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贼踪显露 拜访晴明
废柴尸解仙 | 作者:击壤歌者 | 更新时间:2016-12-10 16:2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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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慈光心中极得意的情绪波动,楚云舒猛然在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也不可骤然就下判断,还是要再试试他。
楚云舒想着,神色凝重的开口问李远睿道:“远睿族长,晓卉当时就是倒在这里了?她那时是个什么表情?”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俯下身来,仔细察看着泥地上的印痕,果然有处草丛上还留着乌黑的血迹,血迹粘着青草,延伸到黄色的泥土中,这显然就是从晓卉后颈处喷出来的血迹所致了。
李远睿微微沉吟,在边上答道:“晓卉的神情啊,非常古怪,那种表情就像是看到了十分恐惧的事物,就好像是一个人忽然遇到妖怪,受到极大的惊吓的样子。”李远睿说得很慢,似乎是在努力形容晓卉当时的表情。
这种表情一定十分罕见,所以李远睿才需要小心的组织词汇,以尽可能准确的表达出来。
楚云舒点点头道:“很奇怪不是吗?如果仅仅是庄伯阳突然发动袭击,晓卉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据我所知,刘家对素雪这个贴身的丫鬟是精心训练过的,究竟她看到了什么,才如此失态?而且,你们也说过了,现场这里没有药物残留的痕迹,如果排除了药物致幻的作用,也许我们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庄伯阳会法术!”
楚云舒这几句话,表面看来只是追索清晨时劫掠中的疑点,实际上却是暗中对着慈光而来。
他在说到“晓卉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感到了慈光心中的得意之情;而当他说到“庄伯阳会法术”时,则感到慈光心中猛然戒备起来。
至此再无疑问,楚云舒在心中叹道:之前千猜万猜,谁也未曾猜到眼前这位有道高僧居然正是今天清晨在此杀死晓卉、掠走刘素雪的庄伯阳!
楚云舒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这些日子虽然躲在冰池苑中远离闹市,但是他从楚徵阳这些人口中还是零零碎碎的知道了一些庄伯阳的事迹,消息的来源是尚在城内的浮光剑客赵化。据说庄伯阳此人在叛出武当清微派之前,精修该派十七门上乘剑术,被合派上下许为“无双剑士”!不过此人平生得意的绝学却不是这十七门剑术之一,而是武当派入门的阴阳圈十三剑。
楚云舒默默想着这些故事,对慈光的感情变化缘由有了完美的解释:开始遇到他的时候是兴奋,这是因为他在劫掠之后从容返回现场,暗中观察众人的交谈,获取信息的缘故;对栾香玉的贪婪,则是因为他练的武功有问题,心肾二气交战不休,肾气勃发,心火大炽,不能克制欲望,因此需要在每月十五与女子交合,借其阴气平息真气躁动;谈到阴阳剑圈时他的得意也好理解,这路剑法是他平生花的心血最多的一门功夫,清微派十七门上乘剑术哪一种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偏生他却以一路武当派的入门剑法大放异彩,这份天资真是令人惊叹!
至于最后说到“庄伯阳会法术”时的戒备,也不难理解,慈光是益阳的本地土生土长的僧人,庄伯阳却能毫无二样的冒充顶替他,同时他左小腿肌肉中还藏了一件能够不断散发出高僧气息的异物,加上晓卉临死前的奇怪表情,这些事合起来,诈他一句“会法术”岂不是十分自然的事?慈光的戒备恰好说明了他确实懂得一种法术,更有可能是幻术。
楚云舒心中不由暗笑:庄伯阳你也是螳螂捕蝉,却不知我这黄雀在后,自以为身份掩盖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全落在我的灵觉之中。
楚云舒按下心头的喜悦,一旦确定了庄伯阳此时用来掩饰的身份,刘素雪的下落也就不难了,总算给了风萍一个交待。
他于是又装着问李远睿道:“那素雪小姐当时被庄伯阳制住后,扔在哪里?”
