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恋爱

　　兄长对于雅漾的婚事很是积极，虽然他传话给父亲，说妹妹要暂时考虑一下。

　　既没有答应李士彬的求亲，但也没有直接拒绝，暂时搁置这门亲事的回复讲得极为婉转。

　　尽管如此注意措辞，顾及对方面子，李士彬据说当时是有些许失落的。

　　哥哥回来告诉雅漾这事情的时候，她并没有多难过，只淡淡说：“哥哥记得这两日挑个机会与他说，我想单独和他谈。”

　　果然，第二天，哥哥就欢天喜地地回来告诉雅漾，李将军答应了，问雅漾什么时候有空。

　　雅漾当时站在花格窗爆透过花梨木的大扇窗子往外望，正好可以看到西边火红的落日，映照天空上的白云，将云染成通透的紫红。

　　紫色，最浪漫的颜色，在余辉的照耀下，微微有些偏暖。

　　“那就三日后吧，麻烦哥哥告诉李将军，雅漾想看日落，就在当日初次相见的湖边。”

　　哥哥点了头，说会转达李士彬的。

　　三天时间不长不短，刚刚好，让一个心中没底的男人更加焦灼不安，但又不至于让他失去了兴趣与热情。

　　雅漾还是安安心心过她的滋润日子，早睡早起养皮肤，静静等待那天的到来。

　　第三日的下午时分，雅漾睡过午觉，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呼唤真儿给她梳洗打扮。

　　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画精致的五官。

　　她不喜欢铜镜，总是看不清楚人，有时候，镜子里的影像还会扭曲。

　　雅漾常常注视着镜面对过那个脸孔，突然生出一种陌生感，仿佛这个身体是自己灵魂借用的一件衣服，并不那么合身。

　　妆毕，唤来真儿，让她为自己熟练地绾起发髻。

　　真儿很认真，一边咬着发卡，一边用梳子分开缕缕青丝，手指如顽皮的小鱼灵动地在雅漾发间穿梭。

　　雅漾斜睨着镜中的自己，偷偷练习着撩人勾人的浅笑，满意地任风情在镜面蔓延开去。

　　这样娇艳的脸庞，这样暧昧的微笑，弧度恰恰好，很少有男人可以拒绝。

　　真儿绾的飞仙髻接近完成，小心翼翼地将最后的发尾藏进头发里层。

　　打开首饰盒问：“，用那根发簪呢？”

　　雅漾扫了一眼，仰头问真儿：“你喜欢哪个？”

　　真儿想了想，指着那支奢华的红宝石绞丝鎏金簪说：“这支，这支最漂亮。”

　　雅漾皱了皱眉，好隆重的打扮，不适合今晚的场合，随手指了那支绿松石银簪说，就这吧。

　　真儿不解：“，真儿不明白。您明明是喜欢李将军的，却为何先是拒了他的求亲，后又穿得如此普通去见他？如果喜欢，不是应该穿得最美去才好吗？”

　　雅漾轻笑，看着这个还未真正长大的孩子：“太隆重了，让他也觉得你在乎他，平白地轻贱了自己，也少了让他沉迷的筹码。”

　　望着依旧皱眉不解的真儿，继续说：“何况李将军见我，是见我的人，不是我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我头上戴的首饰。他只需看见我就可以，衣饰外物，皆是陪衬罢了。”

　　真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细致地为雅漾插上银簪，将头发扶了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说：“，可以了。”

　　雅漾不再流连镜子中的自己，轻说：“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到达河边的时候，刚刚好，日薄西山。

　　李士彬已经站在那里，落日、骏马、将军。

　　斜射的太阳拉出他长长是影子，阴影的这头已经触及了离他尚有一段距离的雅漾的裙摆。

　　这个男人，注定已经拜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雅漾慢慢走过去，不说话，与他一同欣赏日落残阳那点绝望的美艳。

　　现代的时候她很少看日落，除了外出旅游的时候，会守候不同地方的日出日落，一日轮回，在城市里，傍晚意味着繁忙恐怖的交通，喧嚣的人群，司机浮躁的喇叭声。

　　连带这栋栋高楼，遮挡了这天地间本来的美艳。

　　穿越回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雅漾觉得地变矮了，天变高了，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周围的建筑没有现代的高度，所以极目远眺，可以看到最极限的地平线。

