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别

　　“小晴，今天就让我一个人去集市吧！反正这路我也熟透了，不会迷路的，你就在家做好饭菜等我吧。”盘胜背起个筐，像个离家的丈夫一样跟小晴唠叨着。

　　“嗯，路上小心，我会煮好晚饭等你哟，早去早回！”小晴绽开甜甜的笑容向盘胜说道。

　　“嗯，我出发啰，拜拜！”

　　“拜拜……”

　　目送盘胜的背影直至看不到后，小晴才转身回屋。刚吃了午饭，不用去集市奔波，也没事干，小晴只好无聊的想起爷爷说的这里的传说：

　　『许久许久以前，久到不知什么朝代，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什么地方？可能是天之涯，或者是海之角。

　　在这个地方，只有一株小小的连枝藤。不知何时，小小的连枝藤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它为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倾晴。而倾晴每天过的日子就是天天努力的向太阳公公倾出自己的叶子，为太阳公公显出自己那一片片的微不足道的微笑。

　　一个偶然的一天，一只小鸟偶然的经过这里，不经意的在这株小小的连枝藤旁边停下偈息。一声脆脆的声音出现在小鸟的旁边。

　　“你是谁呀？怎么跟我不一样呀？”小小的连枝藤问道。

　　“我是小鸟，我叫芊芊，你呢，小连枝藤？”小鸟说。

　　“连枝藤是什么呀？我叫倾晴呀！”小藤不解的问道。

　　“连枝藤是一种藤类植物呀，你爸爸妈妈没跟你说过吗？”

　　“爸爸妈妈是什么呀？我从开始知道有我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在这里了呀！只有一个圆圆的大球在我头顶向我笑，我叫他爷爷呀！”小藤倾情说道。

　　“那是太阳公公，不是你的爷爷，你难道没有见过你的同类和其它的植物吗？”

　　“？……”

　　过了许久小藤才对小鸟说：“你说的是不是他们呀（小藤示意小鸟看那一堆堆石头）？但他们从来都不跟我说话呀，他们一直沉默到现在，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哟。”

　　望着如此无知的小藤，小鸟为了显示它的博学，便连珠炮似的向小藤吱吱歪歪道：“那些是石头，不是植物，你不知道吗？难道你从来都不知道天空有多大？大地有多广？这个世界的东西之多吗？你一个人不觉孤独吗？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朋友和你一起谈天说地，在你哭的时候安慰你，在你开心的时候跟你一起分享吗？”

　　听到小鸟说了这么多自己从没看过、从没想过、从没听过的事物，小藤倾晴哭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也有同类。从一开始，它都是认为这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所以，它根本没有想过居然还有能跟她一起聊天，一起开心的同类。于是，她便央求小鸟芊芊，求它带它离开这里，看看这个世界。

　　小鸟芊芊无奈的说道：“不行啊，虽然你是一株小小的连枝藤，但我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我不能带你走呀！何况，你也不能离开这土地呀，如果离开了，你会死的。”

　　听到小鸟芊芊不肯帮自己，小藤越想就越害怕，哭了起来的说道：“连你都不帮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望着哭泣的连枝藤，小鸟芊芊心软了，对着小藤说：“别哭了小藤，虽然我不能把你带出去，但我可以给你带一个伴回来，或者说可以给你带回一个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你一定要等下去哟。”说完，小鸟芊芊就飞走了。

　　为了这个希望，苦苦的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季又一季。转眼，冬天过去，春天来了。

　　在这失望了每一天的一年里，小藤心里有另外一个自己在不停的告诉自己，“也许小鸟芊芊早就忘记了这件事……也许小鸟芊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也许小鸟芊芊已经……”但它本身的自己却流着眼泪的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不会的，小鸟芊芊不会忘了我的事的……小鸟芊芊的确出现过……小鸟芊芊不会死的……”

　　那一年，小藤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它只知道，为了这个希望，它一定要等下去。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藤，在这春季的第三天早上，小藤终于盼到天空的那个黑点，那个黑点是那样的熟悉，是那样的激动着小藤的心。

　　小藤把一年的辛酸都一股脑的吐了出来，它对着天空那个黑点哭着大喊：“小鸟芊芊，这一年里，我真的明白什么叫孤独了，就算我哭得再厉害也没人理我，就算我想用叶子笑的再好也没有人欣赏我！小鸟芊芊，就算是死，我也不愿只有我一个在这里了，你带我出去好吗？”

