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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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魇（一）

　　明亦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一直在震动。

　　江如笙从窗边的椅子上起身接通电话，是曹教授。

　　“他睡了吧？”

　　“嗯，我请酒店的男客服帮他换了睡衣，现在在睡觉。”江如笙手里举着红酒杯。

　　“辛苦你了，小江，明亦身边的确需要你这样的一位女人照顾他。”曹教授的口气痛心。

　　“您言重了，情人再见，我想是谁都很难做到无动于衷。而且，第一眼见他，我就知道他的心底藏着很多的事情，用情太深的人，眉头都是那么紧锁。”

　　“看的出来，你很喜欢他。”

　　“初识而已，而且不难看出，那个女人对他的意义很大。”

　　“认识这孩子这么多年，从做我学生开始，就没听他谈起过这么个人。看来的确是不愿提起。也罢，等他醒来也别多问，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很好奇，曹教授，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能够伤他的女人究竟该是什么样的人。”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终。感情的事最伤人。行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第二天还得麻烦你过去照看下，我忙完学校这边的事，会过去接他。”

　　“嗯，您放心。”

　　挂掉电话，江如笙望向在床上痛苦的蜷成一团的明亦，他的眉头皱在一起，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样的噩梦。

　　轻轻揉了揉明亦的太阳穴，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明显的减轻了一些。江如笙开始自问刚刚当着对方的面强吻明亦究竟是对是错。

　　明亦。

　　桀骜如你，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痛楚。

　　从很早以前，明亦在各门户网站发表自己的作品，江如笙透过彼时作者如诗的文字就已经芳心暗许。只是明亦性格寡淡，除了至亲好友，没有太多人知道他的长相。

　　飞机上的邂逅，也算是缘分吧。

　　江如笙重新坐回临窗的座位，举起手中的红酒杯，透过杯身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

　　明亦，你心脏的伤口，由我来让它痊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终。

　　(二)

　　寒秋，夜晚的风是那么萧索。

　　诗末梓坐在人行道的椅子上，一个人低垂着脑袋，眼睛红肿。

　　偶尔路人划过身边，她仿佛与世隔绝。

　　原来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挽回，明亦，你是否像我恨你一样恨着我？

　　2006年。

　　彼时的他和她，明亦冷峻如墨，末梓热情如火。

　　那一天，高二放暑假的日子。如潮水般的学生三五成群走在回家的马路上，末梓背着双肩包，低着脑袋走着。

　　没走几步，就听见陈文高音区的分贝，抬头，明亦手插在兜里站在陈文身边望着她。

　　末梓像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满的快要溢出来，屁颠屁颠跑到明亦面前。

　　“明亦！”末梓的声音很大，“你在等我啊！”

　　陈文一脸不爽的表情，“喂喂！什么叫他在等你啊，难道我是死人吗？”

　　末梓一脸幸福的垂着脑袋，自觉的站到明亦身边。

　　“你找我，有事吗？”末梓问。

　　明亦难得的腼腆，声音低的比蚊子的声音还细。

　　“吃饭”某人的脸明显绯红。

　　末梓的确是傻的可爱，以为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内容，很认真的大声问着什么？期间还不忘把自己一双真诚的大眼睛对向明亦。

　　明亦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陈文，“你跟她说。”

　　陈文看着明亦的反应，一脸坏笑。

　　“好了，他这人脸太薄就一句话，他要约你。”陈文很随意的讲出，明亦整个身子一歪，险些跌倒，转身一脸嗔怒的望着陈文，随后把脑袋别向一边。

　　末梓有些尴尬的望着两人。

　　深吸一口气。

　　“嗯，是的，但其实也不算是，只是我刚拿到奖学金，想请你们吃顿饭。”明亦依然冷静自若。

　　你们，这里面包括陈文。

　　彼时的末梓自然不会想的太多，能够和明亦多待哪怕一秒也会觉着幸福。

　　而陈文这种向来宁受嗟来之食的主，今天却一反常态。

　　“别，你们吃你们的，像这种当电灯泡的事情向来不是我辈愿做的。你们两人随便，我还得去和其他班的美女约会！良宵苦短，你们聊！”不等胡言乱语结束，陈文已经跑远。

　　末梓一脸绯红，怯生生的望向明亦，意思是他走了，那约会好吧，就是吃饭，还继续吗？

　　“走吧。”明亦转身往前。

　　“嗯。”

　　彼时如画，他如刀削的背廓走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她怯生生的垂着脑袋跟在他的身边。

　　(三)

　　《忧伤》的钢琴曲，末梓的手机铃声。

　　在彼时回忆的末梓被惊醒，看到手机上的来电，BA。

　　迟疑了会，铃声挂断，又倔强的打来。

　　接通电话。

　　“有事吗？”末梓的声音沙哑。

　　“今天早点回来，你陈伯伯不，该喊公公了，你公公要请我们一家晚上参加他们家的晚宴，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快点回来，不然时间可赶不上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世故，尖锐。

　　“我累了，回家我就直接休息了。”

　　“这怎么行，你公公亲自邀请，你这做人儿媳妇的不能这样没家教。”声音略微不忿。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挂掉电话，末梓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

　　风吹落忧伤，卷送到这个城市的上空，看着它的繁华与凄凉。

　　2006年。

　　彼时如花，彼时如泣。

　　明亦的步伐很快，末梓跟在他的身后总是要用跑的。

　　“明亦，你等等我。”末梓略微有些吃力。

　　明亦依然一个人往前走着，直到听不见背后的声音。

　　停下，转身。

　　末梓坏坏的踮起脚尖吃力的走在他的背后。

　　“就知道你不会真的把我甩开的，嘿嘿，明亦，你真好。”末梓泛起花痴的涟漪，做着“Y”型的手势。

　　明亦无奈，只能佯装生气。

　　“你要是再跟不上我，我就把你甩掉。”转身，继续往前走着。

　　末梓很清楚明亦的性格，对他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低着脑袋正不知道想着什么在偷笑时，一队搬运工不合时宜的挡住前面的路，他在前，她在后，一个衣橱的间隔，把两个人分隔两地。

　　等到东西搬离人行道，末梓再抬头望向前面的明亦，却发现已经没有他的身影。末梓焦急的跑上前四处寻找，着急了又大声喊着明亦的名字，却始终再没有找到。

　　她不知道究竟是她把他弄丢了，还是他固持己见，因为她没有跟上来，所以兑现诺言把她甩掉了。

　　那个逐渐接近黄昏的夏天，末梓一个人蹲坐在十字马路的一角，风吹过她的眉梢，带走她十七岁的眼泪。

　　明亦，如你恨我，那你知道，彼时的我，也曾静静悄悄的恨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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