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没觉悟

　　路万斤匆匆离开，路梦玲便没了刚才的兴致，随便动了动筷子，就感觉肚子已经饱了。可一见霍甲六那仿佛半辈子没吃过饱饭，还一边吃一边朝着她傻笑的样子，心里顿时又涌上来一股难言的烦躁感。她显得很是不爽地怒视着霍甲六，道：“看什么看？爹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你还笑得出来？”

　　“啊？我在笑吗？”

　　霍甲六越看越觉得路梦玲长得漂亮，连生起气来也是美得冒泡，一想起再过不久自己就能睡到这么美的美人，这货脸上的肌肉几乎已经失去控制了。

　　好不容易将笑脸收回去，霍甲六才回答道：“大师姐，用不着这么担心的。师父可是剑师牌头的高手，再说还不是一般的剑师，他是进了《云霄谱》的高手呢！我问你，全天下能进《云霄谱》的人有多少个啊？”

　　“一万之数。”

　　“诶！这就对了！”霍甲六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道，“也就是说，论单对单，以师父《云霄谱》排名第9864的功力来看，全天下能干掉他的仅有9863人。”

　　路梦玲气得差点抽出剑把霍甲六劈死，她大叫着道：“那还少吗？”

　　“当然不多！你听我说完啊！”霍甲六用更加大声的嗓门解释道，“杀了赵剑雨师兄的人，要么属于四方二十八宗，要么属于其他零散的门派。如果是属于其他零散的门派，以我们宗里派出去的那么多人，绝对可以兵不血刃地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如果杀赵剑雨师兄的人是四方二十八宗的，那问题也简单。”

　　霍甲六喝一口水，路梦玲已然听得有些入迷了，直勾勾地盯着霍甲六，没有吭声，显然是希望霍甲六继续说下去。

　　霍甲六忍不住又是一笑，道：“如果是四方二十八宗的人，那么参与杀死赵剑雨师兄这件事情的，最多不超过2个宗派，而且我认为这件事情九成九以上是一个宗派干的。”

　　“为什么？”

　　“因为精铜剑虽然贵重，但也还不至于让两个宗派同时出手。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不能排除两个宗派同时出手的可能。打个比方说，燎原宗和奔雷宗如果都有人缺精铜剑，然后他们就打个赌，说半路伏击咱们的人，谁先杀掉人，东西就归谁。这样一来，如果两方同时在赵剑雨师兄上茅厕的时候下手，师兄于是被人联手在瞬间干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为什么不会是三方或者更多的人参与呢？”

　　霍甲六盯着路梦玲看了半天，然后用非常认真的口吻道：“大师姐，我说过了，区区一把精铜剑，不至于精贵成那个样子。如果是多方参与了杀死赵剑雨师兄的案子，那事情恐怕就更加复杂了。如果参与的人大过三方，对方很可能不是冲着赵剑雨师兄去的，而是……冲着我们整个五方宗来的。”

　　“啊！？那我爹不是很危险？”

　　“但是这样的可能性，不会超过一成。”霍甲六道，“大师姐，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天下第一帮派。”

　　路梦玲心知这个称号的水分有多高，瘪了瘪嘴，却没有吱出声来，只听霍甲六继续道：“所以我们假设师父他们将碰上来自两个宗派的高手。以每个宗派大概400位《云霄谱》高手的数量来计算，2个宗派加起来就是800人。

　　不过对方做了坏事，一定死不认账，再加上做贼心虚，最多也就是到处派人毁灭证据，做些杀人灭口之类的事情，所以出动的人马绝对少于其总数的一成。也就是说，师父一群人能碰上的高手，不会超过80个，而且我们兵分多路，对方也势必兵分多路，师父那一路或许只会和不到10个高手有碰面的机会。而师父本人，最多只会和一两个高手照面。”

　　“一两个还不够吗？以我爹的那种排名……”路梦玲说着，语气开始焦急起来。

　　霍甲六忙安慰道：“照面了，不一定会打，我们假定打起来的可能性是一半一半，我料定师父此行最多只会和一个人交手！”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如果输了呢？”

