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寻找时代 第五章 楚盟在佩鲁贾（5）

　　春天旅馆提供的晚餐很丰富，楚盟就座后，特蕾莎起身开始为她上前菜，楚盟的前菜的内容是上面铺着番茄酱、橄榄油、干酪的块状面包及几片熏肉。一个月以来，楚盟很少有好胃口，用餐对于她来说只是走形式。

　　楚盟慢慢地将一块面包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特蕾莎端着的头道菜也上来了。特蕾莎将一盘浇有炖烂的小牛腿肉汁的通心粉放在楚盟的面前，“请用吧！楚，如果你需要调料，你就招呼我。根据你的口味，我并没将肉汁做得很咸。这是你的葡萄酒。”特蕾莎将一杯呈深紫色的葡萄酒放在楚盟的面前。楚盟习惯在吃饭的时候喝一杯葡萄酒。

　　“谢谢你，特蕾莎。”楚盟有风度地向特蕾莎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特蕾莎说。“第二道菜马上就上来。”

　　即使只有一位客人在餐厅里用餐，特蕾莎也严格地遵守传统的上菜顺序。

　　楚盟吃了一口浇着鲜艳浓稠的肉汁的通心粉，她感到她的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肉汁里的牛肉完全变成糜状，根本不需要咀嚼。肉汁里面加了大蒜，藏红花以及使其颜色变得更加鲜艳的番茄酱。

　　那头灰狼，它只为见我一面吗？楚盟想，白课题变成一只狼会是什么样子呢？黑色、灰色，还是像自己一样的白色。她甩甩脑后的辫子，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特蕾莎知道楚盟的饭量小，她为她提供的前菜和头菜的份量很小，这样楚盟不至于吃完前面的两道菜就饱了。特蕾莎将第二道菜与餐后点心一并端了上来。她提供的第二道菜是由碎奶酪、干果以及其他青菜和草药制成的口味清淡的沙拉；餐后点心是几块玛利亚烤制的苹果饼。

　　“卡布奇诺？”特蕾莎问快要吃完晚餐的楚盟。

　　“是的，”楚盟说，她一如既往地喜欢加入了佩鲁贾本地产的巧克力的卡布奇诺。

　　特蕾莎将楚盟的咖啡杯加满卡布奇诺。完成了这道工序，特蕾莎的表情也轻松了下来。

　　“请陪我坐一会儿好吗？”楚盟请求特蕾莎，她的面前是那杯因加入大量巧克力而颜色极深的咖啡。

　　“好吧。”特蕾莎坐了下来。“你可以将咖啡搅匀再喝。”

　　特蕾莎不知道楚盟就喜欢咖啡上面的那层香香甜甜的泡沫。

　　“我很喜欢这上面的那层泡沫，所以我不将咖啡搅匀。”楚盟没有粗鲁地拒绝特蕾莎的好心，但她也坚定了她的立场。

　　“我见到那位客人养的狼狗了。”楚盟对生活波澜不惊的特蕾莎说。“那只狗好大，你最好叮嘱佩佩离它远点儿。虽然它看起来被训练得很好，但它毕竟是动物，谁也不敢保证它不会狂性大发。”

　　“真的啊！”特蕾莎兴奋地说，“你看到它的全身了？”

　　“是的，它真是一条大狗！”楚盟可不想特蕾莎认为它是头狼。

　　特蕾莎的脸略微发红，好半天她才张开嘴，“那么，你看到狗的主人了？”

　　楚盟注意到特蕾莎情绪的微妙变化，难怪，她与她的丈夫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她需要的是她丈夫的温存。楚盟只见过特蕾莎的丈夫一面，她就确定他做的工作绝对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一个码头工人。第一次见面，楚盟就嗅出他的手提包里装着至少三公斤hly。一个普通的码头工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hly呢？

　　该怎么对她说呢？楚盟思忖着。“我见到他的脸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他的脸因受过伤而有明显的缺陷，这就是他不愿意见人的原因。”

　　“哦！我明白了。”特蕾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他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呢。他一定很痛苦吧。”

　　“是的。”楚盟继续撒谎，“他不喜欢任何人看见他的脸。如果有人看见他的脸，他会抓狂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幸亏我没有贸然打扰他，要不然后果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可不想惹恼我的房客。”

　　特蕾莎说话的时候，楚盟的咖啡也快喝完了。

　　“楚，你人真好。我希望你能找到幸福。”

　　“谢谢。我的幸福已经来过了。”楚盟起身披上风衣并将风衣上的带子系好。

　　“可是我们大家都没看见啊，”特蕾莎说，“他一定很好吧。”

　　楚盟不知道特蕾莎嘴里的“好”指的是什么，但是相爱的人之间不就是这样的感觉吗？“好”但是说不出哪里好。白课题并非完美，而且他的弱点还很多。但死亡这个“优点放大器”实实在在将楚盟对他的感情增强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楚盟并未吹嘘地狱里的那位，“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他。”

　　“他会来我们的小店吗？”特蕾莎问。

　　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如果她知道楚盟爱的是一个死人，她就不会那么想了。

　　“哦，他一个人去热带了。”楚盟说，“我们之间有一个约定，在约定见面的时间之前我们谁也不找谁。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我就会去找他。”

　　“他不会主动来找你吗？”特蕾莎说。

　　楚盟笑了，“也有这个可能。但是我觉得还是我去找他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真的令人感动。听了你的话，我也在考虑是否去马尔凯找佩佩的爹。我一个人在这里实在太枯燥了。是的，大多数意大利女人会选择在家里经营家族企业，我也不例外，但我也希望我的男人经常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如果在旅游旺季，我整天忙来忙去的，我也许不会感到孤独。你看现在，我的男人刚刚离开了半个月，我就想他想得受不了。嗨！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的。你才只是一个小女孩儿。”

　　特蕾莎突然注意到楚盟脸上那种不经意流露出的、只有婚后妇女才会有的、淡淡地认同的表情。她口无遮拦地说道：“哦！楚，你那表情可瞒不过我！你不再是一个小女孩儿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深有同感。你想他的全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