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七 化妆

　　唐星寂寞地在桌子上滚来滚去。

　　“床板太硬？”叶开问，来自电脑屏幕的幽幽绿光照亮了他的脸，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也没睡着。

　　“你妹的哪里有床板？”唐星好没气地说，“少说风凉话，睡着说话不腰疼，觉得我舒服的话不如换一下？”

　　“好啊。”叶开说，“小时候我经常睡桌子。”

　　“经常？”唐星一怔，“为什么？”

　　“准确地说是我经常睡桌子、地板、石头、沙地、树枝……除了床以外的一切东西。”叶开淡淡地说，“因为要锻炼随时随地都能获得休息的能力。”

　　“那你现在还睁着眼。”

　　“因为你总是转来转去，怕你会掉下来。”

　　“算了。”唐星嘟哝，“硬点到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虽然是夏天，但工业园区地处郊外，没有建筑物遮挡也没有汽车尾气烘烤，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冷的。他们只准备了两床毯子，唐星的那床现在盖在6小槿身上。仓库门虽然拉上了，但天窗是开的，飕飕地往里面进风。

　　“不关我的事。”6小槿居然也没睡着，“谁叫你压根就没想到我的。”

　　“我的错我的错。”唐星连忙承认。

　　6小槿哼了声。“要不我们两张床凑在一块？”她建议，“这样你勉强可以挤下去。”

　　“这样不好吧。”

　　“死要面子，冻死你！”6小槿一翻身不再理他。

　　两张床凑在了一块，唐星睡中间，和叶开分享一张毯子。6小槿蜷在床边背对着他，“要是敢偷偷摸摸占便宜你就死定了！”

　　“明明是你让我上床睡的好不好。”唐星无奈。

　　“我让你上床睡是可怜你，不是让你占我便宜。”

　　“说的好象我已经干了什么似的，再说也没啥好占的啊……”

　　话刚出口，唐星就挨了一脚。“想死啊。”6小槿口气不善，“嫌我身材不好，找段大小姐去！”

　　糟糕！她是真的很介意这个问题！虽然没有说出口，但6小槿心中的怨气却清晰无误地传递到了唐星耳中，一方面是因为介意身材没有段烟烟好，另一方面则是介意……自己和段烟烟走得太近了？

　　“喂？”6小槿沉默了一会儿，“你们明天到底打算做什么？”

　　“也没什么了……呃。”唐星下意识就想要敷衍过去，但立即便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从身边传来，听到抑制不住的怒火在耳边沸腾。“其实很简单了，我们搞了些东西栽赃给侯涛，所以要借郑局长的名义把他约出来。”唐星赶快坦白交代，“这样他就不会提防——至少没有那么重的戒心。”

　　“什么东西。”

　　“呃，一些不怎么好的东西。”唐星支支吾吾，怕如果直说是毒品的话，6小槿又会暴走。

　　“毒品是吧。”6小槿居然猜到了。

　　“好厉害，居然猜到了。”唐星的马屁赶紧跟上。

　　“少来这套，真当我是傻子不成，那天你就已经跟王威说过了。”6小槿揭穿了他，“你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都安排好了。”

　　6小槿叹了口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她的口气很认真。

　　“真不用。”唐星的口气也很认真，“你也知道牵涉到了毒品会很危险，如果出了意外，仅是我和叶开的话还好对付，如果把你也卷进来就真麻烦了——你大概不会希望看到我们手持双枪驾驶着哈雷机车杀进公安局里来救你吧。”

　　6小槿沉默，心里进行着复杂的思想斗争，想要问唐星为什么如果只是他们两人的话，出了意外会“还好对付”，但最终还是没问。“睡吧。”她说。

　　唐星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如果6小槿问了，他还真不好回答。答案其实很简单，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大不了一走了之离开这座城市，即便通缉，被通缉的也只是“唐星”这个身份，虽然这个身份已经陪伴了他很久，舍弃掉多少有些可惜，但也只是“有些可惜”而已。至于叶开，这家伙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神秘，身份十有**也是假的。

