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离,为魔一场

　　红尘中，缘真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缘起相聚，缘尽即离！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路，但每个人的人生路都不一定是自己心中的路，而无论是不是心中的路，人生路始终都要走下去。

　　今天，七筒要走了，带着那简单的包袱，还有寺庙装修的希望，半箱洗发水，迈着沉重的脚步踏出了家门。虽然七筒只住了一个多星期，但盘胜与小晴早把他溶入了这个小家庭中，今天听到他提出要走，盘胜与小晴登时傻了似的站在哪里。

　　离别，果然是大家不想见到，小晴不想看到离别，正躲在房里偷哭。

　　当那声轻轻的佛号在盘胜的耳边响起，当盘胜的双眼目送着七筒那苍凉而孤独的背影远去，阵阵的思忆泛起他的心头，这背影多像对盘胜总是无奈的老头呀。都是一样的沧桑，一样的孤独。

　　盘胜还依稀的记得，这些天来，大家一起为了七筒的斋菜满山遍野的向野菜开战，一起在赶集的街上叫卖着洗发水，一起下棋谈天聊地，一起在为吃掉的小动物们超渡。

　　但这都成为了过去。昨天，七筒才真正的像一个大师的样子跟盘胜他们谈天。当时，盘胜就知道离别的今天不会太远了。

　　七筒曾经问盘胜对人生怎么看。盘胜也曾反问过他道：“你对于你的佛怎么看？什么是佛？”

　　七筒被盘胜问得哑口无言，他认为佛就是佛，至于佛是什么，他真的应答不上来。

　　半响，盘胜才对着七筒说：“我认为，什么都是佛，什么都是人生，只是当人的某方面yu望超过理性的执着时，人生才会什么都不是，生活亦然！”其实当时盘胜只不过自己多年来的想法说了出来，他心底一直觉得做人不应像他老头那样，把人生看得那么沧凉。

　　七筒大师临走前，他曾问过盘胜，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盘胜摇头，他问盘胜为什么。盘胜说放不下，七筒说可以让小晴和他一起修行。盘胜还是揺头，感叹道：“我放不下的不止这一件事，我还有那放不下的执着呀，放不下对于来修行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罪，不单己受，还有可能他（周围的人）受。”

　　昨日星辰昨日风，还有昨日那淡淡话语在风中：“胜，我想我要走了，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跟小晴了！”

　　“不会吧，你不等你的那些洗发水卖完再走吗？”

　　“不了，我虽方外之人，但时间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保贵。师尊下山前是叫我入世去参悟的，老是呆在这里就不是入世了呀，人始终都要一别的，你就劝小晴看开点吧，没有分别时的痛苦，那有重聚时的快乐呀。”

　　“这个我会的，本来我还以为我可以挽留一切呢，谁知原来我是多么的渺小，什么都不可以留下！”

　　“红尘中，谁可挽留一切？可能最后连自己都挽留不到，成为风中的流尘。谁又敌得过时间？胜，万事随缘吧，不然，有天你真的会坠入魔道，陷入万劫不复的沉沦之中呀！”

　　“将来如何，我们无法把握，但我记得某年的日子里，有个叫七筒的和尚与我和小晴一起渡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七筒大师，在这一段时光里，阿胜受教了，获益非浅，愿大师早登仙界，位列仙班！”

　　“呵呵，阿胜，你真会说话，如我师尊在此的话。他可真的不管你放不放得下哟，他首先就会把你捉了做入室弟子先了，起码你是我见过资质最好的少年了！”

　　“大师也不是，起码是我这辈子见过的一个最‘德高望重’的大师了！”

　　说完俩人相视大笑……

　　※※※

　　远处，盘胜仿佛又听到七筒唱起自己平日所唱的歌谣：

　　只不过是红尘！只不过是红尘！

　　疯狂又如何？绝望又如何？

　　生、老、病、死只是一种过程；

　　喜、恕、哀、乐亦是一种人生。

　　只不过是红尘！只不过是红尘！

　　喜亦歌来悲亦歌，红尘凡人两茫茫。

　　到底是红尘歌我前路茫茫，还是我歌红尘茫茫？

　　曲终人散，别了七筒大师，人生路各不相同，如真是有缘的话，希望还能跟你一起卖洗发水，一起……

　　※※※

　　回到房，盘胜见到小晴那泪眼濛濛、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禁心里一阵心酸，悲戚的安慰小晴道：“小晴，别哭了，哭也没有用，七筒的路跟我们的不同，我们不能留他一辈子呀。”

