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泼皮李四（七）

　　王愣子蠕动着嘴巴道：“老四，你这是要……要和我绝交么？其实刚才，那个，我说的是隔壁的陈二狗……”李四突然暴起，提起门后的一根扁担对着王愣子戴斗篷的脑袋就是一顿猛砸，只三五下扁担便被砸断，李四又搬起一根板凳狠狠地往已经躺在地上的王愣子身上砸去，又只三五下便即断掉，还不解气，搬起一旁捣蒜的石对窝，哐一声指着王愣子的脑袋砸去，啪嚓一声西瓜砸碎，西瓜汁四散开来。

　　蔷薇、鲁金花已经吓蒙，蔷薇的肥肉抖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鲁金花提着木盆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木盆跌落地上。李四擦了一下溅在脸上的血迹，走了过去捡起木盆，递给鲁金花道：“鲁妈，你的木盆掉了。”鲁金花牙齿咯吱吱的抖动着，挤出一些微弱的声音：“你……你……你……”李四道：“鲁妈，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你是我的亲妈，我是你的亲儿李四啊，你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刚才我还在你家喝过茶呢！”鲁金花咬牙切齿地道：“畜生，畜生！”

　　李四举起木盆对着鲁金花脑袋就是一顿猛砸，嘴里骂道：“畜你妈的大西瓜！”不两下，鲁春花便倒地身亡，李四提着带血的木盆走到了蔷薇的面前，蔷薇已经大小便失禁，脚下一滩浑水，李四道：“嫂子，你搞什么鸟叉叉？这么大了还尿裤子？要不要我帮你治治这毛病？”

　　蔷薇已经被吓得五脏俱焚，此刻残存的一点意识告诉她：她应该跪下，于是她便跪了下来，她抱着李四的腿哭丧着脸求道：“四哥，四爷，求你饶我和我女儿一命，我愿今生今世为你做牛做马。”李四冷冷道：“你这么胖，做牛能耕田么？你如此肥，做马我也骑不上。”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木盆，蔷薇吓得要死，鼻涕横流的求道：“四哥饶命，四哥饶命，你不是有个儿子么，我可以给他喂奶，帮你把他养大，四哥，求求你饶了我吧！给我一个机会，求求你啦！”

　　李四犹豫了，缓缓放下了木盆，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一个老太婆，她兴高采烈地对蔷薇喊道：“蔷薇啊，你在家就好，听说你生女儿了，婆子我带了鸡蛋来看望你。”蔷薇扭头一看，来人正是贩卖鸡蛋的鸡婆，忙做脸部表情示意她不要进来，哪知那鸡婆浑没看见，举起一篮子鸡蛋欢天喜地地蹒跚着往屋里走了来。

　　走到近处见蔷薇跪在地上，忙受宠若惊地道：“使不得，使不得，婆子我又不是你父亲母亲，也不是你公公婆婆，你干嘛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啊？”一边搀扶起蔷薇，蔷薇勉强起身，拉着李四央求道：“四哥，你放过鸡婆吧。”那鸡婆凑过来仔细一看，认出是李四，不悦地道：“又是你这泼皮，又来蹭吃蹭喝了吧，真是厚颜无耻，打了你都还不知悔改！”李四阴笑道：“鸡婆，你进屋来没看到地上那两个东西么？”

　　鸡婆道：“地上有什么东西？婆子我看看。”说着低头往地上搜索，“咦，这不是春花吗？咋大白天的在地上睡觉，哎，这孩子夏天里习惯了在地上睡觉，到了冬天都不改这习性。”李四道：“你瞧仔细了。”鸡婆道：“婆子我眼力没有问题，地上睡觉这人就是春花，赶紧给我把她叫起来，婆子我还没吃饭呢，叫她去做饭。”

　　李四狠狠地道：“***，她已经被我杀了，怎么起来给你做饭？”鸡婆道：“什么？她已经把鹅杀了？好好，好久没吃鹅肉了，婆子我又有口福了。”李四攥紧木盆，起了杀机，蔷薇忙又跪下求道：“四哥，别杀她，她老了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见，你放过她吧！”

　　李四望了一眼鸡婆，又望了一眼蔷薇，嘴角露出一丝阴笑，他道：“我可以不杀她。”蔷薇放下心，道：“谢谢四哥。”李四却又道：“但是你必须杀她！我信不过你，只有你手上沾了血迹，我才敢把你留在身边，你现在就把她给我杀了，不然我便把你杀了！”蔷薇心凉了大半截，颤抖着的肥唇中挤出一句话：“四哥，不要这样。”

　　李四走到墙边，拔出墙上的匕首，指着蔷薇道：“要么她死，要么你和她一起死，快选！”那鸡婆听了他们的对话，隐约发现苗头不对，悄悄地走近了些，发现鲁春花满脸是血，吃了一惊，知道大事不妙，却强装镇定：“蔷薇啊，婆子我想起来还有两件衣服没洗，你先把鹅做好了，开吃的时候再来叫我，我先回去了啊。”说着转身一步一步地向门外挪去。

　　李四拉起蔷薇，将木盆塞到她手中，匕首架在她脖子上，低喝道：“快去砸死她，不然我把你喉咙割断！”说着在她脖子上轻轻一抹，那里顿时出现了一条血痕，蔷薇吃痛倍感惊惧，忙道：“好好，我杀她便是，我杀她便是，你别杀我和我女儿！”李四道：“她走出这个门，你还没杀她的话，死的就是你们两个，不，加上你的女儿一共是三个！”

　　蔷薇没得选，心一横，提着木盆一步步接近鸡婆，鸡婆走得慢，蔷薇很快就来到了她身后，蔷薇举起了木盆，李四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又紧了紧，蔷薇憋足力气准备砸下去了。就在这时，鸡婆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来，李四和蔷薇都愣住了，他们清晰地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泪水，她干瘪的没牙的嘴巴扁出一句话：“蔷薇，一下把我砸死，别让婆子我痛苦。”蔷薇结巴地道：“婆婆，我……我是被逼的，我……我对不起你。”鸡婆道：“我知道，我听懂了你们的谈话，放心，孩子，往我头上砸来吧，虽然是你砸的，但是婆子我会把这个仇记到李四的头上，婆子我做鬼都不放过他。”鸡婆说这话时，表情决绝，目露凶光，再配上她那干枯的满是皱纹的脸部形象，倒真像是一个厉鬼，李四和蔷薇的心都不禁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蔷薇咽了口唾沫，呛声道：“婆婆，你……你先转过身去，你这样……我下不了手。”鸡婆道：“你闭上眼睛就是了，我这样是要让李四看着我的死相，让他以后做梦的时候经常梦到我的样子，让他一辈子都不得安宁。”李四咬牙切齿地骂道：“去你妈的，你以为你是黄花闺女啊，我做梦会梦到你？蔷薇，赶紧砸死她，不然我可下刀了！”将匕首往蔷薇脖子上又是一抹，蔷薇紧闭双眼痛苦地砸下了这个重九斤四两桉木做的漆黑盆子，从此，李四的梦中便多了一个挥之不去的恐怖画面：一个被木盆砸得脑袋开花血汁四溅的老太婆，她倒地的一瞬间龇牙裂齿，面容扭曲，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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