　　听了小藤的哭喊，天空飞下一个陌生的身影，对着小藤说：“你就是小藤倾晴吧！小鸟芊芊来不了了，她叫我把这个丢到你的旁边。并且她说，叫你不用担心这粒种子不会说话。因为芊芊刚找到这棵种子时，这棵种子以为芊芊要吃他，所以他还说出‘那有机会的话，偶一定会吃回你’的狠话来。”

　　“谢谢你，替我谢谢小鸟芊芊。我会好好的爱这棵种子的，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希望！”小藤感激涕零的说道。

　　“嗯，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小鸟芊芊吧。她给大风暴吹走时只留下一句：‘替我把种子给小藤倾情，跟她说抱歉，我无法亲手为她送上种子了’。”小鸟越说越伤心，不理小藤，竟自飞走了。

　　为了报答小鸟芊芊，小藤发誓一定要好好的爱护与保护这棵种子。于是，小藤天天的盼呀盼，天天把露珠儿给种子浇上，为的只是让种子能快点长大。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年又一年过去了。

　　在那个很远远的地方，多出了一棵参天大树，而且大树的树干树枝上都爬满了连枝藤，从树和藤里还不时传来一阵阵的话语：“倾晴，都说不要缠着我了，有一天我始终都要成为天地之外的第三者的，到时……”

　　“不要嘛，盘，我要生生世世缠着你，生生世世陪着你，直到永远，永远……”

　　回声在回响着，生生世世——陪着你——永远——永远——日子总是悠远而长久，不知何时，在这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种外来，称之为‘人’的生物打破了小藤‘倾晴’与大树‘盘’的快乐的话语，他们欲想用那锋利的斧头，狠狠的挥向那棵大树的树干。

　　小藤倾晴又怎会让别人伤害到大树‘盘’呢，所以，她用自己的身体把大树包得严严密密，妄求别的东西伤不到大树‘盘’。但小藤这样做有点显的徒然，那些‘人’把小藤砍的寸断而死，临死前，小藤深情的喊道“永别了，盘！芊芊，由于我不行了，我再也不能保护到盘了，你不会怪我吧？”

　　…………』

　　想起这个传说，小晴的心情总是沉重，她感觉自己好像是那里面的小藤，都是一样的悲哀，一样的渺小……

　　‘铃…’的一声把小晴从哀思中拉入现实，看着小闹钟，小晴会心的笑了起来，这个小闹钟一直都没有令她失望，每天都准时的叫醒小晴。

　　“嗯，又到做晚饭的时候了，今晚一定要做顿好吃的来慰劳一下阿胜才行。”小晴自言自语的说着进了厨房。但走进了厨房才知道，阿胜最爱吃的竹笋炒肉片中的竹笋没了。小晴喊了一声“糟了！”便匆匆忙忙的跑出了门，向竹岭奔去了。

　　竹岭上有许多大毛竹，因此，这里也有许多大竹笋。为了阿胜，小晴也不在乎这区区的数里路，匆匆的赶路着。一路上，昏鸦绝望的呱噪，凄凉的山风，似暗示着小晴的前路是那样的渺茫。落日的残辉更把小晴那孤独赶路的斜影拖的老长，是否也在暗示着小晴的这绷的紧紧的小命随时都有可能会——命断，人亡？

　　竹岭，小晴在挖着她找到的那棵大大的竹笋，如果这竹笋拿回去，肯定能做很多顿菜了，为了这很多顿菜，她在拼命的努力着，她完全不知道在她上面，两条‘竹儿青’的毒蛇正在吐着蛇杏，互相瞪视着，它们的战争也许会一触即发。

　　忽然，其中一条毒蛇动了，它抬起头扑向自己的敌人，欲要咬死在自己的口下，另一条也不甘示弱，奋不顾身地反扑着，两蛇互相撕咬着，互相缠绕着，渐渐地，两毒蛇的尾部也离开缠绕着的竹子，向下摔落了下来。

　　它们好摔不摔，刚好摔到小晴那躬着身的脖子上，像吊金链子一样吊在小晴脖子上。由于有东西从天而降，小晴自然而然的摸向自己的脖子，这一摸不打紧，但那撕咬得疯狂的毒蛇狠狠的往小晴的脖子血管大动脉上来了一口，受痛的小晴急忙把脖子上的东西扔了出去。

　　虽然毒蛇被小晴扔了出去，但小晴始终都给毒蛇咬了，小晴望向两条咬她的蛇儿开始头晕，向后栽倒在地…………

　　※※※

　　“好困呀，眼皮好重呀，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我不想死呀，我还要陪阿胜生生世世呢！”小晴拼命不让自己睡，让自己想东西。她怕一睡下去就不能见到阿胜，但她却看见远处，爷爷在向她不断的招手，耳边有许多声音在叫她：“小晴睡吧，睡吧，你太累了，是时候休息一下了。”小晴使劲的摇头，但小晴觉得自己现在就连拍蚊的力气都没了。

