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想开了，却晚了

    御花园的河堤旁边，赫连祺从安宁殿出来之后，就一个人站在这里，伺候的一众宫人都站的很远，以免打扰到了皇上。

    静静的望着湖面，赫连祺对于萧肃冰的事情其实已经看淡了很多了，在这个皇城之中，亲情根本就是一种奢望，他心中唯一的怨恨就是，为什么他被抛弃了，弟弟却她捧着手心里呵护着，即使如此，他也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对于一个只生下自己却没有抚养自己的人来说，赫连祺其实也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要知道，后宫可以一个母凭子贵的地方，既然不要他了，他也不用去在意什么，反正他们互相也没有多少的感情。

    只是，同样身为儿子的待遇似乎是不是差距的太大了，她帮弟弟扫除一切的障碍，甚至计划着帮弟弟坐上皇位，这样的目的，就算让她对自己下手，萧肃冰也同样狠下了心。

    有那么一刻，赫连祺有怀疑过，自己不是他的儿子，但是，事实却让他很无力。

    “皇上，您又在想不高兴的事情了吗？”戚姌韵听闻太后宫苑的事情，正准备去请安问候，却在这里看到了赫连祺。

    他们多年的夫妻，赫连祺的一举一动，戚姌韵都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唯一她看不懂赫连祺的时候，只有他面对萧涵月的时候。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赫连祺从回忆中走出来了，低眉看着身侧的人影，“皇后怎么会来？”

    赫连祺对于戚姌韵没有爱，他们之间或许开始是为了权利，后来变成了习惯，如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他不会喜欢上她，也不会讨厌她，对于赫连祺来说，坐上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要面对的东西很多，需要提防的人也很多。

    但是，唯一能让他舒心的地方也就戚姌韵的身边的，只是，她戚国公的女儿，日后，她也必定会恨她吧！

    青婠走过的路，戚姌韵虽然不至于重新走一遍，但是，却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臣妾是要去太后宫殿问候的，看到皇上在此，神色跟平时有些不对，臣妾就过来看看。”戚姌韵是大方温婉的，母仪天下的风范她不是没有，却没有那么的亮眼，炙热的眼眸看着赫连祺，他们之间如今这样其实也很好。

    戚姌韵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她能在赫连祺的身边就好了！

    就怕，萧涵月回来了，她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韵儿，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赫连祺突然没有来由的问了一句，遥望着远处的视线是那样的平淡，没有任何的波动。

    戚姌韵呆呆的望着赫连祺，很是不解，“不知道皇上问的是什么？”

    垂下的眼眸有些伤感，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的如此了，她竟连他在问什么都不知道了，以前，最懂他的就是她了。

    戚姌韵那是不知道，她从来没有了解过赫连祺这个男人，如果她够了解，她当初就不会对萧涵月下手，以至于之后将自己逼上了那样的绝路。

    然这些就是后话。

    “没什么！”赫连祺突然收回视线，放开了戚姌韵的手，“你不是要去安宁殿吗，别耽搁了。”身为帝王，从他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赫连祺就有了自己的觉悟，太多的悲伤和沉痛都要自己去背负。

    “皇上！”戚姌韵抓住了赫连祺试图放开自己的手，微微上前一分，“皇上，臣妾是您的妻，您有什么都可以跟臣妾说的。”

    今天的赫连祺有些反常，戚姌韵虽能看出来，却不知为何，看到他又如平时一样的推开自己，戚姌韵却没有再放开。

    “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去看看母后吧！”赫连祺毅然决然的拨开了戚姌韵的手，嘴角挂着温润的笑容。

    戚姌韵看着，心在痛，他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垂下眼眸，微微福身，“臣妾告退。”

    不是她不够努力，而是他拒绝给她努力的机会啊！

    转身的背影带着很多的寂寥，但那精致的面容之上却什么破绽都没有，在宫人的面前，她戚姌韵还是那个仪态万千的皇后娘娘！

    似乎是在御花园耽搁了一些时间，戚姌韵到安宁殿的时候，萧涵君已经在了。

    “臣妾给母后请安！”戚姌韵施以一礼，对于太后，如果不是有萧涵君的存在跟自己较量，戚姌韵其实是不想来这里的，虽然不知道皇上和太后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很显然的，皇上对太后的态度很奇怪就是了。

    “皇后无需多礼，赐坐！”萧肃冰虽然少了那一头秀发，然而身为太后的气势却没有减少多少，除了常年伺候在侧的嬷嬷，其余的宫人早就换了人，所以，心情此刻还是不错的。

    “臣妾见过皇后姐姐。”一旁的萧涵君在太后的话落之后，起身向戚姌韵行礼道，不管情愿不情愿，礼节还是不能废的。

    戚姌韵谢过太后，随后落坐在了一旁，最后才把视线落在屈膝行礼的萧涵君身上，玉手一抬，“妹妹多礼了，起吧！”再无多话，有些担忧的视线看向太后，平缓的问道：“母后可还安好？可有抓到是和逮人所为？”