李远睿指着路边一处道:“就是那里了。”
楚云舒假意上前查看,心思却暗中全放在诵经的慈光那边。“庄伯阳这人已在城内潜伏多日,这时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走刘素雪,这必然说明他在城里有一处可靠的落脚处,当然,也可能不在城里,而是在离城很近的地方。三大族前期的排查虽然有打草惊蛇之嫌,但是既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这就意味着庄伯阳藏身的这个地方非常出乎一般的预料。唉,这个贼子,真是教化多端。令人防不胜防,想想清微派几次追拿他不果,就知道这人的难缠了。你们太大意了。”
楚云舒这几句话将三大族几乎是毫不留情面的贬斥一番,倒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利,而是暗中挑动庄伯阳的心神,以方便灵觉的窥心——若是庄伯阳有思想准备也就罢了,妙就妙在庄伯阳此时自以为得计,因此毫不掩饰心绪,果然,楚云舒从庄伯阳的心声中听到了“广法寺”、“密室”二个关键词。
李远睿听了这番话,神情稍显黯然,却也没多说话,只是藏不住脸上的苦笑。
楚云舒的注意力却已转移了。
“原来广法寺之下还有密室!”楚云舒心中暗惊,忽然想起慈光在十余年前曾经翻修过一次他的草庵,用的工匠也不是本地人,而是几个外地人,当时据说是受了慈光的点化,故而奉献报答,现在想来,这密室就该是在那时修建的了。
许多念头在心中闪过,楚云舒又装模作样问着当时的情形,偶然楚徵阳和栾香玉也问上几句,不过除了脑子里多了一些疑点之外,倒也没有新的进展——楚云舒除外。
日头渐渐高深,慈光诵经完毕,慢慢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朝众人合十行礼道:“老僧诵经以毕,回庵中还要做场法事,超度亡魂,就先告辞了。”
看他这时的模样,谁能想到,此人就是名动荆楚的凶残淫贼,才杀了晓卉的凶人呢?
众人也向慈光回礼道别。目送慈光走后,楚云舒率先开腔道:“我和香玉还有些事,先回庄子里了。”
栾香玉跟着对李远睿道:“远睿族长请放心,今日下午,我就可加入到搜捕庄伯阳的行列中去了。”
楚云舒又道:“我有把握说动花间狂僧于晴明助阵。”对才交过手的于晴明,楚云舒深有好感。
李远睿面现惊色:“你认识他?”
楚云舒笑笑:“今晨他到冰池苑来拜访香玉,我和他谈了谈,很愉快。他看了冰池苑的景色还算幽静,就改了在青秀山别院住下的念头,决心搬过来和我们同住。”
李远睿眼中的神色变了,于晴明到了益阳的事他是知道的,一则是因为这样的人物驾临益阳,身为城中三大族之一的族长,拜会迎接是一个应有的礼仪;二则于晴明此次前来是为了李瑶佳的事,李旭生是李族的人,正该和他事先通气。不过,因为碧云峰这一支在益阳青秀山中有一处别院,因此接待的事就交给了碧云峰外门出身的铁笛书生刘亨信。
现在,楚云舒居然说于晴明要和他一起住到冰池苑中!这个冰池苑他也看了,景色建筑都只能说乡下土财主消暑的档次,比起碧云别院来可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不过李远睿转念一想,就自以为明白了其中关窍,毕竟,碧云别院随后,却没有一位内家高手坐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于晴明挨着另一位内家高手住着,大概交流起来也比较痛快。之前益阳城接待过的几位内家高手,不都是喜欢到太妙的百宜苑中借住么?
如此想着,李远睿脸色更加如春风拂面般蔼然,他轻声对楚云舒道:“既然贤侄和于法师一见如故,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楚云舒摇头道:“不敢,这是我分内的事,只是还有件事,……”
李远睿露出疑惑的神色。
楚云舒挠头笑道:“我晴明法师分手的时候,他只说明日就搬过来,我忘了问他现在落脚的地方了。”
李远睿失笑:“他现在住在铁笛书生刘亨信家中。”
楚云舒哈哈笑道:“那我和香玉下午上门拜访他,只怕还要劳烦族长随行了。我们和刘亨信有些小小的不愉快,”楚云舒把“小小”二字咬得特别重,“这回因为我们的原因,刘亨信更是被晴明法师处罚,被革去了碧云别院主事一职,同时要回本山幽闭三年。只怕他是恨死我们了。”
李远睿定定看了楚云舒一番,最后笑着叹道:“贤侄还真是会给我找事,那我午后先到冰池苑中与你们会合如何?”