　　想到自己就见不到阿胜了，小晴的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口中在残念着：“什么嘛，不是说好了要坚强，不哭了嘛，就算要哭也要在阿胜的面前哭呀，起码阿胜可以马上抱我进怀里说，小晴乖，小晴乖，小晴不哭，小晴不哭……”

　　小晴又向虚空念道：“爷爷呀，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只要…只要再见阿胜一面就好了，见了阿胜我就下来陪你好不好？”

　　小晴的脑里开始浮起许多以前与阿胜一起的画面：

　　[“阿胜给我讲故事嘛……”“好啦，好啦，今天我给你说个小红帽与大灰狼争夺她外婆保险金的故事……”]

　　[“阿胜，来，张口嘛，我喂你吃饭嘛……”“不好嘛，我这么大了还要你喂，给人看到多不好意思呀……”“好啦，好啦，小晴乖，小晴乖，小晴不哭，小晴不哭，我让你喂，我让你喂嘛……”]

　　…………

　　“不行了，阿胜，不是我不想等你了，我真的是好困，好困呀，阿胜……”

　　正当小晴想跟爷爷一起走时，她看见一个熟识的人影冲了过来，口里在大喊大叫着什么。小晴心里一阵激荡，他正是阿胜，他终于来了。

　　‘他在干什么呢？好像是在叫着我的名字吧。’小晴失去听觉的想道。接着，盘胜发疯似的抱着小晴的身子，然后向小晴的脖子拼命的吸。

　　如果是平时在床里，盘胜对小晴这样做的时候，小晴的脸马上就红了，小晴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痒痒的令她觉得挺舒服的。可惜，小晴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小晴只感到她全身都在慢慢的麻木，小晴对着阿胜说道：“没用的，阿胜，当年爷爷也是这样被竹儿青的蛇儿咬到的，阿胜不要吸了，等下你也中毒了就不好了。”

　　听到小晴这样说道，盘胜哭喊着说：“不会的，不会的，小晴你要坚持住，我吸出了毒，就送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直都是只有小晴哭的份，现在，小晴没哭，反而阿胜哭了起来。现在，反而小晴安慰起阿胜来。“阿胜乖，——阿胜乖——，阿胜不哭，——阿胜不哭嘛，不要再吸那些毒了阿胜。我好困呀，——阿胜！跟我说话嘛，跟我讲故事嘛！”

　　盘胜听了小晴说的话，抱着小晴哭的更大声，断断续续的跟小晴说道：“——从前呀——有个……”

　　小晴看着盘胜那又红又肿的眼睛，像熊猫眼一样的眼睛，感到心好酸、好酸、好酸……如果是平时的话，小晴是一定会咯咯的笑个不停的，可现在不知怎的，小晴感到的心都碎了。小晴对着阿胜说：“---平时都是我——主动亲你的，今天你——能不能主动的——亲我一下？”

　　盘胜点了点头，对着小晴的嘴轻轻的亲了下去，这个吻亲了好久好久，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虽然小晴没有了知觉，但小晴还是感到这个吻好甜、好甜、好甜………

　　长吻过后，小晴心满意足的想伸起个手来摸摸阿胜的脸，但小晴无论如何努力，都抬不高她的手。见到小晴如此，阿胜马上颤抖的拿起小晴的手，把小晴的手紧紧贴在他的脸上。

　　小晴想起与盘胜的偶遇，问盘胜道：“阿胜，——你怪不怪我当初——强逼你留下来？”

　　盘胜拼命的揺头，向小晴说道：“我怎么会怪你呢，我从来都没怪过你。是我自愿留下来的，是我自愿的。”

　　听盘胜说的如此诚恳，小晴又向盘胜问道：“阿胜，你还记得那个捉兔的赌约吗？”

　　“记的……我记的……小晴……你的条件还没说呀……你不可以就这样……”盘胜泣不成声的说道。

　　“嗯，那好，我现在要说了哟。我的条件是，我死了之后，阿胜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哟。呵呵，老天爷真是好人！让我最后一面都见到了阿胜，我现在就可以和爷爷一起去了……阿胜我忍不住了……我要睡了……”

　　看到合上眼的小晴，阿胜在拼命摇着小晴的尸身哭叫道：“小晴……不要睡呀……小晴……不要睡呀……我给你讲故事呀，给你讲故事呀……从前有个……”

　　可惜，这个故事小晴永远、永远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