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木屋里的人】

    破烂的木窗被窗外的寒风吹动发出“嘎嘎~”怪异的声响，慕风揉了揉朦胧的双眼，透过木窗外面薄雾弥漫，被风一吹不时往屋里飘。

    “这是？”慕风明明清楚的记得自己掉落在雪地里全身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知觉，然而此刻苏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身上的伤痕竟也已完全愈合，就连之前面对紫火时留下的烫伤都没有留下半点儿疤痕。

    此刻的慕风感到饥肠辘辘，身上虽感觉任何疼痛，但却是虚弱无力，刚想从冰冷的木床上下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是无能为力“扑哧”一声又倒了下了。

    躺在木床上的慕风苦笑不已，寒冷的薄雾从窗外飘进来打在脸上让他冷得打了个寒颤，卷缩起身体，看着自己身上原本的貂绒大氅如今被一件单薄的白色素衣替代，想来应该是有人把自己从雪里救了出来吧。

    半掩着的破旧屋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慕风艰难的从木床上坐起身来，想必来人应该就是救自己的恩人吧。

    正当慕风翘首以盼准备对来人表达感激之情时，当他看到那个身穿精致红色长袍馒头红色长发面容俊逸面带温和笑容，尤其是那张熟悉的稚嫩面容时，慕风瞬间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愕的看着正迎面朝自己走来的炼血堂主自称小凡的少年。

    “醒啦？饿了吧！”小凡来到慕风床边，对慕风此刻震惊的表情并不在意，将手中的一包用油纸包裹的物品轻轻递到他面前。

    “成热吃吧，这里离集市太远，估计现在都有些凉了。”

    见慕风一脸茫然眼里充满惊愕的看着自己，面对自己递在面前的美食无动于衷，小凡却是微微一笑，麻利的将油纸摊开，里面包裹着的赫然是一只撒发着诱人香味儿油亮的烧鸡。

    当看到烧鸡上面的热气已经不多时，小凡便是眉头微皱露出了一丝令人忍俊不禁稚嫩的表情。

    “为什么是你？”看着面前香气扑鼻的烧鸡，慕风虽然饥饿难耐却是无动于衷，因为比起填饱肚子他更关心眼前这个炼血堂少年堂主为什么要救自己。

    “你是在问什么？”小凡将手中温热的烧鸡放在慕风身旁轻笑道。

    笑容如此纯洁丝毫没有半点儿杂质，显得纯朴友善，让人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个少年手里沾满了无数修行士的鲜血，是个人人畏惧的杀人恶魔。

    “为什么要救我？”慕风眉头紧皱面色阴沉道。

    “不急，反正时间还很充裕，你先吃点东西，等你养足精神了，我们再好好谈谈。”小凡微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回答道。

    “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慕风一咬牙就欲从床上下来离开，却发现此刻的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儿力气，整个人就像是没有了骨头一样挣扎了几下便躺在了木床上。

    “没关系，等你养足精神了，要走还是要留我都不会阻拦你。”

    见此小凡却是不急不躁，朝他看去一眼轻声说道，话一说完便转身走出了这间简陋的屋子。

    看着这个红发诡异的少年离去后，慕风心里充满了焦虑，躺在木床上的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雾气沉思良久，便是苦涩的笑了笑，艰难的从木床上坐起身来抓起身旁的已经冰凉的烧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即便是要走也必须先养好身体，否则像现在这样连下床都不可能，又怎能离开呢？

    三天后，当小凡再一次提着烧鸡来到慕风床边，这一次他手里还提着一壶酒，脸上始终保持着淡然诚恳的笑容，这倒和吟风颇有几分相似。

    这几天每到饭点儿，小凡便会回到这间屋子，而且都会给慕风带来一只烧鸡，几天的休养慕风倒是恢复了不少，虽然身体还觉得有些乏力，但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看你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次就给你带来了一壶酒，天天喝清水腻了吧？”小凡也不理会慕风始终冷漠的表情，将酒和烧鸡放在慕风的木板床上淡笑道。

    慕风苦涩一笑，心里却是想说我是吃烧鸡吃腻了，也不知为什么眼前的红发少年每次都是只给他带一只烧鸡，除了这次多了一壶酒以外再无别的什么东西，看着床边众多鸡骨，慕风都是在心里咒骂自己这么没有骨气。

    “你笑什么？”见慕风突然莫名苦笑，小凡一脸疑惑的问道。

    “什么？”

    “这么多天你从来没有笑过，所以很好奇而已。”小凡微笑道。

    慕风呼出一口气端起身旁的酒壶猛灌了几口后一把擦去嘴角的酒，看着面前的小凡轻声说道“谢谢你，不过我现在已经并无大碍了，这就告辞！”

    “这么着急走？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救你吗？”见慕风走下木床就欲离去，小凡站在他身后轻声问道。

    已经走到门口的慕风身体微微一颤，停下脚步沉思片刻后便是在小凡微笑的目光注视下转身站在了他面前。

    “惨不忍睹的过去，扑朔迷离的未来。”小凡看着慕风颇为无奈的耸了耸双肩，朝他轻轻指了指一旁的木床示意他先坐下来，紧接着自己便是一把提起酒壶爽快的喝下一口清酒惬意的呼出了一口气。

    “什么？”慕风并未坐回木床就这般静静的站在他面前诧异道。

    “我是说你的人生和我的一样，都拥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也都拥有一个看不清楚的未来。”小凡擦去嘴角洒落的酒水声音平静面带微笑的回答道。

