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昆仑 第十四章相濡以沫

　　第十四章相濡以沫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娆慢慢地醒转过来。她觉得头有些疼，抬手摸了摸，心中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婴桓出现，说他们中了嚻族神殿的诅咒。神殿上的金砖就化为黄沙，将容宣吸了进去。她追着容宣，一起被吸进沙子堆里。

　　阿娆缓缓地睁开眼，触目所及，都是漫漫黄沙。她想着婴桓说过的话，难道这就是被嚻族人俘获的那些龙的坟墓？阿娆两手撑地，想要坐起来，发现自己全身竟然有些脱力，而且头也是晕乎乎的。那个诅咒难道是真的，即便她并不是龙，也受到了影响？

　　“可恶”好一会阿娆才克服了头晕的感觉。

　　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顺着铁木剑化成的长链，抓住了容宣。如果她也受了诅咒的影响，那么身为龙的容宣又会怎么样？

　　“阿宣？阿宣？”阿娆一边唤着，一边想要站起来。这才发觉腿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住了。阿娆低下头，顿时吸了一口气。

　　一颗巨大的黑色龙脑袋正耷拉在她腿上，好眼熟，正是容宣的原形。阿娆想起神殿里没了头那具龙骨，顿时心里往外冒凉气，颤抖着手往龙头下摸去。

　　小黑龙的身子还在，不过是被黄沙给埋住了。

　　“阿宣”阿娆抱过小黑龙的脑袋又唤了一声。

　　小黑龙双眼紧闭，毫无声息。阿娆心中一沉，手伸向小黑龙的鼻翼下。微弱的气息喷在阿娆的手心，有些潮湿。小黑龙还活着，不过情况不太好。

　　阿娆忙爬起来，她的衣袖被白虎那傻蛋给撕破了，腰间也被他给挠了一爪子，乾坤袋，连同怀真给的荷包都不见了，只有碧落剑和铁木剑如意都还在。不管怎样，先将小黑龙从黄沙里救出来。阿娆怕伤了小黑龙，并不用碧落剑和铁木剑，只用双手，拼命地刨着黄沙。好一会功夫，终于将小黑龙的身子从黄沙中都刨了出来，阿娆已经满头是汗了。

　　小黑龙身上并没有伤痕，这样阿娆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阿宣，你醒醒。”阿娆将小黑龙的脑袋抱在膝盖上，用手摸着小黑龙短短的龙角和光滑的鳞片。小黑龙依旧没有回应，阿娆皱紧了眉头。看来，那个金色神殿的诅咒是真的。她变得虚弱，就是证明。现在小黑龙更是化出龙身，昏迷不醒，显然比她的情况糟糕的多。

　　她要救小黑龙，可是怎么救？她对于术法一知半解，诅咒这种东西更是一无所知。如果怀真给的荷包还在身边，她现在就可以用召唤符，唤来怀真，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总能找出法子来解除诅咒。就算没有荷包，如果她的乾坤袋还在身边，那里有好些灵丹妙药，都给小黑龙吃下，总能有些作用。

　　如果，如果，这世间是没有如果的。现在她该怎么办，阿娆的心思飞快地转动着，要怎样消除小黑龙中的诅咒那？

　　阿娆无意识地抹着小黑龙光滑的鳞片。她设想了很多次这样的情景，小黑龙乖乖地任她摸。现在她终于可以摸个够了，但是她希望手下是活蹦乱跳的小黑龙。哪怕他会板着冰块脸，闹别扭，不肯让她摸。

　　第一次看到小黑龙的真身，是在寒潭。后来再竹林内，她第一次摸到小黑龙。

　　对了，不知道他胸口的伤有没有长好。阿娆这么想着，轻轻翻动小黑龙的身子。就在小黑龙的心脏上，还有块小小的伤疤，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小了一些。阿娆顿时皱起眉，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了，伤口还没有长好。她记得很清楚，她那次被罚去思过崖思过，小黑龙就再也没跟谁打过架，怎么会没养好伤那？

　　思过崖阿娆眼睛一亮，想起在思过崖上学的那套剑法。那套剑法可以吸收浊气，煞气。诅咒算不算是种浊气那，在那幅壁画上，祭司发出诅咒的时候，周身可是散发出浓重黑气。

　　不管怎样，试一试都没有坏处。

　　阿娆抽出铁木剑如意，悬于小黑龙的身子上方，默念心法。一会功夫，果然有淡淡的黑气从小黑龙身上升起，被铁木剑如意吸了进去。如意吸了黑气，剑身慢慢变黑。等铁木剑如意不能再吸收黑气，阿娆才停下来。她弹指燃起真火，将铁木剑如意放在真火中，黑气渐渐被燃尽，如意恢复成原来的颜色。

　　阿娆又将如意悬在小黑龙身子上方，吸收黑气，然后燃烧铁木剑。反复几次，阿娆觉得自己灵力即将耗尽，终于听到小黑龙发出一声轻哼。

　　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

　　小黑龙缓缓睁开眼皮，两只金色的大眼睛望着阿娆，却没有焦距。

　　“阿宣。”阿娆将手放在小黑龙头上，缓缓将自己剩余的灵力输了进去。

　　“阿娆。”小黑龙的眼睛中终于有了焦距。

　　“拽龙你终于醒了。”阿娆激动地将小黑龙抱紧。

　　小黑龙的头被挤在阿娆胸前，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结果却被阿娆抱的更紧了。阿娆的胸好软。小黑龙的脸几乎燃烧起来。

