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悲惨世界
大男人 | 作者:潮吧先生 | 更新时间:2017-05-10 11: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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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的时候,潘彩玲来了电话,问我在哪儿吃饭?我说,我已经吃过了。潘彩玲一惊一乍地说,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家里的饭怎么说还不如外面的饭?我感觉她说的这个问题很没意思,什么家?我跟你刚认识就算有家了?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哼哼着干笑了几声。潘彩玲啧啧地咂了两下嘴,说,晚上记着早点儿回家,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说,晚上我在外面吃,你就不用过去了。潘彩玲好像很失落,沉默了半天才说:“我跟我表哥翻脸了,我不想继续住在他家了,你要是不嫌弃,明天我就搬过去。”
我想了想,摇头:“暂时你还是不要搬过来吧,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潘彩玲顿了顿,口气就像一位意志坚定的超生游击队员:“你什么时候有心理准备了,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全听你的。”
脑子忽然有些乱,我哼唧道:“那行,到时候我告诉你……别租房子了,再凑合几天,我很快就……”
“你呀,”潘彩玲吃吃地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封建呢。有啥呀,孤男寡女,你有情我有意的,又不是小青年。”
“道理我明白,可是咱们也太快了点儿,要沉住气。你想,咱们都过了那么长时间的单身生活,最难熬的日子都熬过去了,不差这么几天……”“少说这些!快吗?快什么快呀……你能跟我比吗?我才多长时间?哥,你身边没有女人都三年了,我就不信你能熬得住。”
“熬不住,熬不住……”我的心又开始发痒,潘彩玲奶牛一样大的**直在我的眼前晃悠。
“嘻嘻,跟你开玩笑呢,”潘彩玲笑了两声,轻声说,“哥,我很想你。你说,你也想我。”
“很想你”这三个字我一点儿也不陌生。刚认识李晶晶的时候,李晶晶就经常在电话里这样对我说。后来认识了舒梅,她也这样说,有时候在电话里,有时候在QQ上。我从来就没有对李晶晶说过这三个字,我一直以为这三个字是一味药,女人对男人说出来,男人的心理和生理都会有些反应。而男人对女人说这三个字会心慌,浑身起鸡皮疙瘩,伤害皮肤。可是自从我接触到了舒梅,这三个字就经常会从我的嘴里溜达出来,鸡皮疙瘩很少起,心也不慌,声音显得厚颜无耻。现在轮到潘彩玲了,这三个字又恢复了原样,可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潘彩玲等了一阵,好像是等不急了,尖着嗓子催促:“你说呀,说你想我呀,哥。”
我咳嗽一声,说:“你想我就够了,证明我也是那个意思。”
潘彩玲很较真:“这是两个概念。”
我敷衍道:“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情况也是这么个情况,怎么理解就是什么。对吧,妹妹?”
潘彩玲又开始笑:“哥,你很幽默呢……好了,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潘彩玲不挂电话,好像在等待什么,见我没有反应,她继续笑:“这几天我不想见你了,刚才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得马上办。”
正好,我可以清净几天,顺便理顺一下后面的生活。我问:“要办什么事情?”
潘彩玲说声“先不告诉你”,很严肃地清了清嗓子:“好好上班,不许想我呀。”
我连忙挂电话,鸡皮疙瘩顺着我的后背一下子涌满了全身。
临近下班的时候,纪晓岚来了,进门直奔朱三,看都不看我一眼。有心逗逗他们,一想又感觉没趣,谁的爱情是永久的?
站在公司楼下给刘健打电话,刘健说,他已经跟那几个管事儿的联系好了,六点整他们一起到,让我提前过去定桌儿。
时间尚早,我不想这么快就过去,等人很难受的,干脆沿着大街往海天大酒店的方向慢慢地溜达。
天在一点一点地变黑,刚停了一阵的雪又下了起来,街上的行人看上去就像走在一副泛黄的水墨画里。
此时我倒是盼望甄七来电话,我想知道他跟大伟两人开始没开始“办事儿”,可是我的手机一直没响。扑拉掉头顶上的雪花,我拨打甄七的电话,关机。我的心里有些不爽,关什么机呀,搞得跟地下工作者似的。想了想,直接打给甄月光,让她找王兰接电话。
甄月光的手机开着,没等我开口,她就开机关枪似的冲我嚷:“你是不是安排我弟弟去打人了?你想干什么呀!”