　　见小晴不理自己，还是一个人竟自呜呜的哭，盘胜继续说道：“小晴，你不能这样呀，再说，七筒也有他的师尊师兄呀，七筒总不能为了我们而不回去跟他们相聚呀。”

　　小晴似乎听懂了这句话，依偎在盘胜的肩膀哽咽地道：“那我们还会不会见到七筒呀？”

　　“世事无常呀，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便老死不相往来……”盘胜越说越小声，说到‘无缘’时犹如蚊吟一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小晴只听清前半句，以为盘胜说他们跟七筒还有再见之日，便不再如此难过，转眼破涕为笑了。

　　难过的只是盘胜，这种生离之苦却只能他一个人受了。他并不能告诉小晴，也不敢说，因为他不想再看到伊人憔悴。

　　忽然，一阵‘咕噜’的声音弄得盘胜怪不好意思的，这时他才想起，他和小晴，今天连早、中餐都没有吃，怪不得肚子如此抗议呢。

　　望着小晴情那个伤情样，想毕她今天是无心情做饭了，盘胜便安慰了小晴几句，自个儿做饭去了。

　　厨房，望着那一堆的草菇野菜，物是人非，盘胜不禁又伤感起来，不由怨怨地念道：“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我何必如此记着？”

　　盘胜越想便觉得越烦，不停的用手轻敲着自己的脑袋。忽然，他发疯似的用脚践踏着那些草菇野菜，仿佛跟它们有不共戴天仇一样，只见盘胜在胡乱挥舞着两手，不停地叫道：“走得好…走得好…哈哈…走得好…哈哈，我再也不用吃斋菜了，哈哈……”

　　盘胜虽然狂性毕露地大笑，但他的愁眉还在紧锁，为了宣泄这种别愁，盘胜给小晴扔一下一句“小晴，我去集市买点菜回来。”便狂奔了出去。

　　一路风疾电闪的跑，为了只是尽舒心中的那一口闷气。盘胜一口气跑上那崎岖山路的最高处，躬下，大口大口地喘气。当盘胜的气息渐渐平复了过来，他瞭望向远处。远处的群山依旧是那样的青翠，依旧是那样的峥嵘。

　　回首往路，盘胜脸上莫名的浮上一丝苦笑，指着天骂道：“这就是路，哈哈……本以为是一种解脱，却没想到前方的路竟是如此的艰难，你叫我怎么去从容的面对？你说呀，你说呀……”

　　尽管盘胜叫破喉咙，苍天还是沉默无语。也许上苍在笑世人的执着，笑世人的无知。也许苍天认为，世人跟本不配与‘它’交谈，因此，史上从来没有人能与苍天共语，与‘它’共倾。

　　盘胜见苍天不语，竟然狂妄的笑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灭掉，以泄你今日小瞧我之愤。”

　　估计盘胜平常也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莫非盘胜今天受的剌激太大？竟迷失了本性？望向盘胜，只见他一脸都是狂暴的涙气，满脸腥红，犹如那沉睡千年的魔王出世一般，此刻的盘胜犹如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现在的他是那样的张狂，是那样的狂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盘胜了。

　　苍天仿佛被大逆不道的盘胜所激怒，只见苍天响起一阵阵的晴天霹雳，悉数劈在盘胜的附近，似在向盘胜示威，也似在说：“卑微的人类，你还不配，你还没这个资格灭‘我’！”

　　由于没有一道闪电劈在盘胜的身上，导致盘胜更狂了，他冷笑的挑衅着天道：“枉你还为天，连一个小小的人类都无法劈中，干脆我代你为天还好！”

