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奴园

　　灵族城市，繁华而美丽，地面却有一个被称为“奴园”的世界，顾名思义，就是奴隶之园。

　　奴园里有数万块灵田、养殖场、工厂。几十万奴隶日日夜夜的精耕细种，大量生产灵谷、灵药、灵菜、灵肉，为上城提供生活所需，这里的奴隶被细分：奴兵，奴农，奴工，奴仆四类。

　　莫鹰来到奴园，站在山坡眺望，奔腾大河横穿奴园，河面宽阔清波滚滚，两岸白茫茫一望无际，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农田，辛劳的奴农在埋头耕种，当一阵大风吹过，漫天白色尘雾，扑面而来，呼啸而过，荒凉而沉寂。无数灵田阡陌交汇之处，露出点点缕缕炊烟，那就是奴园的生活区域。

　　灵秀的绿水青山，肥沃的山川土地，轰鸣的制造工厂，挥汗的奴农奴工，如果和头顶南天城对比，奴园就是另一个世界。

　　奴隶累死累活耕种，种的却不是他们的土地。

　　奴隶辛辛苦苦养殖，产的却不是他们的食物。

　　奴隶兢兢业业工作，全为头顶城市的繁荣填装加瓦。

　　一群奴农推着载满灵谷的板车经过，黝黑皮肤上的汗水晒得晶晶发亮，莫鹰走过去询问“枭鹏”这个人的位置。

　　一个奴农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枭鹏是奴园非常有名的奴兵，他就住在前面的白水沟，参加了天选大会呢！”

　　莫鹰有些诧异：“天选大会是什么？”

　　“您也是奴兵怎么会不知道天选大会？”几个奴农上下打量莫鹰几眼，此人虽然穿着奴兵服，不过看起来非常年轻，奴兵服也是崭新的，大概是刚刚当上奴兵吧，“天选大会五年一次，最后胜出的奴兵，就能得到主的血统，从此成为一个高贵的灵族人。”

　　莫鹰眼睛一瞪：“什么？成为灵族人！”

　　“奴隶成为高贵的灵族人，那就可以住到上面的城市里去哩，有机会进修士学院，谁还想当奴隶哩？”奴农目光露出羡慕之色，深深叹息一声：“难，难啊！每沟一个名额，大家争破了头，不知道要死多少奴隶。不过，我看枭鹏能成，他可厉害着哩！”

　　奴农们推着车远去了。

　　枭鹏不是南疆迷失大地的人么？

　　为什么要去竞争这种东西！

　　奴园没有村镇，因为村镇是官称，此地统一称“沟”。

　　枭鹏居住的“白水沟”是一个三四万奴隶的聚居地。莫鹰来到白水沟，打麦场燃着篝火，奴农烤着一只又瘦又小的小野羊，十几个奴隶孩童兴奋围在旁边流口水。一座座歪七扭八的房子分布在其中，晚归的农奴拖着疲惫身体回家。

　　没有娱乐。

　　没有享受。

　　虽然非常劳累，倒是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平静。这种平静往往十分致命，平静会产生安逸感，安逸的时间久了，人仅有的一点人性和血腥消磨在琐碎忙碌的时光中，再也回不来了。

　　莫鹰走到一件木屋前，只见门口放着一块磨刀石，两三个练武木人，又旧又脏的木门半掩，莫鹰没有多想，正准备上去推门。突然，一只大狼凶狗窜出来。

　　“大黑！回来”

　　一个清秀漂亮的少女走出来，大约十三岁的样子，肌肤白皙，两眼纯净，穿着脏兮兮的奴隶服，不过却像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及时比奴隶市场里，那些经过特别培养的极品奴仆也丝毫不逊色，反而多出几分鲜活的灵性，。女孩双手有些粗糙，颈部和手臂都布满伤痕，估计经常挨打和干重活。那已经隆起的胸脯上挂着铜，写着“灵倩倩”几个字。

　　“这里不是枭鹏家吗？”莫鹰在奴隶营长大，对美丑缺乏直观判断能力，开门见山说：“你不是枭鹏！”

　　少女清澈眸子弯成可爱的月牙形，“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当然不是啦，鹏叔刚好不在。”

　　奴隶不可以有自己的姓氏，要么有名无姓，要么用通姓或贱姓。灵倩倩是灵族的奴隶，因此以“灵”为姓，这“灵”就是通姓，也是奴隶中最普遍的姓氏。枭鹏以“枭”为姓，包括“枭”在内的虫、鼠、蛇、尸、毒、死……这些都是奴隶才用的贱姓。

　　“奴兵哥哥，您是鹏叔的朋友？”

　　“算是吧。”

　　“我叫灵倩倩，是来给鹏叔做饭的，谁叫他每天都不好好做饭，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既然是鹏叔朋友，您先进来坐坐。”莫鹰不客气走进屋里，灵倩倩非常热情的搬过来一个小木墩。莫鹰还没来得及开口，灵倩倩叫一句：“您一定没吃饭吧。来，吃灵米饭！”