我不想被她呵斥,声音比她的还高:“我没有安排他,是他自己要去的!”
甄月光停顿片刻,又开始放机关枪:“他自己要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你跟着掺和什么?人家是冲他来的,你显摆什么?”
我一下子听出了端倪,这话冲口而出:“告诉我,我挨打是不是替甄七挨的?”
甄月光张口就来:“就是!本来今天早晨我想告诉你,你又着急走……你别挂电话,听我好好跟你说。张小凤这几天到处找你,就是想要把事情对你说说,你动不动就耍态度,人家还怎么开口?后来她发现我弟弟要找那个叫傻彬的,她就急了,一大早就来找你。当初我也不知道我弟弟要去找傻彬……我是刚才才听说的。反正你挨打那事儿是因为我弟弟……”甄月光的思维好像有毛病,话也说不连贯,罗嗦了一大通我才听明白。原来是因为甄七骚扰张小凤,张小凤把事情告诉了徐德贵,徐德贵花钱雇了傻彬去打甄七,结果打错了人。
我忍着怒火问甄月光:“你是怎么知道甄七要去打傻彬的?”
甄月光说:“三分钟之前他来过电话,说他出事儿了,把人给砍了,不敢回家,要出去躲几天……”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尽管我知道这事儿与我无关,可是我知道甄七的德行,一旦出了事儿,他一定会跟警察说是我安排的,而且他跟大伟也是这样说的……这事儿麻烦了。“姐,这事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跟警察作证,是他们先打人的,”我紧着胸口说,“如果毓珉再给你打电话,你千万嘱咐他给我也打一个,我跟他定一下。另外,这事儿张小凤也可以作证……对了,张小凤走了没有?”
甄月光的情绪好像稳定了下来:“走了。我会去找她的,有必要的话,我先带她去派出所。”
我说,先不要去,还不知道里面的事情,不要随便接触警察。
甄月光狠狠地呸了一口:“什么事情人家不知道?毓珉说,他们看见警察抬着傻彬去了医院!”
此刻,我反倒镇静下来,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只有硬着头皮上了。***的甄七啊,原来是你惹的祸害!联想起我被人打了以后他的表现,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似的难受……你他妈的到底是不是人啊。“姐,那你就看着办好了,”我冷笑着说,“反正我没有安排你弟弟过去打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愿意做的。你想,我一个老实上班的人,怎么会去招惹那些混社会的?我连谁是傻彬都不知道呢。”
甄月光叹了一口气:“大柱,刚才我有点儿着急,错怪你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说,你让王兰接个电话,我跟她说说我帮她办那个事儿的情况。
甄月光说,她傍晚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又走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雪,我去哪儿找她?
我问,多多呢?
甄月光说,王兰临走的时候过来说,多多在政府礼堂给领导们演节目,晚上管饭,演出结束以后有车来送,她要是没回来就让多多暂时在我这儿等着,等你回来就接多多到你那儿。“王兰可真会打算哦,”甄月光说着,噗哧笑了,“她拿你当了孩子她爸爸呢。”
我笑不出来,望着眼前直溜溜往下掉的雪花,闷闷地想,多多没有爸爸,我也没有爸爸,我的爸爸呢?
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这场通话,只知道我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拎着那些营养品,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漫天大雪里,形只影单。
天彻底黑了,街灯的光跟店铺里的光还有汽车的光交织在一起,眼前的雪片就像一簇一簇钢花在半空中横冲直撞。
前面有一个不大的广场,广场上没有几个人,一个老人盘坐在广场一隅,披着一身雪花在拉着胡琴唱歌: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倚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挑高档的菜,点好,我走到窗前,大雪稍停,外面灯火璀璨,天空中不时炸起一个礼花,漫天飞火。
闷着头看了一会儿,刘健就来了,身后跟着三个油光满面的“大蛐蛐”。
刘健跟我打了几句哈哈,指着一个最大的“蛐蛐”说:“这位是李哥,劳动和保障局的,一会儿你把事情对他说。”
我跟李哥握了一下手,感觉他的手很软,很温暖,心里十分踏实。
刘健介绍那两个人说,这二位是法院的,一个是经济庭的老王,一个是执行庭的老张。
我招呼他们就坐,想要说几句客套话,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傻乎乎地问他们要喝什么样的酒。
刘健斜着眼睛看我,目光中满是不屑。
本来我已经点了两瓶茅台,一看他的表情,立马招呼站在身后的服务员:“再来一瓶XO。”
李哥摇了摇手:“别太破费,有茅台就不错,支持国货嘛。”
服务员刚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刘健啪地一拍桌子:“让你去你就去,妈的耳朵塞驴毛了?”