　　发现怀里的小黑龙安静无比，阿娆以为他又晕过去了，放开手一看，小黑龙的眼睛迷迷蒙蒙的，手触到的龙角是热热的，耳朵也是热热的。

　　“阿宣，你怎么样了？”

　　“阿娆，你还好吧？”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出声。

　　“那个诅咒，看来是真的。我也……我似乎也受了点影响。好在并不碍事。”阿娆对小黑龙解释，“妖魂突然发疯，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白虎那傻蛋，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不过应该没有进来。阿宣，你看起来，很糟糕。”

　　小黑龙的眼神暗了暗。

　　“……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身无力，那黄沙似乎有魔力，就被吸了进去。”他向阿娆讲了他的感受。他方才试了试，根本连人身都化不成了。他的修为几乎全部没了。“阿娆，你不是龙，那些黄沙对你没有影响，你不该跟来的。”

　　“说什么废话。”阿娆捏小黑龙的耳朵。小黑龙的耳朵意外的小巧，上面布满了细细的绒毛非常好摸。因为紧挨着两只龙角，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还是方才小黑龙耳朵发红发热，她才发现的。

　　“我会那么没义气吗，知道你受了诅咒，就不管你？”

　　“你还要去救聚宝儿。”

　　“当然了，所以你要给了打起精神，快点好起来。要是聚宝儿有什么不好，我就烤了你吃掉。”阿娆凶巴巴地大声道。

　　小黑龙怔怔地看着阿娆。他中的诅咒，他自己清楚。方才在昏迷之中，他见到了那个人。他知道，这里只怕就是他的埋骨之地。他舍不得阿娆，可更不想连累阿娆。不管怎样，他要想法子，就算拼了他这一条命，他也要将阿娆安全地送出去。

　　“别那副眼神看我，我有法子消除你的诅咒。”阿娆拾起铁木剑如意，“你记得我在思过崖练的那套剑法，是可以吸收浊气。我方才试过了，对你的诅咒也有用。我再试一试，你也许就好了。”

　　阿娆举起铁木剑，继续帮小黑龙吸收身上的黑气。

　　半晌，阿娆本来红润的脸上添了少许灰白。

　　“阿娆，停下来，我已经好多了。”小黑龙挣扎着要起身，却只能稍微昂起头。他看得出，阿娆已经耗尽了灵力。阿娆方才没说真话，那个诅咒，对她不仅有影响，而且影响不小。

　　“咱们出去了，再想法子消除诅咒也不晚。”小黑龙道。

　　阿娆已经有些脱力，想了想，觉得小黑龙说的有道理。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阿娆将铁木剑如意收起，耳边就听到沙沙沙的响声。地面的黄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蠕动了起来，仿佛是海面的波涛，从东面一波一波的涌了过来。

　　“咦。”阿娆警觉的站起身。

　　她的袖子被白虎撕破，有一块碎布还挂在胳膊肘上，被她撕掉扔在了沙地上。那沙浪涌过来，转眼就将布片吸了进去，阿娆飞快出手，用铁木剑将布片挑起。布片已经有一多半也化作了黄沙。

　　阿娆挑了挑眉，随手将左手腕子上一串东珠扔进涌过来的沙浪中，也是转眼之间，那东珠就被黄沙吞噬，也化为黄沙。

　　铁木剑与黄沙接触，却没有变化，但是布片和东珠都被吞噬了。

　　这黄沙会吞噬掉静止不动的东西。阿娆飞快地做出判断。这个时候，沙浪已经推进到了小黑龙的尾巴，转眼就将小黑龙的尾巴尖埋了进去。小黑龙眼睛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是尾巴却一动都没有动。

　　小黑龙还不能动，这样下去，他会被黄沙吞掉。

　　阿娆忙拼尽全力，拍出一掌，将那道沙浪打退。小黑龙的尾巴尖从黄沙中露出来，黑色的鳞片的边缘已经化为沙粒脱落。

　　阿娆猛地弯腰将小黑龙抱在怀里。

　　小黑龙挣扎了一下，心意很坚决，但是力量很小。

　　“你别扭什么，我都没抱怨。你要是觉的不好意思，以后还回来好了。”阿娆不由分说，将小黑龙的头抱在胸前，又将他的身子团了团抱好。

　　虽然是抱起小黑龙的时候，用了法术，将小黑龙的身子缩小了一些，能抱进怀里。但是阿娆现在剩下的修为，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小黑龙的体重，并没有减轻。

　　阿娆不敢停留，朝着沙浪涌来的方向快步走去。这沙海无边无际，如果顺着沙浪的方向逃，根本没有出路，反而是逆流而上，找到源头，才有生机。阿娆这样抱着小黑龙，走了一会就汗如雨下。她悄悄运转气息，不让小黑龙发现自己的勉强。

　　走了不知多久，在阿娆看来，几乎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沙浪没有停歇，前面还是无际的黄沙。

　　难道真要埋骨在这黄沙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