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改朝换代

　　前爪稍稍用力便蹿上茶几，它埋头钻进果盆里捣子，而后头也不回地刁走了最大颗的葡萄。

　　屋外忽然有几声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朝这里来的。

　　吱吱吱……

　　古影一脚踹开了房门，他那涨得紫红的脸色不善，是想怒，又忍在心底。

　　小白抖擞了身子，收起招摇的狐狸尾巴，摇摇晃晃地从古影跟前溜了过去……

　　“站住！”古影大喝声，当即蹲下抓住了小白来不及逃窜的尾巴。

　　一人飞升，仙及鸡犬。信夫！

　　女娲补天，已过千年。

　　当日娲皇氏炼顽石三万千五百零一块，最后一块抛在了大荒山无稽崖的青埂峰下，该石自经煅炼后灵性凡，得天地精气，故方圆百里万物自那以后皆有了异变。

　　奇峰突起，高丈有余，险象环生；峰下山脚阴阳处皆有水流，注入‘奉仙潭’，潭中仙气常年缭绕，遂以为神仙所在，各方官宦氏族纷纷聚此定居，久之得名‘奉仙镇’。

　　该镇起初来往了不少真地壮士。皆慕名前来寻仙。据说玄虚四年中秋之夜青埂峰曾上演了百年难得一见地怪事——天狼嗜月！

　　其倒不是说真地将那月亮吃下去了。那天狼在青峰下时日已久。自然领略些天地造化。引日月精华修炼得道。竟也达到了飞升地境界。

　　八月十五中秋夜。皓月精华:盛。受那补天遗石恩惠地万物皆蠢蠢欲动。妄图得道成仙；不过要修炼到那般地步岂是等闲之辈所能为？那天狼定是有了千年地道行才可一夜飞升……传说种种镇百姓对神明异类地存在个个坚信不。

　　有岁老翁相告。说那天狼飞升是有苦衷地。其妻乃狐王之女。身患绝症需天庭瑶池仙草救治升实为救妻段狼狐恋地佳话在奉仙镇传承了数十年。

　　亦不知何因。在玄虚十五年皇帝驾崩之际传来一个圣旨禁令。道百姓们再也不得提及‘天狼嗜月’一事。

　　大抵人类自恃万物灵长。以为异类尽卑微不足挂齿。诸如山野屠夫日过一日年过一年知宰杀了多少生灵。冤冤相报此间异类妖魔为患人间地不在少数。归根底。它们也是在寻求生记、得一栖身处。人与妖魔相别。为所谓地正义苦苦争斗。血流成河；但仍有不少和谐美满地故事。那天狼地狐妻狐王之后。与天狼结作好合亦日夜修炼自有一身本领。不过未到飞升地境界关于她地传闻却是凤毛麟角地。

　　百余年后种种流言渐渐清冷下来，只是嘴上不提里却对那段历史充满着好奇，也有些修真道士去了那日天狼的飞升处，一探究竟，无一例外皆空手而归，在那平台只见几个被雷劈过的大坑，灰溜溜的裸露在石壁上……

　　这个故事便是从这面石壁开始的。

　　白狐‘吱吱’地叫了几声，似在哀鸣，只见它松软的白尾耷拉在地上，这一小段路竟是拖着那尾巴窜来的，摇摇晃晃地颇不平稳，近看那尾巴的毛色也不是纯白的，夹杂了丁点像是烧焦的灰色。待钻进老翁的怀里它又浅浅叫唤着，心满意足地舔着那双手……

　　“小白，那个伤口还是会痛的，你莫要贪玩了，我怕我会找不到你。”

　　“是啊，我老了呢。”

　　“小白还会喜欢我这样抱着你么？”

　　“邻家的张老头说你长的很像狐仙，我也这么说给他们听的……”

　　老翁就这么抱着白狐，自言自语着仿佛和它闲话了好久，而它只是在怀里闹腾着想挣脱，不时出微弱的‘吱吱’声。狐狸的左脚绑着一个圆圆的物件，看起来颇为沉重，兴许就是这个妨碍了它窜窜跳跳。

　　仔细一圈一圈轻轻解开，他拿下白狐脚上的纱布，原来是颗浑圆的珠子：暗红色，通体光，穿孔处系着一根金色的绳子连接到脚上。

　　往日将珠子解下时，白狐都会兴奋地上蹿下跳、摇尾炫耀，可现在却懒洋洋一动不动，抖抖毛遂又钻进他怀里，不安的缩成一团。

　　会女红么？

　　摇头。

　　能操琴？

　　不会。

　　吟作对？

　　我怯场。

　　那你去后院帮姑娘们刷洗衣裳分去！

　　衣服都是别人洗的。

　　知道了，你随我来，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满月楼。

　　哇嘞~~终于让我混进青楼了！某陈心中窃喜，只道是自己运气太好，堵在鸨儿屋门口当了一回‘倒头’，不料竟被她收留了，这下子饭票可有了着落。

　　其实那些个附庸风雅的事某陈早就腻味了，此番逃出京城来南边寻师，不过是闲着

　　时间，一来游山玩水、享享眼福；二来也躲开了烦心咒。

　　“姑娘，你怎么就掉进这臭婆娘的井了？”身边忽然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某陈猛然颤了一下，故作镇静地望着幼女；其实正好想得出神，被她这么一搅和还真的会一惊一乍的。

