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44）

　　这时，新娘张玉梅上来抱住了他的脖子，一切都不再容他多想，他必须马上进入角色，他现在是新郎.他抱起张玉梅，把她放在炕上，炕上是妈妈给自己缝的新的花被子。张玉梅坐在炕上，打量着她的房间，鼻子皱着，说：“这就是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自从到了他家，她就喜欢这么皱着鼻子说话。李良不说话，他爬上炕，慢慢地脱掉衣服，扒得精光，只剩下一条短裤，然后钻进被子里，妈妈烧得炕真暖和啊，要是在这么暖和的被窝里，新娘是爱红，那将是多么醉人的时刻啊。可是却是爱皱鼻子说话的张玉梅。这时张玉梅说：“干吗呀，还有我呢！”他坐起来，粗鲁地脱掉张玉梅的衣服，然后把她按到被窝里，压抑着自己喊：“你为什么偏偏看上我，我可是很粗暴的。”张玉梅把这看成是**，她快乐地尖叫起来……

　　爱红把庆大奶奶和晓玉赶了出去，关上门，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春天融化了的小河一般。她坐在缝纫机旁无声地流泪，红棉袄躺在炕上此时显得多么刺眼。去找李良的时候，自己因为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就穿上了它，想反正过年也要穿，此时去找李良正好让他看看自己穿红的样子，如今它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啊。她站起身，抓过红棉袄，拿起剪刀，发疯般地剪成碎片。

　　爱红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直到第二天早晨，庆大奶奶不放心，让晓玉过去看看。晓玉走进厢房，看到门开着，爱红不知道去哪里了。她看到炕上的铺得平平整整，几件做好了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缝纫机上放着一个记录本，本上有泪渍，泪渍干了，上面用笔重重地写了几个字：命运不相信眼泪。晓玉看着那几个字，陷入了沉思。

　　……

　　村子里终于拉上了电灯，晚上家家户户有了光明，人们也都陷入到了无限的喜悦之中。来电的那天晚上，人们都睡了。村子里的人都习惯早睡，大家都睡熟了，刚拉的电灯突然亮了，被惊醒的人们沸腾了。盈盈的妈妈出来说，盈盈爸爸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爬起来，对着电灯使劲吹呢！把电灯当成油灯啦，哈哈，哈哈……大家都笑起来，盈盈爸爸也憨憨地笑。

　　这一年的春节人们在喜悦和希望中度过的。庆大奶奶家还是一如从前的沉闷与安静，爱红窝在家里舔舐着伤口，并不是变化的喜悦没有笼罩着她，而是她感觉自己不满足于眼前。就像一只受伤的雏鹰站在鸡窝前，看着公鸡母鸡们啄食着米粒，满足地“咕咕，咕咕……”地叫着，而她却不屑一顾，她渴望冲上云霄，渴望去撕扯血肉。庆大奶奶还是在唉声叹气中度过，她害怕日落，害怕过年，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一天比一天老了，她的儿子也一天比一天没有希望了。

　　槐花又开了，庆大奶奶坐在门口，眼神迷离地看着前方，门外的场院被爱国压得异常平坦。盈盈和爱国正在踢毽子，爱红很忙，盈盈没有人玩，最后连爱国也不嫌弃了，整天缠着踢毽子。只是他们经常算账就争吵起来了，此时，两个人又发生了争执。

　　“你又算错啦！”盈盈大着嗓门喊，“你上次踢了六个，这次踢了七个，加起来一共是几个？”

　　“几个？”爱国憨憨地笑着。

　　“我问你，六加七等于几，你不会自己算吗？”

　　“你帮我算算。”爱军依然憨憨地笑着。

　　“六加七不是等于十三吗？你踢了十三个，我踢了十一个，所以是你赢了。”盈盈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赢了？”

　　“对呀！唱歌吧！”

　　“赢了我还唱歌？”

　　“说好了，谁赢了谁唱歌的。”

　　“怎么上次我输了唱歌，这次我赢了还要唱歌呀？”

　　盈盈说：“开头咱们可是讲好了，谁赢了谁唱歌的。”

　　“我怎么不记得了。”爱国说，只好又粗着嗓子唱起来，“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唉——庆大奶奶深深叹了口气。这样的场景她见多了，以前在队里的时候，那些没人心的人们总是捉弄爱国，记分的时候故意给他少记，领工钱的时候非要让他自己算钱数，否则就不给。这些庆大奶奶都能忍受，她最不能忍受的是，现在宝贵经常来找爱国说话。宝贵这是在心里默认了爱国要跟他一样了。所以，她现在对宝贵就没有好脸色了，每次见到她，都会把爱国叫回家。

　　……

　　钱富抱着收音机窝在被窝里，他妈来给他送饭，看他还不肯起来，说：“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自己出主意去承包果园，如今庄稼地里都开始动弹了，你那些果树也该去喂喂了，你爹把粪都除出来了，你赶紧起来用车子推到地里去吧。”

　　钱富伸手把妈送来的饭拿过来，看到只有一个玉米饼子和一块地瓜外加一块咸菜疙瘩，就很是不满，说：“整天吃这个，就不能蒸个白面的，叫牛拉套还不给牛吃草，就这样我有力气干活吗？”

　　钱富妈叫他一句话差点呛死，说：“你什么时候干活来，从去年冬里都是我和你爹一担一担地把粪挑上去的，你爹还把一条腿摔坏了，到如今还没好利索，我也一直腰不好。这眼看我和你爹年纪都大了，你再不帮着干点活，只怕连队里的钱都交不上去。”

　　“哎呀，别罗嗦了，别啰嗦了，叫我说净是把你们闲的，那果树在地里好好的，非要施什么肥，咱们崖顶上那棵酸杏树从没人侍弄，年年长得果子差点把树头压掉。苹果树也是一样，顺其自然最好。”

　　“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人要吃点好的，果树也一样，没有肥料它哪来的力气结果子。”

　　“行了，行了。”钱富不耐烦地啃着饼子，“明天送个白面的来。”

　　“白面缸子都见底了，这眼看事情越来越多，不能不留着点。”钱富妈边说边走。

　　“唉——等等，等等。”钱富嘴里塞着饭，又唔里哇啦地喊住了妈。“咱家还有多少钱？”

　　“你要干什么？”钱富妈紧张起来。

　　“你看能不能给我凑一万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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