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22）

　　此时，盈盈正悠闲地坐在四姑缝纫组的凳子上吃冰棍儿，那是美凤给她买的。.26dd.Cn玉平要去小铺买线车，她赶紧让给捎个冰棍儿来，她知道盈盈要来了。这个侄女跟个祖宗似的，来了就瞅桌子上那个小盘子，有好吃的拿起来就吃，没好吃的就耷拉着个脸，跟该她似的。瞧她现在那心满意足的样子，耷拉着两条腿，贪婪得跟条啃骨头的小狗似的。

　　玉平说瞧你这侄女整天跟个监工似的在这瞅着。然后又说盈盈，不是你妈不让你来吗？

　　盈盈不说话，依然舔着往下滴嗒水的冰棍儿。

　　玉平继续逗她，小心你妈打断你的腿，再叫你不听话。

　　我妈才不会呢！盈盈根本不理她那茬。

　　永梅说，盈盈整天跟着你小姑，跟个小尾巴似的，将来你小姑找了女婿，你也跟着去照亮吗？

　　爱红说，瞧你说了些什么，小孩子家的能听懂吗？

　　永梅嘿嘿笑，说我没说什么呀，说正经呢，难不成你还能不找女婿？盈盈将来也要找呢！对吧盈盈，跟我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没想到盈盈却脱口而出说，找个有文化的。

　　大家哈哈大笑。说美凤，你这个侄女能听懂人话了，以后注意别什么都在她面前说。

　　玉平问盈盈，你知道什么叫有文化的人吗？

　　盈盈舔着只剩下竹签的冰棍说，会写字的。等了半晌又说，会写信的。

　　爱红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看着盈盈，盈盈却不看她，似乎在思索什么。

　　大家又笑起来。

　　美凤说，对了，盈盈要好好学习，将来也会写信就是文化人了。

　　玉平说小孩子家的还知道写信，你看到谁写信了？

　　爱红又紧张起来。

　　盈盈却不答话，跳下凳子，对美凤说，四姑，冰棍吃完了。

　　美凤说吃完了就吃完了呗，你想干什么？

　　盈盈说我要出去玩。

　　美凤说小心狗。

　　盈盈又问下午你给我买什么？

　　美凤说小馋猫，下午什么也没有了。

　　盈盈说那我就不来了。

　　大家又笑起来了，说都说外甥是条狗，你这个侄女也是狗，吃饱了就走，哈哈。

　　爱红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抹了抹衣兜里，那里面有李良刚给她的信。她似乎又听到了李良那多情而又温柔的话语——

　　爱红：

　　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一天，这里的环境陌生而又新奇，我很高兴，终于进了城，有了正式的工作，我再也不是农村人了。这些日子忙着办手续，顾不上给你写信，你没乱想吧，你放心，等我工作稍微熟悉一下，我就把你接进城里来，等今年的春节，我们就结婚，你看怎么样？……

　　看了信，爱红简直幸福极了。以前她有高兴的事伤心的事烦恼的事总是喜欢找阿龙说说，虽然阿龙这个人玩世不恭，但是听她说话却很耐心。但此时阿龙并不在身旁，他去了县剧团，每个星期天他就会回来，回来就会找她，有时还会把城里的稀罕物件捎给她，上个星期天还捎了条当时时兴的喇叭裤给她，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把积攒了一个星期的有关李良的幸福全部倒给他，这样她才会感到轻松舒畅，否则她担心自己的幸福会像白面馒头那样在她心里长毛发霉。

　　……

　　庆大奶奶在家里瞅着鸡窝犯愁，鸡窝里原来有十只母鸡，由于它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吃，下蛋太慢赶不上水仙吃蛋的速度，所以她只好把它们当贡品献给水仙了。如今只剩下两只了，这两只是她最得意的大芦花，如果把它们也献给水仙，那她以后可真的就没有指望了。自从上次跟水仙商议好了以后，水仙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倒是她硬着头皮跟爱红探了探底，却被爱红三言两语打发回去了。

　　那天，不知道爱红有什么高兴事儿，嘴里不停地哼着歌。

　　她瞅准时机，在爱红面前长吁短叹。

　　爱红问，妈你怎么了？天天跟个愁死鬼似的。

　　她故意做出难为的样子，不说话。

　　爱红急了问她，妈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唉——她叹着气说，我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二哥，如今三十了，还说不上个媳妇。

　　妈，你别着急，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另一半，二哥找不到是因为另一半还没现身呢，你别着急，大哥就是个例子。

　　你大哥要不是换亲能找到多多吗？五儿啊，你帮帮忙，就帮你二哥换一个吧，我找人帮你找个好些的。行吗？

　　爱红瞬间变了脸，她说，别再跟我提换亲，这是封建社会的毒瘤，害了多少女孩子。妈，你害了我四姐还不够，又来打我的主意，我可不是四姐，能够委曲求全。如今的男人不不出息，连找媳妇都指望妹子，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我宁愿死。

　　庆大奶奶再不敢往下说了。

　　……

　　想到这里，庆大奶奶又狠了狠心，从鸡窝里面提溜出那只最大的芦花，芦花扑啦啦挣扎着，好大的劲，还勾着脑袋想啄庆大***手。庆大奶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用布条子绑住了它的翅膀和双脚。

　　庆大奶奶提溜着母鸡往外走，感觉村子里似乎不同寻常，就好像平静的湖面投进了石块一般，在轻轻荡漾着。她看到人们在朝一个方向跑着，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脸上的笑带着神秘，怎么回事呢？她正狐疑地走着，看到盈盈妈抱着笑笑，带着盈盈回来了，她问：“盈盈妈，有什么事吗？”

　　“晓玉和晓强回来了。”

　　“晓玉和晓强……”庆大奶奶念叨着，从遥远的记忆深处搜寻着。

　　“就是春桃的那一对孩子，你忘了？”

　　“啊？”庆大奶奶吃了一惊，“不是找到他们的爸爸了吗？”

　　“对呀，听说他爸爸得病死了，后妈又不正经对待，俩孩子没法待下去了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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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只见水仙喜滋滋跑来了，好像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好事一般。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清清瘦瘦的姑娘，姑娘瞪大了眼睛，环顾着四周，似乎在努力寻找着什么。

　　见了庆大奶奶，水仙就拉着她说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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