    “我的人生和你不一样，你是咎由自取。”

    慕风眉头微皱，这个话题他们好像曾经探讨过，此刻他并不像和小凡这样的人有过多的交流，一想起卓子尘和夏若岚两人因他而死，顿时就产生了怒意。

    “那么多人死了，你还不明白吗？”小凡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着慕风轻声反问道。

    “明白什么？”慕风冷声问道。

    “镜子很脏的时候，我么并不会以为是自己的脸脏，那为什么别人随口说一些糟糕的话，我们就会觉得糟糕的是我们自己呢？”

    慕风眼神微变，不知为什么，他对眼前少年的这番言辞倒是颇为赞同。

    “很多人这一生都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不能自拔，意味的想要别人认同自己，苟延残喘小心翼翼的和他们保持一致，活得累且不说，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你应该不是一个甘心平庸的人吧？”小凡微笑着看着慕风继续说道。

    “那么多人先后死在你面前，你还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吗？”

    “是你！！”慕风眼神收敛厉声道。

    “不错，是我，我暗中帮你做了很多事，现在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你该明白了！”小凡并不反驳，反倒是非常镇定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慕风沉声质问道。

    “我想让你看清这个世界，和我一起为了新的世界而战斗，而不是一直活在仇恨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上，你应该明白我对你并无恶意，你亲手毁掉了我父亲重生的计划，我却救了你的性命。”小凡冷笑，稚嫩的脸上一双睿智的双眸直视慕风的双眼。

    听到他这番话，慕风也是猛然一颤，眼里露出一丝惊愕的神情。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了我？为你父亲报仇？”慕风百思不得其解，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如此放下仇恨和自己的杀父仇人携手，难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没有半点儿情感，只是一个有着人类躯壳的石头吗?

    “杀了你，有什么意义？”小凡微微一笑反问道。

    慕风眉头紧皱面对他的问题一时哑然，有这么一瞬间慕风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对话一样，很难想象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会有如此胸襟和阅历。

    “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助你，让你尽快看清这个世界，看清生与死，尽快达到巅峰而已，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放下这些肤浅的仇恨寻找真理才是你该做的事，亲情，友情？对你来说只是毫无用处的累赘。”

    “你知道什么叫友情，什么叫亲情？”慕风冷声回答道。

    “这些我曾经也有过，后来我发现这些根本就不需要，你需要这些东西？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人都会为之改变的，没有什么比自己强大更加重要了，当你强大到让所有人都畏惧的时候，你说的话就是天道，言出法随，就不会再有人质疑你，也不会有人再让你难受。”

    听到他这番话，慕风当下心中便是五味杂陈，这个道理他何尝不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事物都会为之有所改变，因为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无数人去追捧。

    “你父母的死，我很遗憾，但通过他们的死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弱小了吧？如果你有我这样的实力，区区一个赵重又岂敢与你为敌？你的父母，你想保护的一切都会很安全，甚至根本不需要你去理会，就会有人为了巴结奉承你主动承担起保护你所保护的一切的责任！”

    小凡微微一笑踏步上前伸手在慕风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继续说道。

    “原来是你？”慕风猛然想到什么，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听完他的长篇阔论，慕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这么久以来他总感觉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似乎一切都想通了。

    “难怪你要大费周折的把我引回拜月，你就是想让我亲手毁掉月城吧！”

    慕风终于明白之前所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到底是为什么了，为什么他在古剑宗没有对他们出手，反而是千方百计的把他们引进拜月，现在唯一的为题就是他到底有着什么目的。

    “不错，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不过我没想过你会做得这么绝。”小凡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杀人？”慕风脑子里“嗡”的一声犹如一团乱麻。

    “因为我想让你感受到痛苦，有了牵挂才能了无牵挂嘛！”小凡淡然一笑回答道。

    “你故意引我们到南山，就是想让我亲眼目睹他们的死，而后便料定我会去月城，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慕风此刻头痛欲裂，双手抓着头朝面前始终面带微笑的小凡厉声质问道。

    自己如今的处境全是拜他所赐，自己不过是个没有修为的凡夫俗子，为什么他就一定要对自己抓着不放呢？

    “看你现在的样子反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你不愤怒吗？”小凡并未直接回答慕风的问题，反而是对他这般平静到有些奇怪的表情感到有些意外。

    “我很想杀了你，但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慕风苦涩一笑，曾经的他不知天高地厚，但事到如今在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离别之后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没有绝对的实力时，愤怒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

    “我以前跟你一样愤怒，但后来我发现这样的愤怒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我报了仇又能怎样？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希望可言，解决掉一个愤怒就会诞生新的愤怒。”小凡冷声笑道。

    “你要做的就是和我一样凌驾在这种愤怒之上，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再也没有人敢在你身上制造愤怒。”

    慕风苦涩一笑，凌驾于愤怒，多么高尚的情怀啊，天道宗建宗数百年目的就是为了教化人心让世人放下仇恨，但他们努力了几百年又有什么用呢？

    “你见到了那么多生死离别，应该有所感悟了吧？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就是愤怒，然后便是所谓的亲情和友情，人心本是贪婪的，如果当初那个叫卓子尘的人不被诱惑自然也不会葬身我炼血堂圣地。”

    见慕风表情凝重，小凡转身看着屋外的淡淡薄雾轻声感叹道。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命池，你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死对不对？”慕风眉头紧皱沉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