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兽人村

　　痛快地享用了有些油腻却还是鲜美无比的类黄羊肉之后，甄友乾在火堆边打个地铺，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温暖脸庞的阳光而醒来，他精神饱满，继续开始探索的脚步。

　　吃不完的肉，自然是丢在储藏空间里面带走，在切割魔兽黄羊尸体的时候，在头部发现了一颗草绿色的晶核，应该就是所谓的魔核吧——魔法元素在魔兽体内凝聚而成的结晶体。

　　虽然对于这种低级魔兽来说，魔核铁定值不了几个钱，但他还是随手丢进了空间，也算是一个纪念品。

　　又经过几天的跋涉，虽然还是看不到走出这片草原的迹象，但种种线索表明，甄友乾正在越来越接近人类聚居地，在很多地方，逐渐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

　　在到达这个世界第十天的下午，他甚至发现了一个粗糙的捕兽陷阱。

　　简单地挖了一个坑，面上用树枝和草叶盖着，用来捕捉一些体型不大，较为笨拙的猎物应该是没有问题。

　　甄友乾按捺不住兴奋之情，他终于接近了这个世界的文明社会，巨大的未知面前，让他一向冷静的情绪都起了波澜。

　　快入夜的时候，他看到了隐隐约约的火光。

　　“有人！”

　　粗豪的笑声与语声随风远远传来，甄友乾如奉纶音，眼睛一亮，脚下更是加快。

　　前方一个转折，绕过一片灌木丛，果然看到了几座草木棚子依河而建，中间燃着几堆篝火，正是一个小小的村落。

　　甄友乾兴奋异常，长久的跋涉，终于见到了人迹，这让他失去了应有的谨慎，欢呼一声，拔腿就往村子中心跑去。

　　“请问……”

　　眼见火堆旁围着影影绰绰的黑影，他提高声音，问了一句，但还没有说完，剩下的词句渐渐微弱，被卡在了喉咙里面。

　　火堆旁的生物，纷纷站起身来，转头愕然地望向他，似乎也都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他们大部分有长长的体毛，以及各种迥异人类的特征，最夸张地为首者居然在人类的躯干之上，长了一个牛头——两只牛角锋利无比，朝着天，闪着不怀好意的寒光。

　　“是人类！”

　　“真的是人类啊！”

　　围着火堆的生物，盯着突然出现的人类，发出情绪复杂的声音，惊恐、愤怒、紧张、仇恨，不一而足。

　　“这……这是……”

　　穿越了也罢，迷路了也罢，甄友乾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遭遇的异大陆智慧生物，居然是与人类有着世代仇怨的兽人——关于这一点，在他被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团团围住，捆成一个粽子模样的时候，神性忽然向他的大脑中传输了大量关于兽人的讯息。

　　兽人联盟，数百年前被人类君士坦丁帝国与莫洛汗国联手击溃，大部分的兽人退入冰冻苔原，十不存一。少数战争难民的后裔，流落在大陆荒凉的北端，过着躲躲闪闪颠沛流离的生活，这些兽人部族或大或小，都有一个最为明显的特征。

　　对人类刻骨的仇恨！

　　一个落单的人类，无意中走入了一个兽人部落当中。至于他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这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明天太阳升到天穹正中的时候，将他在兽神面前处死。”

　　顶着牛头的首领缓慢地走到闯入者跟前，盯着他良久，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最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决定了甄友乾的命运。

　　※※※

　　夜色已深，兽人们带着些彷徨和惊慌各自回家休息。毕竟这个偏远的荒原之中，数十年来，从未有人类造访。是迷路的旅人？还是探子？即使米伯拉部落长，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处死肯定要处死的，绝不能冒什么风险。

　　甄友乾被绑在村子边一个圆形祭坛中央的木柱上，他当然不甘心穿越旅途就这么结束，正在努力地挣扎之中，不过兽人们绑得很实在，一时还没有什么成果。

　　祭坛中有三根木柱，木柱高约五米，顶端分别雕刻着一张凶恶的兽脸。

　　“呼！呼！”

　　甄友乾并没有特别惊慌，也许是因为这个兽人群落种群太多，语言混杂无法统一，他们使用的竟然是君士坦丁帝国的官方语，经由神性的改造，他能勉强听明白。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下令处死，尽管不可避免的感到恐惧，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冷静，迅速地想着应对的策略。

　　这种冷静来自于他天性中的达观，也来自神性对他精神的抚慰作用。神的使者，不是那么容易死去的……

　　在与智慧生命接触的瞬间，神性让他一次性的又吸收了许多大陆的基本知识，除了基本的语言、礼仪与风俗之外，他对大陆的势力状况也有了一个更深入的了解。

　　毫无疑问，这一群兽人就是战争中遗留下来的后裔，看他们的族群混杂不堪，个个面有菜色，日子一定不怎么好过。

　　处死自己的命令，与其说是因为仇恨，不如说是恐惧。

　　在被制服之后，兽人们三三两两的议论，都落在了他的耳朵里。这群兽人与人类完全没有往来，他们的许多日常必需品，只依靠着春秋两季各来一次的马人走私商队来补充，与人类社会已经隔绝了多年。

