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速回青州

　　两日清点完毕，杨西翼三人急匆匆赶往青州。付安士和程紫良两位将军并驾随行，信上便是这么说的，要所有高级将领一同回青州。这让人相信，杨家的确要有大动静了。

　　现在卞县防守城池及器具俱已修复，这许多日里，杨西翼沈封亮等人又培养起了可以信任的中下级将士和当地名士镇守着县城，这卞县没有了他们倒也能稳固如山，正常运作。

　　一路上快马加鞭直从天亮跑到了正午。

　　沈封亮不会武艺，这时正好将柔弱文人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哎呦……杨，杨将军，都正午了，能不能，歇一歇啊！”好得沈封亮还算能骑的了马，可这一路上的颠簸让他真恨不能让他用两条腿慢悠悠的趟过去。

　　“啊，封亮，我们再跑一会儿，在前面的林子里生火休息！”杨西翼耳目聪明，听见了后面沈封亮断断续续的微弱“喊”话声。

　　沈封亮听了这话，简直想拿浸着汗的马鞭对着前面那狠心人狠狠抽两鞭子。无奈追不到，便是杨西翼心有灵犀的停下来，等自己打，沈封亮也没力气抬起手腕来了，只好腹诽：“我沈封亮前两日没日没夜的为你布防守图、挑选人才、清点物资，为你省下了多少时间，还不是为了能再路上悠闲一点！你好，还是玩命的狂奔！急什么！”

　　而一直沉默的叶朝这时也感到有些吃力，在临近腊月的冬日里，鼻尖上竟也挂上了细密的汗珠。叶朝听见沈封亮的话，也生出了要休息的想法，只不过生性好强，只得忍着，却也盼望着尽早赶到杨西翼说的那片树林。

　　杨西翼骑快马正骑得舒畅，只觉得浑身冒出的汗带走了前两日的疲乏，越跑越精神起来。

　　这时随口回答了沈封亮，忽的想起来了叶朝。叶朝也不是身体强壮的武将，这连续跑了三个多时辰，定也累乏了。怎不听见他说话？

　　杨西翼放慢了速度，等着叶朝赶上来。

　　“叶朝！是否累了？”杨西翼见叶朝咬着牙神情并不轻松，所以冲叶朝大喊道。

　　等叶朝跑至杨西翼身侧，直至超过，杨西翼看着他的额上的汗滴被抛向身后，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划出一条晶莹的轨迹。

　　“还好。”低柔细致的嗓音。叶朝心里有些高兴。

　　“不必勉强自己，是我没有顾及大家，跑得太快了。”刚才连续纵马狂奔之下杨西翼依旧气息匀称，面色正常，这时却有些脸红——竟忘记了两位友人身子并不强壮。

　　好在并未跑多久，就到了沈封亮望眼欲穿的林子了。

　　沈封亮仰倒在一棵大树下，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又想到这样的路程才走了四分之一，顿时感到了沉重，谁知道那个拼命的将军会不会把夜晚也用来赶路！想罢，沈封亮狠狠咬了一口烤热的干粮。

　　而杨西翼和叶朝坐在不远的另一颗大树下，前者正在认真忏悔和道歉，后者则有些哭笑不得的认真听这些妨碍自己吃饭喝水睡觉的忏悔和道歉。

　　“额，其实我和封亮真的没有他描述的那么惨。”叶朝实在不忍心看杨西翼几乎泛着泪光的双眼，打断了小将军。

　　适才沈封亮好不容易爬下马背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杨西翼大骂了一场，涕泪俱下的描述自己有多辛苦连夜为将军赶制防守策略，却被无良的将军赶着上路，差点在路上被累死。说罢又声色俱厉的告诉杨西翼要体恤部下云云。将杨西翼说的羞愧难当，高大的身子矮了好几寸。

　　“嗯，叶朝，我……”杨西翼双眼又要点点星光。

　　叶朝看着杨西翼无辜可怜的样子，几乎笑出来，谁知道战场上威武英气，校场上严厉沉稳的杨小将军，私下里竟会有如此可爱的表情呢？

　　“来来来，吃点干粮，如果你再不让我吃饭，我可能就真的有事了。”叶朝盘腿坐着，正要站起来，被杨西翼抢先一步，“我来拿。”