　　“那鸨儿不敢动我的，放心！”得意地扬了扬一边的细眉，拍手欲再说些什么，却是一副神秘的模样，话在嘴边，生生停住了，不知咽回去没有。

　　“姑娘，快些逃吧！”她偷偷瞄了一眼前边走着的老妇，遂压低声音道，“旁门今日没锁，我可以送姑娘出去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台之上无人;敢抬头，文武百官跪地叩，终是等来了秦王登基的这一天。

　　西边搭起的红木梯子，从往上需行百步，铺盖软金绣的线长毛地毯，层层叠叠，如流金飞泻；尽头中鼎焚香，鼎前站着主簿司仪、开国元勋、王亲无数，唯独不见皇帝之所在。

　　“皇上！臣妾一失言……还望念在小皇子的份上，求您开恩呐！皇上，臣妾……”愈到后边愈听不清女子的呼唤，想是被宫中的嬷嬷侍卫拖得远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女子命运在踏进宫门春墙的刹那就成了定局，那些叱咤风云的红粉佳丽，最后善始善终的不过一二罢了。

　　摆‘栖凤宫’！

　　栖凤宫，凤之所栖也。

　　“起——驾！”皇帝已经坐上了八抬撵，公公荣喜忙整了衣冠扭到前面，扯高公鸭嗓子叫嚷。

　　一人浩浩汤汤地朝东面移动……

　　关鸠宫的歌妃酒后失言，龙颜大怒，被打入冷宫。此话在后宫愈传愈坏，最后竟说出了个怪事：歌妃与宫内一侍卫有染？！

　　古来宫妃皆寂寞，唯有受宠留其名。后宫，历来是以讹传讹的战场，没有硝烟，无风起浪，比血流成河的疆场更另人毛骨悚然，我们甚至觉得，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死穴，怎奈还是有一拨一拨的少女被遣送进宫墙内，受宠的寥寥无几，大多数都落得个青灯伴终老，红粉添消瘦的命运。

　　半刻钟后，一行人才至皇后的宫殿门前停下，落轿，自有宫娥、太监簇拥着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去见天下最悲哀的女子。

　　御膳整整享用了一个时辰。

　　“皇上！臣妾求您放了歌妃吧，妹妹绝非有心道破水，水……古将军之事！”原本以为可以静观其变的皇后忍不住啜泣道，“臣妾日后定会严厉训导后宫妃嫔，绝不会再提起了，皇上！”

　　“请皇上开恩，放过歌妃娘娘。”本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们竟也齐刷刷跪地叩拜，心头积火又旺了几分，无奈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怒，揭了皇后面子。

　　“朕无意将她驱逐出宫，只是去吴仪宫住一阵子，时候到了自会回来的。”传荣喜捧了一个香木方盒进来，继续道“这是你上次向朕讨的天山雪莲。小皇子近日和凝香一处玩耍，凤歌，可要费心了！”

　　此次他居然唤出她的名字，暗喜。

　　“臣妾代妹妹先谢过皇上了！小皇子聪颖过人，将来必是通晓文韬武略的人才，实乃我王之福、天合帝国之福！”早已听腻的话还是重新温习一遍。

　　虚扶一把，两人在凤塌前安坐了片刻。

　　“凝香也十二岁了，”他忽然顿了顿，叹息道，“九年了……九年。”

　　不做声，默默地点头。

　　“关于水落的事，希望凤歌你也能忘掉！”临走时，皇帝指指自己的胸口，“萧梧，谢过！”

　　一切都安静了，和他来之前一样死寂没有活人的味道，公主凝香不过是个被缘分牵错了手、来错世界的孩子，从那以后冰冷的皇帝再也没有宠幸过她，毕恭毕敬的态度简直让人崩溃了。

　　满身华衣，竟落寞好比天边危悬的孤星，第二日醒来会不会就要对着另一个女人朝拜称‘后’，这远远是个未知数。

　　吴仪宫里不只歌妃一人遭受冷宫待遇，诸如失言的太监、宫女也都会被赶往那里，而根底，全是因为一个将军，戴着面具守在天合帝国平西战线的将军。

　　令满朝文臣武将闻名变色的古易，即是十八年前树精氏族的传人——公孙水落，天玄皇朝第二美少年；谁又曾料想到，恰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名字成了萧天子最大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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