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篇 第三十九回 似是故人

　　乔羽发现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以后，每次醒来，总是换地方，已经数不清换了多少地方了。

　　天南子看到乔羽醒来，微笑道：“小羽，你终于醒了，真能睡，这一觉居然睡了三天，呵呵，好了，起床洗洗手，吃饭吧。”

　　乔羽芳心狂跳，呐呐说道：“天南子，我刚习惯了你的冰冷，你又对我换上笑容，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抵得住你这魅惑的笑容。以后，还是不要对我笑了，我害怕自己会沉溺在你的笑容里。”

　　天南子伸手拉起乔羽，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剪剪清瞳，终是忍不住把她拥在怀中，叹息一声，温言道：“小羽，这世上，只有你一人能够看到我的笑容。再不会有第二人了。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还以为自己不会笑了。你知道吗？我已经有二十年不笑了。”

　　乔羽心里一滞，疑惑道：“为什么？看你不过二十一二岁，怎么会有二十年不会笑呢？”

　　天南子漾起笑容，语气愈加宠溺，温声道：“小傻瓜，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难道你看不出吗？”

　　乔羽扁扁嘴，说道：“实际上我觉得你不过十八九岁，但言谈举止又不太像，所以才说你二十一二岁。也不知你平日里吃的什么，皮肤白皙细腻得不像一个男人，连我都自愧弗如。”

　　天南子哭笑不得，故作生气的口吻，说道：“小羽，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好了，我先带你去吃饭，稍微歇息一会儿，你就画图吧，我保证给你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乔羽跟在天南子的身后，心思已经是千回百转，倾国倾城的脸，她不会要，她只是想变回乔羽，变回她自己。身躯既然不能改变，那就把脸变成自己的，她不是冰女，她也不想做冰女，既然冰女的记忆都不要，那这张脸，她也不要。她乔羽，以后依然是乔羽，不会做任何人的替身！

　　吃罢饭，天南子带着乔羽到了书房，亲自研好磨，才把毛笔递给乔羽。

　　乔羽尴尬的接过毛笔，她不怎么会用毛笔，她若使用毛笔画出那张脸，恐怕比那个网上很有名的FR姐姐还要丑上三分。

　　天南子饶富兴味的看着乔羽，笑道：“小羽，可是不会画画？”

　　乔羽红着脸点点头，低声说道：“我来说，你替我画好不好？”

　　天南子接过毛笔，乔羽侍立一旁，细细描述着自己的容貌，足足一个时辰，乔羽才满意的笑道：“对，就是这样，我要的就是这副容貌。”

　　天南子凛凛的目光满含探究的意味，狐疑道：“小羽，这容貌和你毁容前似乎并不相同，为何偏偏要这样一幅容貌，这相貌，顶多算是中上之姿罢了，有哪一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生的国色天香呢？这女子，与你有何关系？”

　　“若我告诉你，这相貌才是真正的我，你当如何？”她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悲伤。

　　天南子不禁一呆，愈加不解，小羽，到底遭遇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痛，痛到难以呼吸。

　　盈盈秋水因为雾气氤氲更加澄亮，不，他不能让这双眼睛在受到任何的伤害，无论小羽想要什么样的容貌，他都会答应。

　　犹豫再三，天南子又问了一句：“小羽，你真的想好了吗？”

　　乔羽坚定的点点头，说道：“想好了，我就要这副容貌，这是我现在唯一想要的东西。

　　天南子看着乔羽点点头，无言的转身走到门口，猛地打开房门，一股冷风拂面，天南子立时清醒了许多。

　　抬头看看灰蒙蒙的云团，说了一句：“小羽，要下雪了，这山上的雪景非常美的，明日，我带你到山上看雪。满山银装素裹，非常壮观，你肯定没有见过的。”

　　乔羽没有答言，他却依然自顾自的说着：“小羽，在我十岁之前，是一个非常顽皮的男孩子，母亲很宠爱我，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误，只要我一笑，母亲便狠不下心来惩罚我，所以，那时的我，非常爱笑，几乎天天都是在笑声中度过的。我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在幸福中度过了。每年一到下雪的时节，母亲便带着我到花园里打雪仗，堆雪人，她说，她们那个世界里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小时候没有不喜欢打雪仗的，母亲说，不会玩的孩子的，不会成为聪明的孩子。雪人很古怪，母亲为它戴上斗笠，披上斗篷，用木炭做眼睛，用萝卜当做鼻子，最可笑的是她拿笤帚插在雪人身上，说是雪人飞走的时候，笤帚就是它的飞行器。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懂飞行器是什么，母亲会的东西，都是很古怪的，甚至有人说那是妖术。母亲爱极了父亲，即便是和别人分享他，也没有在意过，却总在告诉我，如果有朝一日，我爱上一个女子，一定要一心一意。她对我说，一生一代一双人，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才是真正的爱情，只是，她的一生没有爱情了，她的爱情，死在了父亲手中。母亲的特立独行，让父亲初时认为新奇，深深吸引了他，时间一久，三人成虎，母亲就成了人们口中的妖女，父亲渐渐疏离了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母亲在父亲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她只告诉父亲，期望下一世，再也不要看到父亲，更不能爱上他。母亲真的离开父亲的时候，父亲才发现自己是爱她的，只是从来不愿意承认。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笑过，直到遇见你。可是，你却时时想着如何离开我，我很害怕，很怕你像母亲一样离开我再也不会回来。小羽，我这一世从来没有求过别人，但我现在想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乔羽震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的母亲，应该和她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不是她不想回答天南子，而是她无意间打开了一把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折扇，让她如同听到冬雷震震，因为这把折扇上写的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这是金人元好问的词。而落款人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