　　终于安静下来后，林里只剩下了咀嚼声。

　　忽的一阵风吹过，送过来的是烤熟了的干粮香气，还有一些味道，杨西翼抽了抽鼻子，好像是某种花的清香。杨西翼看看旁边不知其异的叶朝，叶朝仍在大口咀嚼干粮，颇显男子的豪爽气概。不过杨西翼突然想到，叶朝同时也是极要干净整洁的，有时候甚至比小姑娘们都在乎仪表。这种花香怕就是从叶朝身上传来的。杨西翼有丝不解，刚刚大汗淋漓的跑过，身上竟还能有如此好闻的问道。果然是医师啊，定是身上随身带着药，虽说这种药的味道并不同于常日里的清苦味。杨西翼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解释后，继续默默用餐。

　　在狂奔两日之后，在杨西翼不断放慢速度的两日之后，在沈封亮越来越有力气大骂的两日之后，这一行人终于提前一日抵达了青州。

　　一行人远远望见了城门上那古朴苍劲的“青州”两字，也望见了城门下宛如墨点的一小堆人。

　　“今日又有什么重要人物来吗？”沈封亮好奇的问。

　　“晋王使者能这么快回复吗？”叶朝也好奇。

　　“我不知道。”杨西翼同样好奇。

　　走近了，原来那为首的便是李宿盛。

　　杨西翼一行人更奇怪了。

　　这日李宿盛外批黑色狐面鹤氅，头戴束发金冠，一身暗紫色缀满青云腾纹的长袍，腰间一根青玉色腰带，脚踏青色羊皮靴。这一身贵气，让见惯了他落魄邋遢样子的杨西翼几人眨了好几次眼。

　　“杨兄！”李宿盛冲他们遥声大喊道，脸上满是喜色，也有些激动。

　　杨西翼越发奇怪，回了个礼，问道：“小王爷近日可好？”

　　侍从扶住李宿盛，李宿盛双手抱拳作揖，明亮的眼睛里都是真诚：“托杨兄的福。杨兄是宿盛大恩之人，叫什么小王爷，叫我宿盛便好！”

　　“不敢不敢，小王爷千金之体，末将岂能高攀。”

　　“杨兄！”李宿盛拉住杨西翼的小臂，对杨西翼称呼的“小王爷”有些懊恼。

　　这是沈封亮和叶朝也在杨西翼身后缓步踱来。

　　“沈先生！”李宿盛见了沈封亮也十分高兴，他从心底里赞叹这位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沈封亮客气的做了个揖。

　　“叶大夫……”先前喜气洋洋的李宿盛见了叶朝，倒有些狼狈。他伸回了抓着杨西翼的手，却好像不知应该把手放在哪里一般，最后想起来胡乱的做了个揖。

　　沈封亮看他这副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又强忍着，看向叶朝。

　　叶朝见到小王爷的忸怩起初有些不明所里，只觉得莫名其妙，恍然大悟后也回礼拱了拱手，算是见了面。

　　“不知小……宿盛兄在这里作甚？有什么为难只管告诉西翼便是。”杨西翼摆出青州少主人的姿态，关心的询问这位带着断腿站在城门的小王爷。

　　“杨兄只唤宿盛便好。”兴高采烈的李宿盛不忘纠正，“宿盛便是为了迎接杨兄沈先生和叶大夫啊！我猜今日杨兄便到，果不其然，真让我遇到了！”李宿盛有些骄傲的说。

　　杨西翼知他定不只等了这一会，不由得也有些感动。

　　杨府内院。杨家三代汇聚。

　　“爷爷！”杨西翼见到满头银发的杨尚文分外欣喜，杨西翼自小流落在外，后被寻回，是杨尚文给了他家的温暖和安全感，祖孙情很深厚。

　　杨尚文用力拍了拍小伙子厚实的肩膀。他看见几近半年没见的孙儿更加英气，甚为欣慰，心里有些骄傲。比起那两个儿子，杨尚文对杨西翼这个长孙给予了更多了爱护和教育，也寄予了更多的期望。

　　杨西翼又见过了父亲杨镇衙和二叔杨镇役，各叙了番相亲之情。一时间气氛活跃，一副家和万事兴的景象。

　　可是最后话题还是转到了最近的大举动上。

　　杨尚文：“翼儿，我杨家得重新部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