楚云舒轻声道:“哪敢如此劳烦族长,我们午后到族长家就行了。”
李远睿摇头道:“贤侄不必如此见外,我是听说于法师要住到你们那里,想着你们那边只怕还有些吃穿的用具未曾尽善尽美,顺便给你们带些过去,总之于法师远来是客,不要怠慢了他。”
楚云舒点点头:“那我就不矫情,承您的情了!”
李远睿呵呵笑道:“说这些做什么!”
楚云舒又看向楚徵阳,楚徵阳亦笑道:“家里的事多得很,我先和风萍回去了。”说着他看向楚风萍,“小子,清醒些没有?你要去找庄伯阳我也不拦你,到时候你娘要是急出什么病来,你自己看着办!”
楚风萍脸色灰败,更加垂头丧气。
楚云舒看了他的神色,深有些不忍,遂轻声道:“风萍,素雪姑娘吉人天自有天相,何况,庄伯阳虽然提前动手,却也未必立刻对素雪姑娘施以毒手,据我估计,我们还有今日半天、明日一天、后日一天总共两天半的时间在城内及附近搜寻,你先休息一番,待精神养足了,再去刘族长那里听他安排吩咐,参加搜寻的队伍,这才是正理。”
楚云舒轻声说着,漫不经心的朝楚风萍走去,见楚风萍心情果然有所好转,不禁一笑,然后蓦地一个绕步,转到楚风萍侧翼,一个手刀砍到楚风萍后颈处。
楚风萍顿时软到在地,脸上甚至还留着前一刻稍显轻松的的神色。
楚云舒收回手掌,朝楚徵阳道:“老爹,你有啥麻药,好一点不伤身子的,给他灌一点,让他好好睡一觉。”
楚徵阳一怔,旋即苦笑道:“这法子不错,可是最多到十五他就得醒来了。”
楚云舒淡淡道:“若是到了十五那天,咱们三大族还是搜不出庄伯阳的痕迹来,那也只能说素雪小姐命不好了。至于那时再如何向凤萍解释,到时候再说吧。”
楚徵阳叹了口气,伸手提起楚风萍,转身问栾世明道“世明兄怎么安排?”
栾世明看向栾香玉,后者微微摇头,示意无事。
栾世明道:“和一道走吧,你那里我给你搭把手。”
楚徵阳道了声谢,三人于是回转城内。
众人分别。楚云舒和栾香玉回到冰池苑内,二人在书房中坐定,楚云舒忽然笑道:“这个庄伯阳还真有些手段,若是别人到叫他逃过了。”
栾香玉讶道:“云舒你看出什么来了?”
楚云舒将刚才灵觉探知的情况一一说了。
栾香玉摇头叹道:“真是不敢相信,此人居然就是庄伯阳,也不知道这人学的是何种法术,居然有此易容改装的神效。”
楚云舒笑道:“杀了他,取了他左小腿中的事物就知道了。他的易容幻术多半是从那上面得来的。”
栾香玉道:“云舒你打算怎么做?”
楚云舒皱眉道:“这人功夫不差,若是你我两人只怕还不能十拿九稳的吃住他,世明师兄的功夫虽然不错,可是这种层次的交手,他能起的作用也有限,因此我想到了于晴明此人,他是个可信的人,我想约了他助拳。”
栾香玉巧笑道:“既然云舒你认为这人可信,那就约他好了。”
楚云舒点点头:“这人虽然蛮横霸道,本质上却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可以一交。”
栾香玉听了“蛮横霸道”四个字的评语,抿嘴笑道:“云舒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蛮横霸道。”
楚云舒闻言洒然笑道:“也是,不过,我遇到的两个内家高手,一个是你,一个是于晴明,都是这种霸道性子,不知道内家高手都是不是这种脾气。”
“内家高手有蛮横霸道的资本,不需要顾忌太多。”栾香玉轻轻道,“就像云舒你,身为立在芸芸众生之上的尸解仙,值得顾忌的更少。”
楚云舒自嘲道:“我是个废柴,若是正牌的尸解仙,哪有我这么窝囊。”
栾香玉皱眉道:“云舒你现在这种情况我也说不准,可能和你是天外来客有关。”
楚云舒默默点头,对栾香玉的猜测有七八分赞同,随着自身修为的加深,他亦开始逐渐感到自身和这天地间似乎隐隐隔着什么,有一种疏离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往往一闪而逝,令人无从捉摸。
旋即,楚云舒展颜笑道:“废柴就废柴好了,我们还是把今日的正事先做了吧。”
见栾香玉抬起头,精致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楚云舒笑着补充道:“你刚才祭炼噬魂秘法成功,有什么感受,可惜,刚才我去应付于晴明去了,未曾见到景元子前辈降临的场景。”
栾香玉的眼中罕见的露出柔弱的神色,她叹道:“高祖他老人家的神智还是那么混乱,其实就算我能再进一步,成为执掌飞凤一脉的大巫,也不过是多庇佑家族百余年,却依然没有办法使高祖他老人家恢复神智。”
楚云舒听出栾香玉心中对于景元子的崇敬和不舍之情,不由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可想了?”
