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正邪分两极 四象生八卦 （六）来人呀，谁来帮帮我

　　碧桃花眼见朱龙飞受伤，方寸大乱，不顾一切冲上去，把朱龙飞抱在怀中，大声呼唤道：“朱大哥，你怎么样，快醒醒啊－”这一刻，碧桃花眼中只有朱龙飞一个人，对她来说，此刻世上一切事情都已微不足道，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个人更重要。她关切情人的伤势，完全忘记豺狼在侧，强敌伺环。

　　其实在泰山金汤堂围攻摩尼教的江湖枭雄悍勇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此刻处于危险境地的不是朱龙飞，而是碧桃花，因为大家攻击的目标是摩尼教，朱龙飞这个人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可有可无，而碧桃花却是他们虎视眈眈的猎物，那怕是一具死尸，也价值黄金五百两。而朱龙飞这个臭男人呢，对他们来说简直一文不值，倒贴十两银子白送给他们，他们也未必肯要。

　　朱龙飞由于无法控制对手输入他体内纵横驰骋的内劲，五脏六腑都受到伤害，其中痛楚只有他自己明白，什么叫万蚁噬身，什么叫千刀万剐，朱龙飞这时有点体会了，这种痛苦让他感觉到生不如死，太难受了，难受到只求一死。朱龙飞听见碧桃花叫唤他，勉强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鲜血，惨笑道：“桃花，对不起啦！我帮不上忙了，我走火入魔了。”

　　碧桃花闻言当然十分吃惊，她只想赶紧把朱龙飞扶到一边，然后设法替他疗伤。也许是她受到惊吓肾上腺素分泌太多，以致浑身发抖，力不从心。也许是朱龙飞身体太沉重，让这个六神无主的小女子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发出求救的哀叫：“来人呀，谁来帮帮我……”

　　却见袄教的教主紫灵光身形疾晃，快如电闪，鬼魅似的飘荡到碧桃花背后，举掌便劈。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他为什么忍不住出手了？他不再袖手旁观，坐观成败，理由是什么？紫灵光非常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响应后梁的召唤攻打摩尼教，反正得罪了摩尼教，索性撕破脸得罪到底。他一直担心摩尼教的教主碧空会突然现身，等了半天，始终不见这个人现身泰山金汤堂，也许这个人不在山东地面，摩尼教的总舵在江南余杭，分舵全国遍地开花，山东泰山金汤堂只是摩尼教一个分支机构，说不定碧空教主不会把这个据点当回事哩。紫灵光忽然觉得他有必要做点事情，那就是欲盖弥彰，杀人灭口。只要现在把看见到他的摩尼教信徒杀光，如果有朝一日在江湖上遇上摩尼教的教主碧空，碧空若向他质问为什么攻打摩尼教的时候，他可以委罪他人，推卸责任。

　　碧桃花全神贯注朱龙飞的伤势，对紫灵光的偷袭浑然不觉。反而是朱龙飞感觉到这股凌厉的杀气，张目搜索，看见紫灵光气势汹汹发招奔袭碧桃花的后背，他重伤之余，发声警告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用右手凝聚最后一点能调动的内功，替碧桃花挡住紫灵光这丧心病狂的一击。

　　“啪哒”一声，紫灵光凝聚全身功夫的重掌与朱龙飞伸出的巴掌对接上了，震断朱龙飞跟他接招的右手臂膊，余劲未消，又重重打在碧桃花的背脊左心肺腑部位。碧桃花尖叫一声，嘴角渗出鲜血，软绵绵伏在朱龙飞胸膛上，不见动弹了，看来凶多吉少，就算大难不死也落个重伤？所有在场摩尼教信徒都吓了一跳，摩尼教的亲善大使在泰山金汤堂给人家打死，教主怪罪下来，大家都担当不起呀。当时泰山金汤堂真是如打翻的蚂蚁窝，乱成一团。

　　紫灵光的碎骨散元功非同小可，他年轻时曾在昆仑山与一伙西域马贼较量，贼人们用刀剑向他身上招呼过来，他硬是用一双肉掌接下那些马贼的兵器，除了把所有马贼的兵器拍掉震断之外，还把那些马贼的头颅象摔碎西瓜一样打得一片狼藉，紫灵光的碎骨散元功因此一战成名江湖，名扬天下。

