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春里谁没有点傻劲（一）

　　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快到“十一”了。周日的早上被持续的手机铃声吵醒，我闭着眼睛，艰难的抬起手摸手机，拖长尾音说了一句：“喂。”“不丫头，你不是还在睡吧！”电话那头的小婶蓝宁惊叹不已。

　　小叔比我爸整整小了七岁，大我十几岁的样子，他小时候特宠我，时常带我去掏鸟窝，抓螃蟹。我妈说我五六岁那会刚着家，居然也不怕生，整天跟小叔斗嘴，我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现在我对小叔倒是一副尊重的模样，小叔偶尔发感慨：“丫头长大怎么就不野了呢？”小叔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a市一家纺织厂工作，待遇还不错，现在在a市有一个四室一厅两卫的经济适用房，按a市的标准，已经是奔小康的家庭了。小婶是a市人，只比我大九岁，算起来跟我们是最没有代沟的长辈了，跟我、阿俟和阿墨特聊得来，阿墨和阿俟总叫她宁姐，小婶听了就美滋滋的说：“被你们这么一叫瞬间就年轻了十岁！”唯独我固执的叫她小婶，无论她怎么诱哄就是不肯改口。

　　我嘿嘿的笑了几声，没有否认，小婶气得牙痒痒：“还笑得出来？你个臭丫头，来a市这么久了居然也不过来？亏我还把你当自己的闺女！真白疼你了！”我于是认真的掰着指头跟小婶细数我的日程表，小婶是个急性子，最不爱听我这样慢条斯理的说话，打断了我的话说：“行了行了，那你们十一总得放假吧？下周来我家给你做好吃的，我的厨艺那可是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啊，食堂那猪食你还没吃够？对了，把墨丫头也叫上，这么久没见这丫头了，怪想她的还。”“小婶，我可以跟小叔举报说你间接骂我们都是畜生吗？”“这么久了你还没看清形势吗？在你小叔家里我才是老大！”跟小婶扯了半天完全醒过来了，也没精神再睡觉，起床洗漱之后便去了素芳苑。

　　才在店里没一个小时就接到了应雪的电话，急急的拜托我帮她把档案交到院办去。我于是对刚到的云姐请了假出来。跑到宿舍时早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摆着一沓档案，附了一封写着地址和辅导员电话的纸条。我抱了档案就往院办走，其实我只知道大体的方位，一路上问着才找到院办。将东西交给辅导员后总算大功告成，笑呵呵的走出院办楼，凭着直觉拐了个弯，沿着那条笔直的小道抬脚就走，几分钟后才发觉有些不对头了，前前后后全是长势不佳的小树，小道也望不到尽头，我不禁慌了，拿出手机拨了阿墨的电话，“阿墨，我又迷路了。”阿墨一听也急了，问我：“你在哪？”“我也不知道，周围都是树，你猜我在哪？”我有些心虚，嘿嘿的笑说。阿墨不由提高了音量：“猜你个鬼！你先沿着直路走，别拐弯，走到有路标的地方再说。”“我这就一条路。”我弱弱的回答。“你丫真是个天才，一条大道也能给迷了！”阿墨无力的说。

　　正没主意的瞎走，旁边忽然停下来一辆单车，倒吓了我一跳。那人斜跨在单车上，弓着腰扶着把手，一脚着地，偏着头对我轻笑，不是文浩又是谁？我尴尬的抓抓头发，捧着电话小声对阿墨说：“先这样，我找到了。”没等阿墨有反应就快速挂了电话，转过身对文浩笑。他问：“大老远就看到你了，干嘛呢？”我不免窘迫，怎么每次遇到文浩自己都这样尴尬，我嘟囔着说：“来送东西，绕得有点晕。”“啊？”他微皱了皱眉头，没明白过来，我干笑几声，说：“就是迷路了。”文浩一听完居然很反常的大笑起来，眼睛里全是浓浓的笑意，我却更加发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停了笑，指了指单车的后座对我说：“要去哪里？我送你。”“宿舍。谢谢！”原也是想向他问路的，他这么一说我也就没客气，斜着坐上单车后座。他见我坐好，就稳稳的骑上路去。

　　他骑车的速度很缓，清风轻轻的吹过，撩动他的一头碎发，风中似乎飘散着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只觉得阳光落了一地。“上次对不起啊，临时有点事，你们玩的还好吧？”文浩忽然说。我忙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们玩得很开心。”“是吗？”他只淡淡的说，我觉得他的话并不像是问句，有些恍惚，但仍是答了一个：“嗯！”

　　到了宿舍楼前就碰到了正要回宿舍的应雪，眼神暧昧的看了看我们，我冲她皱了皱眉头以示警告，从车上跳下来，对文浩说了一句“谢谢学长！”就拉着应雪往宿舍走，进了门禁，应雪就一脸坏笑的看着我说：“快点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摆了摆手说：“不要那样看我，瘆得慌！只是碰巧在路上遇到。”应雪看我一副心虚的样子，暧昧的拉长尾音说：“哦！”然后转身上楼，留我一个在原地傻站着。

　　假期的公交比往日更加拥挤，阿墨恨铁不成钢的从公交前门跳下来，瞪着我说：“你说你体型也不大啊，拖着你走都能被挤下来！”然后转身愤愤的指着绝尘而去的公交对我说道：“等我有钱了，买他三四辆公交车，天天来公交车站接我，看谁还敢跟我抢！”我笑着说：“等你有钱了，公交车还不一定有卖了。”