栾香玉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彩:“据派中一些前辈留下的笔记,传说若是遇到像这种鬼神衰竭的情况,只要祀奉他的巫师自身修为踏入鬼仙之境,就有回天之力可用。”说着,她看向楚云舒道,“云舒你是尸解仙转劫之身,我跟随你,也是一条出路呢。”
楚云舒温柔笑道:“对于景元子前辈,你比对家族中活着的亲人更在意呢。”
“是啊!”栾香玉微微抬起头,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自我记事时起,高祖他老人家就伴着我,那时他虽然已经神智很混乱了,但是对我却极好,小时候长辈们逼着我练功,练拳、静坐、服药、读书,几乎每天都是这样,那时我很烦呢,想哭,”栾香玉看向楚云舒,笑笑道,“可是只要我在心里找他老人家诉苦,他总是很努力的安慰我。云舒,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他就好像住在我的心里,我快乐的时候他也快乐,我烦躁的时候他也很郁闷,我总觉得没有人比他更接近和了解我,有时候,我会想啊,如果他不是这么的神智混乱,还是族里族谱中记载的那么神威凛凛,他还会这样的尽力安慰我吗?云舒,你说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自私?他那么尽力安慰我,和我同欢乐共伤悲,我却希望他永远是现在这个样子。”
栾香玉看向楚云舒,自顾自问道,不待楚云舒回答,又接着道,“其实我问过他呢,那次我心情很差,就这样问他,原以为他就会生气,云舒,你不知道的,尽管他已经很不清醒了,可是也会生气,但是,我这样问他,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是很可怜的样子。后来,我就想,不管怎么样,我也要让他恢复神智,哪怕他再也不会尽力安慰我了。”
楚云舒闻言恻然,走过去按住她的头,搂在怀中。
神灵与巫者之间,超越了言语的情感交流,大约是这世上最甜美的毒药吧。
楚云舒心中叹道。
半晌,栾香玉挣开楚云舒的双臂,抬起头道:“请云舒施法反噬吧。”
楚云舒点点头,二人走入内间卧室,将门闩插了,窗格放下。并绕过屏风,脱鞋上床,这种旧式的床极其宽大,上面有顶,四面有帐。楚云舒放下帐幕,和栾香玉相对而坐。
栾香玉双手结印契于胸前,口中喃喃颂咒,语调古怪,不类人声,既如幽冥中鬼类相呼,又如精魅在林间窃窃私语;声音忽远忽近,即便颂咒之人就在眼前,但若闭上眼,就完全不能凭声音确定方位。
楚云舒已经见识过一次,这一回第二次见识,仍然是感到十分奇异。他睁开阴阳灵眼,上次因为大战之后身心过于疲倦,因此未能窥探这法术的奥妙,这次不可错过了。
眼前栾香玉一双玉手随咒语变化时缓时急,变化印契,渐渐十指尖殷红似血,同时脸上血色逐渐褪去,到最后已如鬼魅般煞白。
楚云舒心中微动,阴阳眼中,栾香玉一身之气血流注尽然全由两手十指变幻的印契掌控,这门手印之法,即使是不用在法术之中,也可算一门奇功了。
楚云舒正想着,栾香玉蓦地伸出右手食指,快捷无伦的一指点向楚云舒眉心中正。
“叱!”栾香玉一声低喝,根根秀发在这一声中尽数竖立起来。
楚云舒不避不让,心中有了经验的他,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响,栾香玉的全部精神一点不剩的投入了到了自己的身体内。