　　碧桃花就算正面跟这紫灵光过招，也未必能自保全身而退，何况被对手偷袭，要不是朱龙飞替她格挡卸掉紫灵光碎骨散元功大部分的内劲，紫灵光这一掌完全有可能要了碧桃花的命。

　　紫灵光没料到只余半条残命的朱龙飞居然还能接下他如此凌厉的攻击，感到有些意外，他不甘心就此罢手，无论如何也要补上几掌，把这两人一齐杀了，摩尼教泰山金汤堂只有这两个高手，把这两个家伙干掉，其他人就容易对付了。

　　那条大獒黑罡风看见自己主人碧桃花被人袭击，咆哮如雷，后足一蹬，象一道黑色闪电，跃上半空，居高临下，直扑紫灵光的面门。紫灵光不慌不忙，侧身一闪，避开黑罡风的正面攻击，并顺着黑罡风向前扑击的力量，借力使力，伸出右掌在黑罡风屁股上使劲一推，把这条狼獒送上云宵，径直跌落在十余丈外的金汤堂药库屋顶上。那条狼獒身强力壮，倒也经得起这种摔打滚爬，况它的体重也不足压塌库房屋顶，尽管四足着陆时洞穿库房屋顶上的瓦片，但身子毕竟被挂住屋脊梁柱上面。这畜牲虽然凶猛虎善战，却有恐高症，一旦身困高楼半空，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只能乖乖趴在屋顶上，等待人类帮助。

　　紫灵光聚劲蓄能，扬起血红巴掌再度出击。只见乌孙、阿保一左一右扑上前来，两人打算一齐去抱紫灵光的大腿，他们也有自知之明，凭他们那点微末本领，根本不足阻止紫灵光杀人，只想拖住紫灵光的后腿，拖延一时片刻也好，争取时间让其他人搭救碧桃花与朱龙飞脱险。刘飞玲也籍着乌孙、阿保抱住紫灵光大腿一刹那，挥剑直指紫灵光的右腕，她幻想用剑削掉紫灵光这只杀人如麻的魔掌鬼爪。

　　只见紫灵光双拳紧握，弯腰蓄势，大吼一声，然后昂首挺胸，象黑奴国进贡的大猩猩向人示威时那一付不可一世的神态，威风凛凛，令人生畏。乌孙、阿保、刘飞玲三人在紫灵光挺胸凸肚时一齐惨叫，他们都被一波气劲阻挡并击中，身不由己摔飞出去，跌倒在三丈之外的地方，他们这个斤斗都摔得不轻，好半天没见爬起来。

　　张虎啸等一批在场观望战事的江湖豪强，眼见紫灵光的粘身十八跌神功练到这种情度，则使对这祆教紫灵光教主的为人不屑一顾，对他的武功仍然不免刮目相看，大声喝彩。

　　碧桃花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猛然回头，看见紫灵光脸色阴沉暴戾，正向她步步紧逼过来，她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双眼充满愤怒，厉声向紫灵光质问道：“摩尼教一向把你们袄教当成朋友，资助你们不少东西，你们为什么这样恩将仇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

　　紫灵光冷笑不答。江湖门派斗争，只有利害冲突，那有什么情义可言？一旦事情关系到自家性命前途的时候，父子相残，手足反目，都是稀松平常事，朋友之情何足道哉？现在你们摩尼教是后梁朝廷的钦犯，我祆教可是良民百姓呀！别说你不是我老子，就算你是我的爹娘，孩儿在这当儿也是没办法了，不得不与你划清界线。

　　碧桃花凄然地看了一眼正在枕在她膝上昏睡的朱龙飞，双手合掌在胸，仰看暮色苍茫的天穹，喃喃自语道：“神呀，我已尽力，现在由你来拯救我！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来人啦……谁来救我？”碧桃花温柔地抚摸朱龙飞的脸，能死在爱人身边，其实也不错，一刹那，她忽然大彻大悟，把死生置之度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