　　连续转了两趟公交，走了三四百米，爬了五层楼才终于到了小叔家。敲了好一阵的门才有了回应，从里面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仰着头看了看我们才把门大开，冲着厨房里面喊：“妈妈，薰姐姐和墨姐姐来啦！”五岁的小堂弟林睿翰说罢就跳着脚跑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小婶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说：“你们自己在冰箱里拿水果吃，我先煮饭。”阿墨笑呵呵的摆摆手说：“宁姐，你忙吧，我们自己搞定！”

　　阿墨丢给我一根冰棍，慢悠悠的走过来，看到睿瀚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念念有词，他的后面还整齐的排了两排的椅子，每个座椅上都有一个玩具。阿墨玩心大起，弯腰去拿玩具，看了半天问道：“瀚哥儿，你这一车拉的都是什么怪物啊？”“那个是奥特曼。”睿瀚转头一看阿墨正在把玩他的玩具，从椅子上跳下来抢过阿墨手中的玩具重新放在椅子上，推着阿墨绕过两排椅子，边说：“坐车要从前门上。上车请投币，下车请走好！”阿墨嘿嘿的笑说：“我没有钱啊。”“假假的啊，假装你现在很有钱！”睿瀚扬起稚嫩的脸庞认真的说。我想起先前阿墨说过的话，窝在沙发上笑得肚子痛。

　　阿俟在我们到之后半个多小时后进门，阿墨伸长脖子往阿俟背后看，用夸张的唇语问阿俟：穆秋怎么没来，阿俟他到现在还没跟家里交代处了女朋友的事，这会便盯着阿墨不停使眼色，阿墨突然发声说了一句：“阿俟，你眼睛没事吧？有病要赶紧医啊，别得了什么眼疾传给我们可就不好啦。”阿俟脸色阴郁的说：“怎么骂人呢还！谁有病啊？”

　　小婶的手艺很好，最拿手的是水煮活鱼，小婶说a市材料齐全，这才煮得够味，在老家煮的味道总是不够辣的。小叔觉得过节不喝酒实在没有气氛，开了一瓶葡萄酒，我喝葡萄酒喜欢兑着雪碧，小叔一看就不乐意了，抢了酒瓶说：“丫头怎么尽糟蹋粮食，暴殄天物，不准再喝了啊！”

　　他们四个直接无视我和小睿翰，划拳喝酒，饭桌上觥筹交错。我暗想他们这样就不糟蹋洋酒了？小睿翰盯着葡萄酒看了半响，跟小婶央求说：“妈妈，我也要喝酒。”小婶麻利的给小睿翰倒了半勺酒，小睿翰开心的喝下去，忙又吐出来，嘟着嘴说：“哇！妈妈，你好卑鄙啊！又骗我喝药！”全桌人被小睿翰逗得哈哈大笑，气氛融洽。

　　酒足饭饱之后，我跟小婶收拾残局，小叔、阿墨和阿俟宁愿陪着小睿翰看动画片也不肯进厨房洗碗，小婶抱怨说：“你小叔从来没有主动做过家务，尽给小朋友起坏头，以后咱睿翰要是跟了他的性格，得上哪儿再去找个像我这么贤良淑德的媳妇？”“有这么贤良淑德的老妈就够了。”我随口说。“啥？我儿子还想我伺候他一辈子啊！”小婶一听扔了手里的活，双手在围裙上来回擦了擦，我诧异的问：“小婶你要干嘛？”“记下来啊，等睿瀚大一点了就让他学做饭！”小婶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便签埋头写着，我凑过去一看，小婶手里拿着的本子居然密密麻麻的写了一沓，全是林睿瀚小朋友的培养计划，我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不过小婶是不是也有点想太远了？

　　洗完澡出来准备睡觉时候翻看了下手机，又是一堆的问候短信，一一查看回复再删除，只停在了文浩的一条信息上，“国庆快乐！”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呆，想来他应该也是群发，回了一句“同乐！”便合了手机盖，阿墨颇有深意的笑着看我：“文浩的短信吧？嘿嘿，咱家阿不的春天要来咯！”

　　“瞎说什么呀！睡觉！”我侧身关了床前台灯，窝进被窝。好半天，阿墨戳戳我后背认真的说：“阿不，喜欢人家干嘛不去追？”我转向阿墨，想想还是说：“阿墨，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喜欢上一个人，万一只是错觉呢？再说他那么优秀，应该早就有女朋友了。”我自嘲的笑笑。“怕什么？喜欢就去追啊，追了再说呗！咱家姑娘肤白貌美气质佳，哪点还配不上他了不成？我还觉得做了亏本买卖呢！你看你总是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你真以为你那是电脑，可以模拟啊。一件事不去做怎么知道结果，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管什么用？有的时候就是需要跟着感觉走。人们总说年轻是资本，那就是因为我们可以毫无顾虑的为一件事疯狂一回嘛，没点傻劲还能叫做青春吗？”窗外皎洁的月亮散发出淡淡的光，洒在阿墨的脸上异常温柔、坚定。我不再说话，转过身闭上眼睛睡觉。半响又听到阿墨贼笑着小声说：“我问过刘博凯了，文浩还是单身！”我用手肘戳了戳阿墨，沉下声说：“睡觉！”阿墨低低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