识海之中,栾香玉如同软泥怪一般模样的灵魂表面依旧是浮现出无数黑气,一缕一缕,极其细微,这些黑气相互缠绕,化作许多符文,作为载体,同时也是保护着栾香玉的灵魂。不过和第一次所见不同的是,这些黑气之中掺杂着微微的金色,给楚云舒一种亲切的感觉。
楚云舒心知这金色的气就是上次自己反噬法术时留下的。
楚云舒正要再次运用识海深处的鬼仙印记,却忽然心中一动,有所了悟。
他默默运转神识,将前辈无名古仙留下的朱雀法印激活,识海的虚空之中,忽然无数赤红的星力条条如缕贯穿下来,这些星力光芒,在识海中如同活物般游动扭结变化,最后组成四十个符文,每个符文都八角垂芒,充满着古老永恒的气息;这些符文一经显现,又生变化,相互勾连起来,形成一个鸟形的篆字,头尾翼爪大致齐全,唯有嗉、翼二处残缺较多。
这朱雀法印显现出来,识海中尽是一片火红,如同火海翻滚,栾香玉的灵魂低伏在一角,竟是瑟瑟发抖的样子。
灵魂表面的黑气符文已开始不断消散,剩下的金气倒是越发闪亮起来。
这法印的威势,还在楚云舒第一次显露自身鬼仙印记之上,其中缘由,并非楚云舒的鬼仙印记要逊色一筹,而是朱雀法印勾连九天星力下降,在力量上要胜过楚云舒的鬼仙印记。
朱雀法印缓缓转动,完好无缺的鬼宿四星构成了朱雀的眼部,这眼一点一点睁开,最后忽然一点火光从眼中射出来,落在栾香玉的灵魂之上。
黑气散尽,火色的光辉和原本的金光交融在一起,顷刻衍生出无数新的符文。
栾香玉灵魂归位,她看向楚云舒的眼光中充满了欣喜。
“云舒!”栾香玉惊喜的低声叫道。
楚云舒笑道:“方才灵机一动,想起你曾对我说过,巫山飞凤一脉,所修内功名为丹凤炼髓经,其导引吐纳之法,亦取法于南灵朱雀之法相。因此我将这朱雀法印的一点痕迹借着反噬之机,印刻到了你的灵神之内,你试试看效果如何。”
栾香玉止住脸上的喜色,平心静气,闭目而坐,调匀心息,将巫山飞凤一派所传的丹凤炼髓功法默默运起,这门功法本来是飞凤峰的前辈从少阴神功中演化出来的功夫,专修人身中手少阴肾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四条经络,故又被称为赤凤炼髓四大诀。栾香玉之前因为修为尚浅,加之在少阴神功上用功较多的缘故,故而只将赤凤炼髓功中与少阴神功重叠的手少阴肾经、手太阳大肠经二诀炼成。
不过此刻得了楚云舒一点朱雀法印的印记,真气一经催发,即如焚江煮海一般,热力滚滚,一道真气自心中而出,分为三支,一支经两肺出于腋下之极泉穴,而后延手少阴心经之脉道,过青灵、少海、灵道诸穴,直达小指侧末端的少冲穴,与手太阳之经相合;另一道真气自脏腑内向下络于小肠,亦合于小肠经;最后一道真气延食道而上注入双目内,经头部气街于手太阳经再次相合。
平时行功至此,栾香玉的真气就已告罄,需要收功散气了;然而今次因为得了楚云舒传授的法印,却还颇有余力,栾香玉压制心头雀跃,又开始修炼起丹凤炼髓功下篇的二部秘诀,这一次真气也是分为三道,一道自心包而出,下膈,络三焦;一道循胸出胁,自天池穴而至中冲穴;中间从掌中分出第三道,在无名指尺侧端关冲穴处与手少阳三焦经相合。真气一路冲关斩将,浩浩荡荡,先走手厥阴,后行手少阳,表里相合,下篇要诀居然顷刻之间一蹴而就,宛然水到渠成,不费半点功夫。
栾香玉收功散气,睁开凤目,眼中满是喜色,轻声道:“这一会得云舒你法印襄助,竟然省了我数年苦修之功,本门丹凤炼髓功上下二篇、四大要诀,居然被我全部炼成!”
