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六 送快餐的

　　下午两点二十一点，有些焦急的唐星终于等到了那个电话——不是打给他也不是打给叶开，而是打给他们一直在监控的那个号码，尽管听不到谈话内容，但只要这个电话打了就好办了。

　　“准备好了么？”五点十五分，唐星坐在电脑前，表情严肃。

　　“好了。”叶开已经反复观看了那段视频数百遍，他手里有张纸，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用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念出那几句话。唐星听不出任何破绽，当然他听不出并不代表对方听不出，没有尝试的机会，必须一次成功。

　　“你到了吗？”唐星拨通了6小槿的电话。

　　“到了。”6小槿好没气的声音传来，“老实交代，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是是炸弹的话我就跟你拼了！”

　　如果是炸弹的话，你这个傻妞根本就回不来，怎么跟我拼……“不是不是，绝对没有危险，只是个信号干扰器而已。”唐星说，“唯一的后果就是三十平米范围内暂时无法接打手机，直到你再次按下按钮为止。”

　　“真的？”唐星可以想象6小槿此刻一脸狐疑。

　　“必须是真的，我再怎么也不会拿你去冒险对不对。”唐星献媚地笑，“只是帮个小忙而已……他在办公室吧。”

　　“在……可以启动了吗？不管你要干什么，给我快点，马上就晚高峰了，我得早点回去，还有一大堆衣服没洗呢……”

　　“可以了可以了，现在就启动吧，五分钟后自动关闭就行了。”唐星长出了一口气。女人真是难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完美计划居然差一点就毁在了6小槿手里，其实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将一个微型信号干扰器带到龙口区公安局去，然后尽可能地接近郑局长，这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因为分局办公室就在就在局长办公室隔壁，她只要找个借口在分局办公室里待上几分钟就完成任务。

　　但6小槿死活就是不肯帮这个忙，唐星好说歹说嘴皮都磨薄了一层，耗了快两个小时，连他自己都忘记了答应了多少个条件作出了多少个承诺后6小槿才勉强答应下来，赶在下班前到了分局。

　　“女人真难搞，对吧？”叶开准确无误地揭穿了他内心想法。

　　“但也不能因此就不搞女人啊。”唐星信口胡诌，敲打着键盘，一行字出现在对话框里。

　　“情况有变，给我电话。”

　　这条短信将出现在侯涛的手机上，显示为郑局长的号码。

　　半分钟后，监视屏上出现了跳动的信号，但始终没有接通，因为另一终端暂时从网络中消失了。结束通话后，唐星输入号码按下通话键。

　　“郑局。”等待音几乎没有出现，侯涛便接通了电话，“出什么问题了？”

　　“我在市里，领导过问了，马上结束这件事。”叶开低沉地说，他的声音完全变了，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声音，而且以那个人的语调刻意压低，营造出危险急促的氛围，“具体等我短信。”

　　不等侯涛回答，唐星切断了电话。“干的漂亮。”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在对话框里输入短信，大意是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地点，明天上午你们面对面将事情解决掉，最后特别强调有人借题挥打小报告说我是你的保护伞，近段时间不要和我联系，短信也不用回了，有事情我会找你。

　　“搞定。”唐星按下送键，“成败就看明天了——你要不要早点休息，现在出错终止计划还来得及，明天可不容有丝毫的马虎。”

　　“没事，我已经在这里预演过很多遍了。”叶开点了点太阳穴，一脸“不过尔尔”的淡定表情。

　　“那好吧，现在我们该干吗？要不要看个片？你喜欢港片还是美片？还是什么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的艺术电影？岛国动作爱情片我昨天也下了，不过在行动前夜看这个似乎有些不大妥当……对了。”唐星一拍脑袋，“面包不够了，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这里是刚落成的工业园区，周围还是一片荒凉，最近的饭馆开车大概都要二十分钟。

　　“不用，我叫了快餐。”叶开说。

　　“快餐？什么快餐会送到这里来？”唐星吃了一惊，“再说我根本没看见你打电话。”

　　“我短信。”叶开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唐星耸耸肩，随便点开一集《老友记》看了起来，一集后又是一集，然后又是一集，连续看了四集后，唐星坐不住了。“你点的是什么快餐，这也太慢了吧。”屏幕下角显示现在已经快七点，中午他们吃的就是面包，虽然还剩下了点，但还要留到明天早上当早餐。

