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决斗

　　子时前三刻，沈云突然从木床上跳起，瞥了一眼倒地的房门，苦涩地一笑，拿起床边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大踏步向村东头行去。

　　今夜没有月亮。

　　村东十里外便是潜龙山，中间隔着一个极深的峡谷，而峡谷靠村子这边的一块方圆里许的空地就是乱葬岗了。

　　子时，乱葬岗上。

　　空地中央处，白衣少年看着前来的沈云，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笑容，道：“你还真敢来！？”

　　沈云慢步走到他面前一丈处，斜望着一边数丈外的悬崖峭壁，冷笑道：“你挑的地方真不错，是想待会儿把我杀了，直接把尸体往下一扔，然后继续回去睡觉么？”

　　“你既然都猜到了，现在放弃我表妹沉沁还来得及！说不定我一时高兴，明天还可以多给你一点工钱。”

　　沉风说完这句，脸上傲气凌然，似乎决斗的胜负已经注定。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拔剑罢！”

　　沈云丝毫没理会他的言辞，语气极冷，冷得像所听之人坠入了冰窖。

　　“咦，没料到你平时窝窝囊囊的，发起彪来还像那么个事儿。”

　　沉风脸上笑意愈加浓厚了，“不要以为我们都是八品剑士，你就有一拼之力，甚至还能侥幸取胜。我今天就告诉你，修炼的功法可是分品阶的，即依次为天、地、玄、紫、赤、丹、青七阶，你修炼的只不过是品阶最低的青阶功法烈火诀，而我修炼的却是家传丹阶功法焚火诀。嘿嘿，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哦？那么试试罢！”

　　心头一震，沈云拔出铁剑，脸上神色却是淡然不变。

　　因为在比试之时，双方的气势也相当重要，气势被对方压住，剑招就会凝滞，进而减缓出招速度，速度是什么？

　　是时间！

　　时间是什么？

　　是生命！

　　是胜负！

　　果然沉风看他脸色平淡，丝毫没有惊奇之色，心里咯噔一下：“他难道已经知道了？还是暗藏后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装模作样！”

　　想到这里，脸上随即释然一笑，拔出了长剑，道：“不仅仅是功法品阶上你不如我，这剑的品阶上你也是不如，我倒看看你今日如何应战！”

　　漆黑的夜里，无尽的雨滴落下，一道白色闪电划破天际，映照得他脸色有些苍白。

　　看着沉风手中长剑一抖，剑尖微颤，龙吟之声不绝，立刻即知这是一柄极难得的精铁打造的好剑，沈云手上却是趁着他还在洋洋自得之时，铁剑已经向前疾刺，使出一招攻势，以求取得先机。

　　“沉家剑法！青蛇疾出！嘿嘿，这套剑法我们使得都相当熟了，彼此知晓对方的底细，所以在这剑技上是分不出上下的，只有比拼谁的剑好！谁的真气雄厚！谁能坚持到最后！”

　　沉风一边说着，随意使出一招白鹤临云，轻轻松松地就把这一刺挡了下来。

　　沈云只觉手中一震，虎口微麻，情知若要使出下一招已经失了攻势，甚至反而会受制于他，忙向后一跃，顺便朝手中铁剑瞥了一眼，心中更是一惊：

　　刚才两剑相交处竟已生出了一个缺口！

　　看着站在那儿一脸轻松自然的沉风，沈云心里猛地沉了下来：“他说的果然不错，功法品阶差距带来的效果的确很大！刚刚两剑相交，我虎口微麻，体内真气也微微凝滞，他却似无事一般。先不说几招之后，手中的长剑是否坚持得住，只怕我自己就会处处受制于他，能不能走出二十招都是个问题！”

　　“嘿嘿，察觉到不对了？后悔了？”

　　沉风看着表情微微呆滞的沈云，言语尽是嘲讽，“不过现在已经迟了！”

　　言罢，同样使出一招青蛇疾出，向前面刺去。

　　然而，沈云并没有使出拆解得熟练至极的那招白鹤临云抵挡，不退反进，却是揉身向前，也是一招青蛇疾出！

　　但他的这招与沉风所使的稍有差别：少了起手动作，身子没有前倾，脚下未动，只不过右手直接取了招式中第二阶段才有的动作——疾刺！

　　沉风见他使的这招错误百出，要不是自己使得多了，还真看不出来这就是沉家剑法中的青蛇疾出。刚欲出言讥诮，便是猛然一惊：自己若再继续刺出手中的长剑，沈云的剑势就已经是青蛇疾出的攻击动作！后发先至！