　　她端出来一口陶琬，虽说是灵米饭，不过却是灵族不要的糙米。

　　灵倩倩肚子也饿了，抿了抿嘴唇，掏出一个布包，这里面包着几块干巴巴的饼干，那是用谷壳和根茎制作的。灵倩倩拿起一小个碎块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其余重新包起来，塞进了怀里。

　　莫鹰好奇问：“你不吃米饭？”

　　“米是奴兵才能吃的，倩倩是奴农，又没力气，干活也少，吃灵米饭浪费了，有谷壳饼吃就不错！”灵倩倩啃着石头般坚硬的谷壳饼碎块，一边敬佩的说：“奴兵要吃灵米才有力气战斗，去赶走跑进白水沟的怪物……咦，白水沟的奴兵我都见过，你好面生，难道不是白水沟的奴兵？”

　　反应真是够迟钝！

　　莫鹰把陶碗推回去：“我是南天城下来的。”

　　灵倩倩露出崇拜表情：“哎呀，是城里下来的？城里漂亮吗？那里东西好吃吗？原来城里也有奴兵！您的主人一定是灵族人吧！他对你好吗？”

　　少女连珠炮般问出一串问题。

　　莫鹰没有感觉聒噪，反而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年代，这样的人族女孩已经不多了，他很乐意回答少女每一问题，只是对于南天城的情况，他也不是太了解，而且莫鹰不善言辞，实在不是那种很会说话的人。愣了几秒，无奈摇摇头，跳过问题：“枭鹏去哪里了，我找他有事。”

　　“鹏叔去抓妖兽去了！”

　　“抓妖兽？”

　　“对呀！”灵倩倩目光中有一些担忧和害怕：“这一次来的妖兽可凶猛了，捣毁好多灵田，打死了十多个奴农，让奴隶损失惨重。奴兵队一大早就找妖兽去了，不仅仅是鹏叔，连我哥哥也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哎，妖兽越来越多，对收成影响很大。如果交不满灵谷，上城肯定要降罪，好多人将被流放到奴隶营。”奴隶营是奴隶最糟糕的归宿，灵倩倩说道奴隶营的时候，忍不住颤抖。不过，当她见莫鹰皱眉，急忙安慰：“不过奴兵哥哥，您放心吧，白水沟的奴兵在附近几条沟都是很出名的，一定能把妖兽打败！”

　　莫鹰刚刚想问话。

　　“你这贱女！又偷懒了！给我回来！”

　　一个妇人尖锐训斥传进来了。

　　灵倩倩脸一白，“我妈来找我了！我得去晒谷子了，我晚些再来找奴兵哥哥！”灵倩倩说完慌慌张张跑出去。

　　莫鹰坐在房间里，外面不断响起训斥怒骂。

　　“你这个贱女，不好好干活，整天跟枭鹏学一些没用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家里多一个人，每月上交的粮食就要多一分！交不上粮食，全家都要被送进奴隶营！你想害死我，害死你你哥吗？”

　　妇女的怒骂越来越尖锐，挥舞藤条开始抽打少女。

　　“别打我了！别打我了，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干活！”可怜的灵倩倩抱头逃窜，一边跑一边喊道：“奴兵大哥，沟里不安全，您呆在鹏叔家里就好了。”

　　妇女怒极就要再打，突然感觉脊背冰冷，犹如像被恶狼盯上，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缓缓转过头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奴兵服的少年，眼神非常平静，却让人害怕。

　　“你……你是谁……”

　　莫鹰没有说话，转身回到屋里。

　　这个黑暗岁月，亲情是非常淡漠的，奴隶和奴隶大多是强行配对，生多少子女，也受到控制。既保证奴园有足够多人手干活，又能控制住奴隶人口。上城征收粮食标准，全都是按人头来计算，灵倩倩这样娇弱的女孩，再奴园肯定是很不受待见的。

　　不过话说回来。

　　灵倩倩能在这种环境里，养成乐观活泼的性格，真的很不容易。

　　…………

　　太阳渐渐被远山淹没。

　　莫鹰一直坐到天黑，白水沟死寂无声，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灵倩倩却一直没有再来。

　　莫鹰对白水沟地形不熟悉，即使想去找找，也不知道怎么走。只好微微叹息一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抬头，头顶基本都被南天城覆盖了。

　　这是一座凝结无数智慧、科技、辉煌打造的城市，它就像一尊高高在上的天神，正在俯视着脚下的大地，俯视着奴园里数十万的奴隶。

　　莫鹰望着南天城，久久的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奴兵哥哥……”

　　终于，莫鹰耳边响起声音，灵倩倩终于回来了，胳膊上、脸颊上，新添许多伤口，两眼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

　　莫鹰没来得及开口询问。

　　灵倩倩满脸悲伤惶恐的说：“奴兵队出事了！鹏叔，哥哥，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