　　对一些年轻的兽人来说，从来就没有见过真正的人类，人类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大部分兽人相信，这落单的人类只可能是先遣的探子，一旦走脱，必然会给村子带来灭顶之灾。

　　一个陌生的人类，闯入一个整日提心吊胆的兽人部落当中，作为部落长，当然要未雨绸缪，不留后患的好。

　　“怎么让他们相信我不是探子呢？或者说，如果他们能够相信我不是探子，会不会不把我处死？”

　　甄友乾的脑子快速转动着，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随着神性与身体的进一步融合，他的精神和体力都提高了一个层次，思路也更加的清晰。

　　“喂！你就是人类吗？”

　　一个好奇的声音居高临下地打断了他的思路。

　　甄友乾抬起头，祭坛中央的另一根木柱顶端，优雅地蹲踞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月光之下，她的一双如同红宝石般的眼眸灼灼生光，这让人很容易忽视其它的身体特征——比如说，在风中微微颤动的一双尖耸的耳朵。

　　另外，在飞扬的衣袂之下，那毛茸茸的玩意儿——似乎是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吧？

　　甄友乾定了定神，今天看到了太多奇形怪状的兽人，这一位可爱的女性，似乎还不是那么让人惊诧。

　　“是的，我就是人类。”

　　他使用的也是君士坦丁的官方语，不是很熟练，但已足够表达。

　　那身影点了点头，轻轻一跃，从木柱顶端悠然滑翔滑下，她的尾巴在空中蓬然展开，巧妙地起到了维持身体平衡的作用。

　　她落在甄友乾的正跟前，好奇地打量着他。

　　“人类——好像也不是那么穷凶极恶啊？”

　　这应该是没有见过人类的兽人下一代了。

　　在传说和故事中，人类自然是残酷凶恶的侵略者，可怕之处，可以止小儿夜啼。

　　“我叫做露露，是松鼠族人。”她骄傲地展开自己尾巴，摇晃了数次，这算是一种友好的表示。

　　“你呢？”

　　“我叫甄友乾……”对于主动交流的兽人，甄友乾当然非常欢迎，能够掌握更多的信息，才是保命的王道。看来这个松鼠族的小姑娘似乎对人类没有太深的成见，还充满了好奇，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对象，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与她攀谈。

　　以人类的审美标准来说，撇开两个典型兽族特征，露露长得十分可人，苍白的小脸配合甜美的笑容，玲珑却浮凸有致的身材，与人类的豆蔻少女也没什么区别。

　　她确实是对外来的人类满是好奇，这部落与世隔绝，除了平素里见熟了的左邻右里，以及偶尔一见的脑子一根筋的马人，就没别的智慧生物。

　　虽然人类被妖魔化成了恐怖的魔王，但对于叛逆的年轻兽人来说，这都是些荒诞不经的传说而已，而刚才远远一瞥，也没觉得这人有多可怕，到晚上她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鼓足勇气来偷看。

　　“……我帮助埃斯库鲁斯长老收集一些材料的工作，长老是伟大的兽神的牧师，你的工作呢？”

　　“我也是个牧师……”

　　露露好奇的问题没有止境，不过她也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情况都透了个底儿掉。说到职业问题，甄友乾愣了愣，似乎现在半工半读的学生身份已经失去，那为财神传道，应该也算是个牧师吧？

　　“你是牧师？”

　　露露狐疑地眨了眨眼睛：“不会啊，如果你是牧师，米伯拉部落长为什么会下令处死你？即使是伟大的兽神，对其它神祗的使者也是非常尊敬的啊？”

　　“哦？”

　　甄友乾耳朵耸动了一下，这可是个好消息，看来保命有望……

　　“不过，你不是骗人的吧？”

　　露露摇了摇头：“你不要指望能骗过部落长和长老，如果你是牧师，那么施展一个一级神术证明自己的身份，他绝对不会把你捆在这儿。”

　　一级神术？

　　甄友乾一愣，他翻检脑中的信息，倒确实有神术的记载，但可惜的是，现在他还一个都施展不出来。

　　“我还只是一个见习的牧师……”

　　“见习的？”

　　露露晃了晃尾巴：“也就是还不能使用任何神术喽？那就没有办法了——啊！还有一个办法，通过兽神的测试，证明你是其它神的侍奉者，来此也并无恶意。”

　　“兽神的……测试？”

　　他正待追问，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狗吠声，露露吓了一跳，匆忙地跳上一根木柱的顶端。

　　“我得走了，和你说话很有趣，希望你不是我们的敌人，通过兽神的测试活下来！”

　　她毛茸茸的尾巴一展，轻轻一跃，在夜色中滑翔而去。

　　“喂，等一等……”甄友乾才要出声阻止，露露已经消逝不见。他低头思忖，虽然不知道所谓兽神测试的内容，但自己确实并无恶意，也许这是一条脱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