李哥大度地摊了摊手,大家都笑了,笑得我感觉自己十分渺小。
酒喝得很快,菜还没上齐,一瓶洋酒两瓶茅台就没了。刘健在跟老王和老张轻声嘀咕,不时笑一声,好像是在说一个他们感到好笑的案子。看看一旁有些醉意的李哥,我感觉时候差不多了,轻拽一把李哥的胳膊,一边敬酒一边说:“今天我请大家来的意思想必李哥已经知道了,干了这杯酒我跟李哥汇报一下情况。”李哥仰脸喝了这杯酒,拧着嘴唇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样,咱们今天光喝酒,不谈这事儿,明天你让那个叫王兰的去我们局,我来安排。”我不放心,跟了一句:“李哥的意思是,这事儿妥了?”李哥嗳了一声:“哪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的头又大了,难道这事儿还真的那么复杂?侧眼看看刘健,刘健在冲我努嘴,我更傻了,什么意思这是?
李哥好像看见了刘健的举动,伸手摸摸我的肩膀,笑道:“兄弟你是不是跟那个女人……啊?”
我猛地移开肩膀,直接问刘健:“这事儿到底成不?”
刘健一怔,横我一眼,面色有些尴尬:“该问的人你不问,问我?我可是把正头香主都给你请到了。”
这话让我感觉不出对错来,只好硬着头皮看李哥:“不管我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这事儿到底能不能办,麻烦李哥给个痛快话。”
李哥的手又开始摸我的肩膀,两根指头还一捏一捏的,让我怀疑他的性取向是不是有些异常。
“我不是说过吗?今天咱们只喝酒不谈事儿,明天你让她去局里找我。”
“那我怎么跟她说?就说你答应帮她办了?”
“可以这样说,”李哥的手继续捏我,表情有些暧昧有些无赖,“但是我不敢保证这事儿最终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你能不能给我个准确信息?”我被他捏得难受,想移开肩膀又怕他不高兴,只好抓起酒杯添酒。
李哥冲刘健歪了歪嘴:“你这位朋友很性急呢……”见我用自己的酒杯碰他的酒杯,他停止捏我的肩膀,拿起酒杯冲我一晃,“我跟你交个底儿吧小李,按说今天我不应该来,因为王兰那事儿很不好办。但是刘律师又缠着我,也算是给他个面子吧……是这样,我们局的宗旨就是维护所有公民的合法权益。王兰的丈夫死在工作单位不假,可是根据厂里提供的材料和我们的实地调查,他确实不属于……”
“既然你是这样认定的,那么你还来干什么?”我实在是忍不住他的这套官腔了,忽地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来错了?”李哥晃动着手里的杯子,微笑着看我。
“你这个人真是……”刘健沮丧地瞪我一眼,抬手跟李哥碰了一下杯子,“李哥,他喝多了,别介意。”
“你的这位朋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老李,你省省吧,”老王一边拉我坐下一边对李哥说,“有些事情不要那么较真……”
“不是我较真,是他!”李哥不知是真喝醉了还是装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怒吼,“你,给我倒酒!”
我歪着头看他,心中悲愤不已,我是个宫中的奴才还是你的孙子,你凭什么这样喝斥我?我想站起来,把自己杯里的酒泼到他比猪头还胖的脸上,看看急吼吼冲我挤眼的刘健,我忍住了,拎过一瓶啤酒,讪讪地笑:“行。李哥,刚才我有点儿激动,对不起啊。”
李哥一把打掉了我手里的瓶子,暴吼一声:“白的!”