    “哀家还好！”这一点点小事，还不至于让萧肃冰怎么样，而且，如果来人真要她的性命，早就拿了去。

    “母后安好就好！”戚姌韵含笑点头，其实心底倒也没有怎么真心的关心萧肃冰，只是，按着惯例该走这么一趟。

    “母后自然一切都安好，听皇后姐姐这话的意思好像是盼着母后不好吧！”萧涵君自从上次的扒衣事件之后就很少露面，也就每天早上给太后请安能看到人影，其余的时候下人们都快觉得萧贵妃是不是受不了自己，就这么的死在了自己的寝宫。

    可是，每次有这么奇怪的想法的时候，萧贵妃总能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去请安，很多的宫人，以为萧贵妃从此会一蹶不振，而皇后就将会是整个后宫最受宠的人，然而事实总是让人吃惊的，看到萧贵妃刚才犀利的问句，大家都知道，萧贵妃‘回魂’了，后宫的战斗又将拉开一场杀人不见血的游戏。

    “贵妃妹妹在自己的寝宫里休息了这么久，居然连一句话的意思都理解不了！”说着，戚姌韵叹气，装着很是惋惜的看了萧涵君一眼。

    “怎么会！皇后姐姐多虑了，实在是姐姐这说话的语气太容易让人误解了啊！”萧涵君修养了一阵子，脾性似乎比以前好的太多了。

    “母后，臣妾说的话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如果有，请母后担待一下，是臣妾不会说话了。”戚姌韵知道这些日子太后很是用心的调教萧涵君，她现在没有什么心思却让萧涵君验证自己的成果，所以，她转移了目标，把话说到了萧肃冰了哪里，以用来将截断这个话题。

    “哀家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关心哀家的，好了，也不争了，你们的心哀家明白了就行，都退下吧！”萧肃冰挥挥手，这么些年，她也累了，如今似乎是真的可以放松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或许是经历了之后才会懂得一些道理。

    她就算拗过了赫连祺又如何？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了，她已经拥有了她想用手的势力，她已经坐上了先皇后妃没有人能坐上的高贵位置。

    今日起，她放下一切了，他们之间的争夺，再也不是她能管的了，一代人一代事，她啊，从先皇去的那一刻起也该结束一切的。

    “是，臣妾告退！”戚姌韵和萧涵君两人起身离去。

    安宁殿的门扉被关上了，萧肃冰一个人坐在殿内，身边只留了几十年都伺候自己的嬷嬷，经历过风雨的眼眸中带着少有的平静。

    “兰嬷嬷，这么多年了，你觉得哀家过的如何？”萧肃冰平视着前方，似乎从赫连祺指责了她只生未养之后，她变的异常的平静。

    “娘娘心中比任何人都明镜，还问老奴做甚呢？”兰嬷嬷跟着萧肃冰的时间最长，从萧肃冰还是萧家小姐的时候就跟着了，后来，娘娘很是爱先皇，但是，先皇的心都不在娘娘身上，于是，她自己也就看透了，就这样静心伺候了太后娘娘一辈子。

    “兰嬷嬷，你觉得哀家能放的下吗？”萧肃冰苦苦一笑，对于兰嬷嬷的回答很是清楚，从满怀欣喜的嫁入皇宫到给皇上身下子嗣再到后来的心灰意冷，她过的如何，她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娘娘想放下吗？舍得放下吗？或者娘娘觉得您该放下吗？”跟随了这么多年，娘娘的性格她在清楚不过了，娘娘这么问的时候，就表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了，那么，她跟随就好了。

    “既然如此，兰嬷嬷，以后我们两人在这安宁殿生活，不知嬷嬷是不是会怕寂寞，怕辛劳？”是的，萧肃冰有了决定，外界的事情她不想参与了，既然有人这么好心的都替她削发了，她虽然不去为尼，到也打算在自己的殿阁之内，安静的过完余生，让安宁殿真正的安宁。

    “老奴不怕！”认真的点头回复，其实娘娘做什么决定，她都不会有意见，只要她还在娘娘身边就好，其实，很多人都看到了娘娘今日的狠毒，那个时候受到的伤害又有谁还记得呢？

    没有了，就是皇上都不知道，才会误会娘娘！兰嬷嬷替自己的主子伤心，但也不会多嘴。

    “嬷嬷，笔墨伺候！”萧肃冰起身，往一旁的案桌走去，容颜一下子变的苍老了不少，似乎很难跟之前的萧肃冰接连在一起。

    提笔，蘸墨，萧肃冰提笔写下，‘静心休养，禁止打扰’八个大字，然后让兰嬷嬷贴在了安宁殿的宫门口。

    当日，安宁殿新去伺候的宫人都别遣回了原本各自当差的地儿，只留下了两三个人在外院打扫着，便才无其他的伺候宫人。

    “七哥，你说母后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安宁殿前不远处的屋顶之上，赫连昊非常费解的看着萧肃冰贴出来的字样。

    “不是奇怪，是想开了，只是如今想脱身，却晚了！”赫连睿轩冰冷的声音透着冷血的气息，紧锁着那八个字的双眸带着前所未有的幽深。

    附耳在赫连昊的耳侧说了一句话，赫连昊扬着笑脸，“七哥放心，小九一定办到！”然后一跃不见了身影

    赫连睿轩的白袍的风中飞扬，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暴风雨的来临前，似乎总是平静的，就像此刻的奉京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安静的过分，所以，奉京的风雨已经在酝酿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