　　“到了，就在门口了。”叶开看着手机。

　　“什么送快餐的还会跟你用短信联系……靠。”唐星跳了起来，“怎么是你？”

　　送餐员戴着一顶淡黄色遮阳帽，鼻子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几乎把半张脸都遮住了，脖子上还围了条丝巾，宽大的T恤蓬松的工装裤，搭配不仅是不伦不类，在一个夏天的傍晚这么穿简直就是有毛病。尽管她低着头，但唐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6小槿。

　　“你搞什么？”唐星不敢冲6小槿大喊大叫，只好对着叶开脾气，“你以为这是过家家么？”

　　“又不是我叫她来的，我只是了个短信让她顺便带点吃的来而已。”

　　“不是你难道还会是我？”唐星有些抓狂。

　　“当然是你。”叶开说，“你忘记刚才你都答应她什么了？”

　　唐星楞了一秒钟，然后想了起来——刚才为了让6小槿答应帮忙，似乎可能好象自己的确是告诉了她自己所在的位置，并同意她过来实地检查一下……

　　“见鬼。”唐星痛苦抱头，原本完美的计划突然间就变得千疮百孔了！

　　“喂喂喂，我有这么可怕么？”6小槿很是不满，“我已经化过妆了，而且中途还换了两辆出租车，保证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打扮成这个样子不引起注意就怪了。”唐星呻吟。

　　“什么样子？我觉得很好啊。”6小槿看着巨大玻璃器皿中自己的倒影转了个身，“混搭风现在很流行的，小叶你说是吧。”

　　“嗯。”叶开笑眯眯地点头。

　　“你们两个……算了。”唐星放弃了抗争的想法，她都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你还能有什么办法。6小槿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了标准的四菜一汤，饭菜香味扑鼻而来。

　　“哦哦，蛋炒饭。”唐星抽抽鼻子，食指大动。

　　“看你这副饿死鬼的样子。”6小槿不屑地斜瞥着丝毫不顾忌吃相的唐星，探过头去看他们的电脑，“很滋润嘛，别人到野外都是露营烧烤，你们跑到荒郊野外来看连续剧打游戏——这是什么？”

　　“别动。”唐星连忙阻止她，监控程序一直没关，虽然在短信里警告了侯涛不要主动与郑局联系，但一怕一万就怕万一。

　　“监控？你在监控郑局的手机？”6小槿顿时就反应了过来，“你要死啊！监控普通党员的手机都要局长批示的你知不知道？监控副县级领导是要市政府常委会讨论的。要是被现你就完蛋了。”

　　“不是监听，只是看看有谁给他打电话而已。”唐星赶紧说明，“监听就凭这么小个设备也做不到啊。”

　　6小槿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拍在桌上，“呶，还给你。还有——”她恶狠狠地，“下次不许随便往我包里塞东西，不经允许翻女人的包，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嗯嗯。”唐星哼哼着将碗筷一推，拍拍肚子示意吃饱了。“今天晚上我们不方便露面”他说，“所以待会我只能送你到城郊，你还得再打个车回去。”

　　“打什么车。”6小槿压根就不正眼看他，在“电影”文件夹里翻看着，“谁说我要回去了。”

　　唐星漫不经心地刷着微薄，“你不回去怎么……喂！”他反应了过来，“你该不会说今天晚上你要在这里睡吧。”

　　“你们闯出了这么大祸来一走了之却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你就不怕那些家伙半夜上门把我给绑了？你还有良心吗？你还是个男人吗？”6小槿怒了，“你们不方便露面难道我就方便吗？”

　　唐星顿时蔫了，“我觉得他们还不至于冲你动手。”他尴尬地挠头，“再怎么说你也是警察么。”

　　“你觉得个屁！每年全国要死多少警察你知道么？有多少人因公殉职你知道么？我要是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连烈士都算不上，还要被扣上个非法同居的帽子！连名节都给你毁了！”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我们只有两张单人床。”唐星迂回从技术角度指出漏洞。

　　“不是还有张桌子么。”6小槿给出完美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