　　唐星还没想好要向6小槿坦诚交代，到不是他信不过6小槿，而是因为那个身份……连他自己都不喜欢那个身份，又何必说出来。相比较而言，他宁愿一直以“唐星”的身份生活下去。

　　凌晨五点，唐星准时醒了过来。他一动，叶开也立即睁开了眼。唐星竖起手指示意他小声点，侧头一看6小槿睡得正香，大半个脑袋都埋进了枕头里，她没带毛毯到是带了自己的粉红色he11okity枕头。悄悄翻身下床，6小槿象是察觉到了什么，扭动了一下但没醒过来。

　　电脑监控一切正常，侯涛非常听话地没有给郑局电话或是短信，唐星抽出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坐在电脑前点开了一个有些奇特的即时通讯工具，不是QQ也不是msn，图标是一个飞翔的蝴蝶，点开后界面是淡蓝色的就象天空一样，没有乱七八糟的游戏与应用，更没有植入广告。

　　刚打开界面，一个对话窗口便跳了出来。“你迟到了。”对方说，同时来了一个视频对话申请。

　　是一个拉丁女孩，深目高鼻，黑头黑眼睛肤色有些深，大概是带些非洲血统。

　　“阿星。”她看见唐星显然是非常高兴，“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个拉丁女孩说的居然是汉语，虽然音不太标准但以外籍人士的标准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毕竟那个能用一口标准儿化音秒杀南方人的相声演员大山只是个例中的个例。

　　“哦哦，这是你的朋友么？中国的小伙子长得都这么漂亮么？”她显然是看到了叶开。

　　“下次你可以来实地考察一下，这是叶开。”唐星为他们介绍，“这是海伦。”

　　“你好啊，叶开。”海伦热情地挥手，“就是他要化妆成你么？”

　　“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海伦仔细端详了一下他们，“其实你们的面部轮廓蛮相似的，都是鸭蛋脸，不过他的眼睛比你大，鼻梁比你高。”

　　“打击我的话就不用说了。”唐星截断了她，“相似度不用太高，只要能让人觉得有些像拿不准就可以了。”

　　“你是在怀疑我的技术么？”海伦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不，只是赶时间而已。”

　　“好吧，把东西拿出来吧。”

　　唐星点点头，掏出了两块粉饼一枚口红和一瓶洗面奶。

　　“喂。你不会就准备了这点东西吧？”海伦飙了，“你这是耍我吧？老娘推掉了两个约会你知道么？乳液呢？眼影呢？你是打算让我用口红把你的名字写在他脸上么？不如他先把你打肿然后你再把他打肿，这样你们两个就都是猪头了。”

　　“这是谁啊？”6小槿揉着惺忪睡眼出现在他们身后，唐星已经把音量调到最小声了，但也架不住海伦天生的女高音歌唱家嗓门。

　　“好可爱的女孩子，唐星是你女朋友么？”海伦马上换了张笑脸，“初次见面，你好我叫海伦……等一下，你们三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我以前怎么没现你这么变态？”

　　“临时将就一下……”

　　“你的中文说得真标准呢。”6小槿将脑袋凑到屏幕前，“我叫6小槿。”说着她伸出胳膊把唐星的脑袋夹在了腋下，“唐星是我的男朋友没错，你是他朋友么？”

　　“呃，我是他同学……怎么没听唐星说过你？保密工作做的真好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纳？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们中国人的法定结婚年龄比较晚，不象我们西班牙人——你看起来好象年龄比阿星更大一点吧……”

　　6小槿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你居然还有西班牙同学？”

　　“交换生。”唐星说，“总之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正麻烦着呢？”

　　“等我一下。”6小槿问清原委后跳到床边，从双肩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巨大化妆袋，将瓶瓶罐罐一股脑倒在了桌子上，“这些够么？”

　　“喔，果然还是我们女孩子更可靠。”海伦眉开眼笑，“唐星替我亲她一下。”

　　唐星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你们中国人果然很含蓄。”海伦并未起疑心，“好吧，现在让我们开始干活，有个姑娘在就方便多了……小伙子们抬起头，并肩坐在一起，接下来就是姑娘们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