　　“我喜欢看日落，有空就看。”雅漾缓缓开口，试图打破僵局。

　　身边的李士彬转头看着她，眼里一分迷惑、两分迷恋，三分焦灼。

　　鼓起了勇气，才开口问：“夏。在下有些不明白。”

　　呵呵，他是该不明白的，其实雅漾自己也未必就很明白。

　　“将军有什么不明白，可以尽管问，雅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转过头，对李士彬露出微笑，并认真地欣赏他的脸，这男人初见时温润，复见是坚毅，常让她迷惑，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天，在这温暖的金色阳光下，他又显得那么温柔，那么简单，仿佛一池清泉，一眼见底。

　　“士彬喜欢。所以才上府上求婚。可是却被拒绝了。”

　　雅漾点头，承认这个事实。

　　“可是士彬不明白，为何又会约我到这湖边相聚。这于礼不和，而且~~~~~”

　　“而且将军不明白为何雅漾要反反复复。”帮李士彬将要题的问题说完，微笑地看着他。

　　那一抹温润如玉的笑，那一张诚挚和善的脸，开门见山的问题。

　　让雅漾觉得自己所有的一起小肚鸡肠的算计变得有些可笑和恶毒。

　　有些男人是用自己的真诚来面对世事的，李士彬就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

　　因为他真诚，他常救人于危难；因为他有道德感，所以他为大宋疆土竖起一道铜墙铁壁；因为他善良，他不屑也不会算计经营。

　　有时候，这样纯良的特质，倒是会让一个世故的小女人，放下心中的防备，对他报以同样的坦诚。

　　“李将军，对于之前的反复，是雅漾的小伎俩，其实雅漾还是很欣赏将军的。”

　　她缓缓说出事实，仔细地洞察着李士彬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先是有一丝薄怒，但很快，眼中又隐隐有一丝笑意。

　　看来，他很快就谅解了雅漾的小心机。

　　“但是，这也只是一部分的原因。”缓缓调整呼吸，雅漾决定真诚对他，一点点用他能听懂的方式向他剖析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听说过，延州城里人都说，夏家的眼高于顶，对于前来求亲的公子挑三拣四？”

　　李士彬有些尴尬，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雅漾只是觉得，婚姻是终身大事，不能儿戏处之。将军请试想一下，如果雅漾轻易就答应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的求亲，是否太草率了呢？”

　　李士彬不语，只略略点点头，认真地听雅漾叙述着她的想法。

　　“可是将军是雅漾见过的最让我心动的人。将军有礼有节，助人于危难，也是大宋朝廷不可多得的良将人才。雅漾是暗地里佩服，也有喜欢的。不过婚姻不是第一眼刹那的喜欢就可以过一辈子的，雅漾需要了解，将军是否真是合适自己的人，将军明白吗？”

　　静静地，她没有说话，这次她敞开心扉，认真地等他的答案。

　　因为她知道，即使是这样一个在现代看来很正常的想法，宋代人也需要不少时间去消化。

　　保守的古人将这当作极度的大胆，这个时候的雅漾，必须耐心。

　　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隐去一半的体积，黄昏的昏暗笼罩这座边关小城。

　　静默的气氛压抑着雅漾的心，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坦诚是对还是错，但对于终身幸福来说，她不应该说谎。

　　“夏，士彬感谢您的直言不讳与垂青有加，但是~~~~”

　　但是？千万别但是，千万别，你知不知道你一但是，我大致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

　　失落地低下头，忽略心中酸酸的感觉。

　　“但是士彬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了解我。我是大宋的将领，必须为大宋守疆卫土，这是身为男儿的责任。所以士彬没有太多的时间与相处。”

　　雅漾有些伤心，这算什么，拒绝吗？

　　她就知道，一说但是，什么都完了。

　　“我能保证，每五日会延州城一次，如果不嫌见面的时间少，士彬愿意与定下这个五日之约，就在这河爆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我们学着互相了解。”

　　雅漾有一刻失神，这男人适意的，还是真的没心机，实话实说？

　　不过好在峰回路转，他还是对自己有诚意，也有耐心的。

　　不再掩饰脸上的笑意，抬起明亮的眸子，愉悦地答应：“好，五日后，雅漾在这里等将军，不见不散。”

　　时隔多年，在这个不同的时空，她又一次开始有那么一点点恋爱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