无奈,我招呼服务员进来,吩咐他再拿一瓶茅台,心说,李杂碎,喝了我的酒没给我办成事儿,就让这瓶酒变成毒药,药死你。
我这里正发着狠,李哥笑了:“哈哈,小李子有点儿意思哎……没什么的,刚才我不是发火,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有点儿意思呢。来来来,跟大哥说,你跟王兰到底有没有关系?实不相瞒,那个女人去过我们单位好几次,每次都罗里罗嗦的,我怀疑她的脑子有问题呢。”
看着他色眯眯的眼睛,我心想,这个老贼也许是看上王兰了,我要是说自己跟她有关系,没准这事儿真的就黄了,可是我要是说自己跟王兰有关系的话,怎么说?说她是我的“轧伙儿”(姘头)?操,亏不亏心啊……犹豫了半天,我才说:“她租我的房子,带着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女孩,很可怜,我……”“好家伙,新时代的活雷锋啊这是!”李哥猛地瞪大了眼睛,“不赖,不赖,值得我们学习!”
我的心比吃了苍蝇还难受,感觉自己今天这个客请得真是窝囊,人家这是在拿我当傻子玩呢。
有心摔了酒瓶抽身离去,一想自己请客的目的,我干脆认了,胡乱点头:“不敢不敢,怜悯之心人皆有之嘛。”
李哥又不高兴了,丢开手里的鲍鱼盅,肥厚的手掌拍得桌子山响:“什么意思?和着我姓李的没有怜悯之心?”
这次我是真的想走了,李杂碎,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嘛!刚要起身,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抓起来一看,是甄月光的号码,估计有甄七的消息,我直接按了接听键。甄月光在手机那头嘶嘶地嚷,我听不清楚,回头对抓着一只龙虾剥皮的刘健笑笑,捏着手机出门。
听了好长时间我才听明白了甄月光说的事情。甄月光说,警察在他们家,两拨人,一拨是等着抓甄七的,一拨是因为王兰,王兰刚刚自杀了。我的头顿时大了,王兰自杀了?王兰在我正在帮她办事儿的时候自杀了,王兰在这个万家灯火的雪夜丢下自己的孩子自杀了……
“姐,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心紧紧地揪着,声音烟一般飘忽。
“我弟弟一直没有给我来过电话,警察说,他和一个叫大伟的把傻彬的手砍断了,手腕子跟手就连着一层皮……”
“我问的是王兰!”
“王兰死了……警察是在咱们这边的后山坡上发现的她,她都凉了……用裤腰带吊死的,在树上……”
“多多呢?”
“回来了。她还不知道她妈妈已经死了,张小凤带她去了她那里。大柱,你快回来吧,警察也找你呢……”
我直接关了机,脑子里就像塞了一把乱草。王兰自杀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关心着她的人,还有一个需要她关心的孩子,她只顾自己舒坦,她要去找她的丈夫……跟王兰的一些尚还清晰的往事雾一般飘过我的眼前。我看见夏天里的王兰跪在地上一把一把地抓多多头顶上的空气,嘴里念叨,魂儿回来,魂儿回来;我看见秋天里的王兰坐在夕阳下的一只马扎上,眼前守着一些毛巾裤头,呆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脸色蒙了灰似的朦胧;我看见冬天里的王兰牵着多多的手,踯躅走在雪地里,大雪一会儿就将她淹没了……
外面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竹声,隔壁的房间里发出一阵欢快的呐喊,好像有圣诞老人在派发礼物。
手里的手机似乎还在响,我不想听,心就像死了一样。
我到底是在干什么?人已经死了,我还在瞎忙……我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名的伤害。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只知道自己在哭,没有声音,只有眼泪。
房间里烟雾缭绕,几个人影在晃,几只鸟儿在飞,无数鬼魂在墙角冷笑,嘴角挂着黑色的血。
我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看清楚,原来这几个人是我喊来的,他们是来帮我办事儿的,帮我,帮那个穷苦的女人,帮那个已经失去了妈妈的孩子……刘健端着一杯酒冲我晃,李哥,干了这杯,然后咱们散场,几位领导还要赶场,今天太热闹了。
我没有说话,走到我的座位旁,穿好衣服,抓起自己带来的营养品,径自走了出去。
刘健在后面大声喊,**妈的,整个一个傻瓜!
圣善夜万暗中光华射照着圣母也照着圣婴多少慈详多少天真静享天赐安眠牧羊人在旷野看见了天上光华听见天军唱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大堂里人山人海,无数穿着火红色衣服的人在穿梭,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圣诞老人?
从前有一个老人,名叫尼古拉斯,他一生最爱帮助贫穷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