　　沉风若是想将这一招使完，沈云的长剑便会早一步洞穿他的胸膛！

　　但身为风云双星之一，沉风自然不会笨拙到如此地步，纵身后跃，虽说沈云的长剑还是划破了他的衣袖，但总算还是免了开膛破肚之虞。

　　“沉风，你以为你把沉家剑法练得熟了，我就不能在招式上赢过你么？”

　　沈云口中讥讽，手中长剑不停，“刷”地一剑顺势斜劈过去，正是一招横扫千军。不过剑招变换时，说不出的任意自然。

　　“这……这……这是横扫千军！？你怎么能使得这般行云流水、运转如意？”

　　沉风一脸惊骇，慌忙中又往后退了一步，手中长剑作势便欲格挡，“不对，你这招也少了起手动作，力道也使得偏了！”

　　“是又如何？照搬剑招，怎比得上临机应变的轻灵巧妙！？”

　　沈云口中继续呼喝，气势更是大增。

　　眼见自己手中铁剑几乎要碰到沉风的精铁剑时，却不再使完这招横扫千军，剑势下斜，竟而丝毫不显凝滞生硬，几乎无一分征兆地转成了一招高山飞狐，从而继续展开攻势。

　　沉风见这招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但略微推断一下，就知道自己万万使不出这般自然、这般宛如天成，这般迅捷直接！他越想心中越惊，脚下不得已又退了一步，额头冷汗涔涔留下，发丝也已经粘成一块，突然狂吼道：“不！你功法品阶比我低！用的更是一块废铁！我绝对不会败给你的！”

　　“是么？我只要不发蒙硬拼，你又能发挥出什么优势！？”

　　沈云脸上浮出一抹残酷的笑容，所说的每句话都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深深地刺入了沉风的胸膛！

　　这句话说完，沈云已经连续攻出了七招，招招都是在中途不待其使老，即应势迅速转换，说是七招，其实只是七个半招！

　　与此同时，沉风亦是连退七步，身上也已经多了七道半寸来深的伤口！

　　“不！我不会败的！”

　　沉风眼中透出一股狠厉之色，面对着沈云极其迅速而又凌厉的第八剑，竟不在躲闪，也是长剑斜刺，使出一招攻击！

　　“与其处处受制于你，我宁愿两败俱伤！”

　　声音中竟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沈云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柄急速刺来的精铁剑，脚步往后一退，手中长剑略往左边斜斜缩了一下，竟而放弃攻势！

　　不过，放弃攻势，并不是代表了失去了制敌之机！因为手中之剑不攻，对方的身体却能自己凑上来！

　　沉风狰狞地凝视着剑锋，自己的精铁剑剑尖距沈云的脖颈不过尺许！

　　然而就在此时，小腹处猛地一疼，竟传来了可怖而又冰凉的感觉！

　　对！就是沈云的剑！

　　已经穿透了衣物，刺进了小腹半寸！

　　狂热的沉风有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脑子瞬间清醒，求生的本能让他突然后仰，匪夷所思地向地面一倒，竟避免了长剑透体，只是在自己胸腹部留下了道一尺来长的伤口。

　　如野狗般倒地翻滚着，身上的白衣更是糊满了黑色泥浆，身上不时也是有鲜血滴下，此刻狼狈至极的沉风，再没有了初时的傲气，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无尽的惶恐！

　　斩草除根，除恶务尽！沈云并没有因沉风的惨状，或是什么并称风云双星之谊，而产生半点怜悯。

　　锈迹斑斑的铁剑毫不停滞，继续顺势前刺！

　　这一剑很快，快得趴着的沉风无论如何也不能闪避掉！

　　但是，这一剑仍然没有刺中，因为沉风身后就是悬崖。慌忙中无法可避，只得尽力往后一滚，身体顿时往下一坠，反应极其敏捷的他瞬间抛了精铁剑，双手紧紧扒住了崖壁上凸起的岩石。

　　过了好一会儿，谷底仍没传来精铁剑触地的声音。耳边响起的，只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一下因为是漆黑的，没有月亮的夜晚，沈云也终究因为阅历太少，没发现悬崖边上的那双手，即收回剑势欲走。

　　看到沈云转身，沉风抓住机会，突然一跃而起，狠狠地向他扑去。

　　沈云虽然认为沉风已经掉下悬崖，却没放松警惕，回过身来，对着他胸膛处全力一脚踢出。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沉风面如白纸，嘴角鲜血溢出，身子疾速向后飞出，但是他的双手，不知何时竟抓住了沈云的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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