　　盘胜说完，不单止若隐若现的散出一阵缠绕着全身的红气，而且背部还长出长约五厘米，尾指般大小的倒剌来，这些倒剌并不是肉剌，而是像甲壳一样的东西。这些剌不单剌破盘胜的衣服，而且还在剌尖喷出那‘吱吱’声的‘红电’，这些电散发出来的红晕把盘胜缠绕的更实，更密密麻麻。

　　见盘胜变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苍天沉默了，只有那沉闷的轰雷声还在继续，是苍天害怕了？还是‘它’觉得，跟这种低劣的人类生气简直是有shi身份？

　　苍天沉默并不代表盘胜就此沉默，只听盘胜‘欧欧…’的喊了起来，而且双手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向天挥舞着拳，而且他每挥一拳都有一团红气击向虚空。

　　莫非盘胜疯了？一个人，无论他的力量有多强，他也不可把虚空怎么样呀。不，盘胜并没有疯，他此举的确有他的目的，他挥出的那一团红气并不是永不停的向前飞逝，那团红气是有一定距离的，当那团红气到达‘它’的终点，‘它’便会在‘它’的终点处停顿三至五秒的时间。虽说‘它’停顿的时间是那么的短暂，但以盘胜那团红气向前飞逝的速度来看，这已经足够了。只是那么简单的三至五秒停顿，后面那团红气便有足够的时间轰到前面的那团红气。

　　两团红气相碰，并不是像简单的碰撞一样产生大爆炸，而是像个心脏收缩一样，向里面极速的收缩。天，这是什么？一般来说，爆炸也只是向外爆开，产生强烈的气压呀，而盘胜的那些红气竟然是向里塌陷，而且竟然还是比那些爆炸还强烈的塌陷。

　　盘胜究竟在干嘛？难道他想制造……？

　　看着那塌陷的收缩逐渐进入尾声，而地面的树木、沙石竟悉数的被吸上了天，他果然是在制造黑洞。天，以人力来制造黑洞，盘胜他究竟还是不是人？

　　看着逐渐成形的黑洞，盘胜慢慢的收手不挥拳了。望着黑洞，他低头沉思。忽然，他抬头狂笑，他的表情是那样的诡异，他转身，望向另一片天空，莫非……

　　他又开始重复着刚才那个挥拳的动作，他竟然嫌一个黑洞还不够。苍天在沉闷的响着雷，似在叹息，似在说：“难道为魔到了最极最终的阶段都是这么变态？变态的连自己的生存空间也不放过的方为终极魔的本性？”

　　盘胜没有理啋苍天的闷雷，只是一个劲儿的挥拳。似乎盘胜这样的行为激怒天外的天，只见一道无形的黑雷忽然在盘胜面前出现，破开空间的劈在他的两眉中心，盘胜就此晕迷了过去。

　　远处，各村的村民看到天空终于变回清澈，那一团团的红气终于变成那徐徐飘落、闪着金辉的碎片，村民们暴发出如潮的掌声与欢呼：“妖魔给老天爷灭了，妖魔给老天爷灭了……”

　　悠悠的，盘胜醒了过来。醒来的他看来似乎正常了不少，虽然衣服还是千疮万洞，但至少他背部的那些倒剌全都不见了，他一醒来，就觉的两眉的中心非常痛，好像灼伤了一样，他使劲的用手搓揉着痛处，喃喃的念道：“哎哟，为啥这么痛呀？又没出血呀？”

　　“哎呀，我怎么会睡在路上？我不是去买菜的吗？”

　　太多太多的疑问浮上心头，痛不成问题，买不到菜不成问题，最成问题的就是，盘胜不知自己的衣服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千疮百洞，只听他在不停的念道：“完了，完了，衣服破了，回去怎样向小晴交待呀？怎样交待呀……”就知道他现在最愁的是怎样交待……

　　这一天，不单止是附近的村民认为老天爷降福的一天，而且也是盘胜恶梦的一天，在这一天里，小晴幽怨地责怪了他一整天，整天都不理他，让他感到心里毛骨悚然。不过，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也许是小晴特别善忘，第二天这事终于风平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