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游离在空气中的四系魔法元素转化成为混沌魔力，不可能始终采用这样的方式。

　　还好严羽想起了曾经在聚魔塔的基座看到的混沌法阵，那个法阵能够无人主持而持续地作用，显然是因为埋在基座里面的金属丝，配合上面附着的魔法材料，能够恒定法阵的开启效果。

　　为了实现自己的构想，严羽只能自己动手，用金属丝做成一个新的恒定元素法阵来。虽然他自己的“商队”里并没有铁丝这样的货物，但是在缺乏矿产的瀚海沙漠中，铁器永远是商队交易的流通物。在其它几支困在星罗镇中的商队那里，严羽交易到了足够的铁器，然后动用自己的熔炉将它们拉成铁丝的样子。

　　炼金术士玩炉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同队的图蒙人都不曾起疑。而且对于跟魔法相关的任何问题，他们都不会提出异议。而这两天星罗镇堡垒内外相持，更是给了严羽一个稳定的环境，让他有时间将自己的设想完成。

　　在第一天晚上遇袭之后，虽然星罗镇已经派出了报信的勇士，但是在马队回转之前，堡垒之外都在黑龙卷马匪的控制之中。第二天白天的时候，也曾经有一个心急的商队，听到外面的声音渐消之后就冒险离开，但是才刚刚走出不到五里路就遇到埋伏已久的马匪，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星罗镇中无论是土著沙戚族人还是过路的商队，自然都铁了心等待援军。而那些马匪也一直没有散去，始终在堡垒外围活动着。

　　第三天，持续的风沙终于停止，沙漠中清朗的天气里，一眼也能望出数十里地。于是放哨的瞭望者惊恐地发现，原本的马匪并没有离开，反而越聚越多，只在视线之内，就已经有超过五百人的规模，而且在扎营造饭，显然做好了长期攻打的准备。

　　这种事情，在星罗镇上百年的历史中海从来不曾出现过。就算是势力再强大的马匪，跟这种固定聚集地相比缺乏稳定的基地和后方，一切都靠掠劫而来，在物资的交通上反而落后。就算是他们聚集全体马匪，将星罗镇硬生生打下来，损失太多之后也同样无法在沙漠中生存。

　　实力，才是马匪生存的最重要因素。每一名战士都是马匪最宝贵的财富。何况倘若真的将星罗镇打下，以后黑龙卷就将会遇到整个瀚海中沙戚族人的无尽追杀，那才是他们真正的末日。

　　黑龙卷如此行事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笃定有把握能够打下星罗镇，而且不留一人，保证不会有一个活口将他们的身份暴露出去！

　　一群马匪，真的有这样的实力和魄力？

　　星罗镇中的月目长召集了严羽和各个商队的首领进行了好几次商议，当然除了各拍胸膛齐心协力守住堡垒之外也没有别人可说。人人都明白凶名赫赫的黑龙卷打的是赶尽杀绝的心思，自然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收到线报返回的星罗镇马队身上。

　　而就在那星罗镇堡垒数百米之外，一个沙丘之上，一名身穿纯白色斗篷，骑着一匹变种白马的骑士，在数十名马匪的簇拥下正眺望着星罗镇。

　　任谁也不会想到，以黑龙卷为名的马匪头子，竟然永远穿着一袭白衣，配上胯下神骏异常的宝马，活脱脱一副白马王子的形象。就连加入黑龙卷的新人，往往也是在好几个月之后才适应这么一个事实。

　　此刻，这瀚海中臭名昭著的马匪头子，正眯着眼睛望着星罗镇。虽然正是正午，沙漠中最热的时候，但是簇拥在他周围的几名马匪都有些瑟瑟发抖。白色的一人一马，就好像沙漠中的一座冰山，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彻骨凉意。

　　“老三……就是殒在这儿了？”黑龙卷身材高大，但是皮肤却不似寻常的马匪那样黝黑，反而白白净净如同书生，颌下还留着一缕短须，看上去文质彬彬。说话的时候，他仍旧眯着眼睛，脸上却看不出悲喜来。

　　“是的，三哥他，他立功心切，带着手下人马提前进围……没想到里面的腕子太硬，三哥连同二十多个兄弟都折在里面了……”一名身材矮壮的马匪吞吞吐吐地说道，他肩膀上还裹着白色的布条，隐隐可以看到里面透出的血迹来。

　　“哦。”黑龙卷只是轻轻地点头，不置可否。

　　那矮壮汉子额头汗水涔涔而下，突然一个箭步跃至黑龙卷马前拜倒，大声喊道：“大哥，是小弟无能，没有保护好三哥！求大哥恩准我们戴罪立功，我们紫龙卷余部愿为马前卒，誓死拿下这星罗镇！”

　　“求大哥恩准！”数十名汉子齐齐拜倒在黑龙卷马前。

　　黑龙卷仍旧好似没有听到这些汉子的话一般，只是眯着眼看向那星罗镇。半晌之后，才淡淡地问道：“你肩膀上的伤口，是箭伤？”

　　“回禀大哥，是弩箭伤的。那些沙戚族的短弓算不得什么威胁，只是没想到那寨子里有一支商队颇硬，竟然从上至下人手一把手弩，比起寻常手弩威力更大，而且发射速度极快。三哥就是在这种手弩的攒射之下身死，后来他们又用箭抵住大门，让后队没法冲进去……”

　　黑龙卷忽地立起一只手掌，那汉子顿时噤声。

　　黑龙卷却转头向他侧后方的骑士问道：“老二，你怎么看？”

　　“老三没有统一行动，然后夺门失败，确实是麻烦了一点儿。不过这样至少也证明那支队伍确实在星罗镇里。这一带咱们都跑熟了，除了咱们的目标，不会有这么扎手的商队。这次咱们的人加上火狐和流云，攻进星罗镇肯定不成问题，只是，小弟还有一点疑惑，不知道……”