楚云舒淡淡笑道:“那就好,今次对付庄伯阳,我们有多了几分胜算。”
栾香玉甜甜笑道:“本门少阴神功所炼手足少阴、手足太阳四经恰好能与丹凤炼髓功的下篇相合,六条经络首尾相接,这一步一过,十二经的修行就完成一半了。这一次就算在对上楚鸿他们围攻那样的场面,也用不着云舒你出手了。”
楚云舒笑笑。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不多时到了午饭的时候,庄头楚阿大招呼着几个巧手妇人做了四五个乡间土菜,——说是土菜,楚云舒其实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一道小炒鸡肉,去皮剔骨,只剩下净肉,细细切成丁,用一点坛子菜和着炒了,酸香可口;其余荤素汤品,无一不是按照楚云舒的要求,精细制作。
二人才吃完,楚阿大就一脸惶急,却又强自镇定的来报,说是李远睿带着许多人,还有二辆马车已经到了庄院门口。
楚云舒看着楚阿大的神色,不由笑道:“幸好我是先告诉了你一声,不然只怕你这时候都站不住脚了吧。”
楚阿大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苦笑道:“少爷,小的不比您见的世面多啊,我平时街上见了李族长都像往小巷里躲的。”
楚阿大这话也是半真半假,要说他对李远睿这样的大人物没有畏惧之情那是假的,但是眼前这模样,则多半是小人物自保似地夸张了。
楚云舒笑着摆摆手:“也没你什么事,这一次晴明兄要住到这里来,李族长他帮忙收拾一下而已,你就是给他们领个路的事,下去吧。”
楚阿大哈着腰倒退着下去了,心里着实吃惊不小:今天早上那个年轻人居然这般大的来头!要劳动李族长“亲自”为他的吃住作安排!
楚阿大将从前学到的“亲自”这个词,很妥帖的用到了这里。
他这样想着,忽然觉得早上吃了于晴明一脚也是个莫大的荣耀了。
楚云舒看了栾香玉一眼,后者会意,于是两人站起来,到院子里迎接李远睿。
邀着李远睿进了书房,替于晴明收拾住所的事自然交给了跟着一起来的下人。
李远睿坐定,楚云舒正要奉茶,去被他拦住了。
李远睿笑道:“茶就不必喝了,我先带你们到刘亨信那里找于晴明,素雪那丫头的事要紧。”李远睿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我方才已经见过炯伦兄,他听说香玉姑娘肯仗义相助,还有云舒你愿意说动晴明法师,都十分感激。不过此刻因为忧心爱女安危,不能亲自上门致谢,所以托我向二位先表达谢意。”说着,李远睿略略躬身。
楚云舒笑道:“我也不瞒李族长你,不是我那风萍堂兄悲悲切切,我也不会如此热心。李族长既然茶都不愿喝一口,那我们立刻就去见晴明法师吧。”
李远睿点点头,站起身来。三人出门坐了马车,往渡口而去。
三人进到城内。因为李远睿将马车留在了冰池苑内,李远睿又不耐烦在北面的渡口等族里派车,故而三人皆是步行。
这里头功夫最差的楚云舒也有炼筋的修为,兼之朱雀法印不断转化着后天精气,脚程也不比李、栾二人逊色。
外家巅峰高手运使轻功已不亚于奔马疾驰,平时李远睿只是顾着族长的身份,因此多用马车代步。这时三人并肩而行,穿街走巷,快如疾风,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李远睿不说,自然有许多人认得他,一边的栾香玉前几天在楚家门前大杀四方,白狮子楚子贤、碧鹫剑客楚鸿、回春手楚豪三人连着一个石猴子王定才都折损在她的手里,知非堂楚族因此元气大伤,这几日城里稍有些地位都知道三大族正围绕着楚族吐出的份子明争暗斗,城中动荡不休,这一切的起因都是这个长相如天仙般,之前又易容改扮假充伎女的栾香玉,众人又想到栾香玉的师傅正是昔年和太妙并称“荆楚二凤”的火凤女侠,于是心中更是不由生出一股子畏惧和崇敬的感情来。
至于看到楚云舒,这些人的看法又有不同,楚云舒那日跟着悍然出手,也杀了金钩秀士楚纲和武当派名家奔雷手王雄二人,还伤了知非堂的族长楚伯辰。这样一个平日里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居然一下子武功就强得这么离谱,抵得上人家数十年的苦修,而且还这么飞扬跋扈,真是叫人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将楚云舒看做天性凉薄的白眼狼的鄙视,也有对他武力的畏惧和羡慕,当然不少男人对他能得到栾香玉的青睐而艳羡不已。
有些人更是想到栾香玉已是有如此惊天手段能叫一个武功平平无奇的小子顷刻提升到这样地步,那她的老师辈,如曾隐居城内十余年的太妙又有何种神通?这些人更是想到,之前对太妙未曾用劲亲近,现在看来倒是个大失策了。
不过在这些人中,也有极少数的人对楚云舒有着不一样的看法,这些人多半是一些老于世故、精熟江湖掌故的人,这些人从楚云舒和栾香玉的行为中品出了别样的意味:在这个世界上,家族的观念虽然深入人心,但是个人武力至上的信念更是铭刻到了每个人的骨子里,很多时候,家族中新出现的强者为了更快的取得相应的地位,是毫不介意对自己的家族清洗一番的……楚云舒是不是得到了栾香玉某种特别的授意?静远堂是否和楚云舒一家子有什么默契?