　　霍甲六愣住了，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大声道：“大师姐，你不要忘了，我们宗派这回可是组团出去的！师父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路梦玲愣了良久，终于笑了出来：“对啊，也就是说，我爹这次……”

　　“保证活着回来啊！”霍甲六乐呵呵地走到路梦玲身边，一伸手搭住她的肩膀，很是得瑟地说道，“大师姐，你看，其实做人还是够聪明比较重要，打打杀杀的是莽夫所为，尤其一个女孩子家家，啊……！”

　　霍甲六一声惨叫，搭住路梦玲肩膀的那只胳膊已经被卸了下来。

　　路梦玲阴着脸，用一种虐待小动物的表情戏谑地看着正冷汗直流却强忍着不再叫唤的霍甲六，问道：“是打打杀杀重要，还是聪明重要啊？”

　　霍甲六颤抖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大师姐高兴最重要……”

　　路梦玲甜甜一笑，把霍甲六的胳膊弄了回去。

　　霍甲六甩了甩手，松出一口气，很是不乐意地说道：“大师姐，经常这么干的话，胳膊会习惯性脱臼的。习惯性脱臼的话，就成不了高手了。”

　　“哼，反正你这种体质，本来就……甲六，你这么晚去哪里？”路梦玲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这句话有点伤人，可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却已经太晚了。

　　霍甲六似乎是有些生气地跑出了大堂，嘴里却念着路梦玲不知道的话。

　　“等哪天我把你扒光了扔上床，你就知道我有多厉害了，等着承受本大爷积攒了两辈子的……火吧！”

　　霍甲六脑子里想着不和谐的画面，身上燥热难当，甚至都无视了漫天飞雪带来的严寒。他步子迈得极快，不知不觉地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居然走到了一处自己大半年来都没到过的山头。他远远地朝着山下看去，见大地银装素裹，心里顿时一热。

　　眼见四周无人，霍甲六抽出腰间精铁剑挥舞几下，剑越挥越快，心情越来越畅快，**还不忘一边朗声吟诵卖骚：“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好！”

　　霍甲六话音刚落，一阵浑厚的嗓音仿佛是直接敲在他耳边一样，让霍甲六猛然停了下来。

　　霍甲六转身望去，却见一个白眉老者正朝着自己走来。

　　然后，霍甲六就见他的表情，越近越没有了之前的兴奋，直到走到他跟前时，已然没了笑容。

　　“唉……好悟性，好气魄，就是可惜了，没有天资……”

　　老家伙上下打量了霍甲六一番，让霍甲六忽然间有了一种身为笼中奴隶的不自在感。

　　他嘴角一抽，忍不住说道：“诶！这位前辈，您这是在挑牲口呢？”

　　老者一怔，突然呵呵大笑起来：“你不认识我？”

　　霍甲六也是一怔，心道这货绝对来头不小，而且属于接近老年痴呆的种类，立马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对，我不认识你！可就算我认识你，也没理由让自己跟卖身的奴隶似的让你评头论足吧？”

　　“好，有点意思。”老者伸出手，不等霍甲六有所反应，就已经拿过他手上的剑，大声道，“看好了！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老者握着剑，身形开始扭曲成一种诡异的状态，竟仿佛真像长蛇一般，转而又露出一种磅礴之气，如同巨象飞奔。

　　霍甲六痴痴地看着，直到老者将剑交还到他手上，然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呵呵笑道：“小伙子，血气方刚是好事，那说明你还年轻，胸怀宽大也是好事，那说明你有理想，但是前提是，自己要强大啊。弱小到连剑都拿不住，连剑徒九式都学不会的人，要是敢出门说一些‘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话，很快就会死无全尸的。”

　　霍甲六握着剑，看着老者慢慢消失，良久良久，终于喃喃了一句：“我靠了，什么秘籍、法宝、灵药都不给，出来装一通逼就走了，你有没有半点做高人前辈的觉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