　　“都是多年兄弟了，有话直说吧。”

　　“是。这一次，镇南王给的酬劳确实是丰厚，干完这一票，咱们可以歇上大半年了。但是利益虽大，按他们给的情报来看却没有多少风险，这件事情我一直有些不解。虽然现在镇南王那老家伙没有以前风光，但是想要拉出千八百人的队伍来还是轻而易举的，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陷阱不成？”

　　黑龙卷嗤笑了一声，摇头道：“你认为，会有什么陷阱？”

　　“这个我也只是猜测而已……”那老二干笑了两声，“从这些退回来的兄弟们口中听出来，那支队伍手里配备的武器，很可能是黄毛鬼的制式武器。不知道咱们的目标，是不是跟黄毛鬼有什么联系。要是惹上那帮煞星可就倒了血霉了！财帛虽好，还是小命重要啊。”

　　“出征之前的庙算确然重要，但是这么多年，老二你瞻前顾后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啊。”黑龙卷咯咯地笑了几声，原本还算得上清秀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只属于马匪的狰狞，“黄毛鬼的事情你就不用考虑了。我可以实话告诉大家伙儿，咱们目标的这帮人，确实跟黄毛鬼有关。但是不管咱们怎么打，都不用担心黄毛鬼的军队有什么反应！”

　　黑龙卷身后的队伍中顿时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这更让黑龙卷心中得意，嘴角也微微翘起。

　　“大哥？黄毛鬼真的这么说的？”老二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个消息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想。

　　黑龙卷没有回答，不过他脸上的微笑已经写出了答案。

　　“去，找个人跟星罗镇里面喊话，只要将前天杀死老三的那支商队交出来，其它人都可以免死！”黑龙卷冲着星罗镇，马鞭高高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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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定元素法阵。

　　所有的细节都安排妥当，所有的阵盘都布置在一块直径一米的圆盾背面。严羽坐到盾牌中央，激活了法阵，顿时感觉到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从盾牌中蜂拥而至！

　　成功了！

　　游离在空气中的四系魔法元素，在元素法阵中被两两压缩组合，发出滋滋的响声。而重新结合之后的混沌魔力，则通过法阵的出口，向严羽的身体里涌来。

　　严羽运起混沌法阵，贪婪地吸收着久违的混沌魔力，感觉畅美难言。这些天里一直在用十方后土诀炼化穴窍气海中的混沌魔力，那磅礴的气海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再有几天几乎就要见底。不过混沌魔力再次从十个大穴窍中涌入，形成了十条巨大的瀑布，从天空中倒挂而下。穴窍内的世界里，天空横贯着一条斑斓的彩虹。

　　稳定了片刻之后，严羽将意识投入到元素世界之中。经过混沌法阵和元素法阵两层中转之后，元素世界显得朦朦胧胧如同水中看花一般。不过看到那些熟悉的彩色线条，在自己的头顶形成漩涡，严羽还是感叹得几乎热泪盈眶。

　　不容易啊，炼金术加上无相劫数，还有混沌法阵，种种条件缺一不可。图蒙人搞出这么个魔网，给严羽带来的困惑才终于结束了。

　　想起了魔网，严羽马上在元素世界中观察起来。

　　如今的元素世界已经不再是原本看到的灰蒙蒙的样子，而是从上到下，分成了四层空间。由上至下分别是绿色，红色，蓝色和黄色，代表着风火水地四大元素，而每一个元素层中，都可以看到犹如实质一般的元素化成了纵横笔直的线条，在天地间平行流动。

　　严羽的头顶就有一个漩涡，将附近的四系元素都拉扯进来，然后组合成为灰色的混沌魔力。不过这样的漩涡相比整个魔网就显得无比渺小，虽然周围的四系元素不断地被抽取，但是那些纵横的元素线条却没有丝毫杂乱。魔法元素顺着那些网格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到一秒就能将严羽所吞噬的那部分填满。

　　看到此情此景，严羽也不得不承认魔网是一个天才的发明。在魔力的聚集上，使用魔网的法师面对使用自然魔力的法师，在魔力的抽取和聚集上就占了天然的优势。统治了魔法世界上千年的敦克法则，在魔网面前黯然失色。

　　感叹一番之后，严羽才注意到自己头顶的漩涡旁边，还有一个稍小一些的圆斑。那圆斑只停留在火元素的那一层中，若不仔细查看几乎都辨认不出来。

　　“是火元素使？”严羽心中一动，那圆斑迅速舒展开来，果然化为了一个火红色的人形。

　　火元素使仍旧是一个**的小女孩形象，刚才是双手抱膝蜷成一团，所以才被严羽误认为圆斑。

　　“唔，你继续修炼吧，我只是进来看看。”严羽对火元素使说道，“适合你的功法我已经找出来，不过还缺少不少材料……等到用的时候，我会召唤你的。”

　　也不知道火元素使听懂了多少，那红色的小女孩点了点头，又回到了火元素的那一层中，抱膝蜷成了一团。

　　盘点完了元素世界，严羽将意识退了出来。这一次，他将眼光投入到自己的身体内部。

　　这一阵的修炼，让他又凝结出三枚气丹，在火种被幽冥鬼手钳制之后，他体内的气丹总数也达到了二十三枚。除了混沌法阵用去的五枚之外，此刻他的身体里有三阶穹脉，二阶力脉和三阶魅脉。新多出来的三枚气丹，严羽将它们投入到察脉之中，让察脉也提升到二阶。

　　这样一来，那个隐身的无名战技终于又可以投入使用。严羽窃笑了两声，今晚他就可以隐身去做点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