这些问题是另一些人思考的。
这些人复杂多变的想法一一落在楚云舒心中,无论是那些浅薄的羡慕嫉妒,还是高深的猜测,在楚云舒看来都没有什么不同。站在鬼仙的层次,人生数百年,惯看潮生波灭,唯有永恒值得心动,区区蜗角相争,何足道哉!
对于鬼仙楚云舒而言,此刻的一切,不过是在尘世中的历练,目的是为了还清这具身体原本的因果,静待尘缘俱净的那一日。
入世、出世一念间。
如此想着,刘亨信的府邸已经在望了。
对于这三个不速之客,刘亨信是深恶痛绝,栾香玉的不留情面也就罢了,人家毕竟是内家高手,跋扈一点完全说的过去,不过楚云舒这么一个小子居然也如此待他,真叫他无法忍受,不过看着一同而来的李远睿,刘亨信是半点脾气也不敢表露出来。特别是当李远睿拿出大义来的时候,刘亨信只能忍着将三人引到了于晴明居住的独院门外,然后沉着脸亲自进去通传了。
看着刘亨信的背影,楚云舒忽然冷笑道:“这次若不是有李族长引着,我们要想见晴明法师可不会怎么容易。”
李远睿摇摇头:“说到底,咱们还是热心给他们华荣堂帮忙,刘亨信聪明点就该知道怎么做。”
栾香玉亦冷哼道:“这次若不是为着庄伯阳这淫贼的事,谁稀罕登他的门!”
他们正说着,不多时里面脚步声传来,听声音正是刘亨信,于是都住口,刘亨信走出来,看了三人一眼:“晴明师弟正在做功课,请各位自行进去好了。”
三人对望一眼,知道但凡炼气士做功课时都不愿意被人打扰,于晴明的这个态度无疑显出十分亲切的味道来。于是三人抬脚穿过穿过瓶状的园门,走了进去。
这一处院落位于整个府邸的东北角,十分幽僻,三人从院门而入,只见假山夹于两旁,中间一条浅水曲曲折折,沿岸用乱石随意堆砌,显出自然的味道,曲水上驾着数条小竹桥,供人行走。
楚云舒几人沿着曲水而行,两边怪石嶙峋,偶有藤萝之属下垂,行数十步后,过了一个转弯,眼前忽然开阔,曲水在西北侧汇成池沼,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出银鱼鳞片似地的光来。院落当中一条卵石小径直通向园中的精舍,屋檐台阶之上,于晴明手拄竹杖,正含笑相迎。
他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如冠玉,眼中神光湛然,身上坏色僧袍静静下垂,于他一种安如泰山般的感觉。
小院之内,有一人如此卓立,叫楚云舒几人都生出画龙点睛之感。
楚云舒几人疾步上前,于晴明亦从台阶上下来,四人在院中见过,而后步入厅堂。
进了内间,分宾主坐定,于晴明先笑道:“我性喜幽静,不爱人多,因此这院落内未曾叫亨信师兄安排童子,待客的茶水也自然没有,只有几杯清泉,请你们将就着吧。”
众人连说无妨,于是于晴明取了三碗白水过来。
众人喝了几口,楚云舒开口道:“这次我和香玉,还有李族长三人来,是为着今日早晨,血黄蜂庄伯阳在城外作案,掠走华荣堂刘家之嫡女刘素雪一事,特来请法师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