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记忆

　　乐熙知道，她不能这样下去，她必须尽快调整自己的情绪才行。她起身向洗手间疾步走去，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水龙头。

　　哗啦啦地水流声连续不断，没有止过，乐熙怔怔地看着镜中两眼流眼不止的自己，失魂落魄。

　　记忆如同老旧的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慢慢地播放了起来。

　　他的出现是那么的突然，如同他的消失一样，很多时候乐熙都怀疑过，他是不是真实在存在过。若不是乐乐，她一定会在慢慢逝去的岁月里这样说服自己，相信这样的事实。

　　……

　　“原来你竟然是我的邻居，昨晚可让你吓死了。”

　　“……”

　　“呃，我叫乐熙……”

　　“……”

　　……

　　“你为什么整天都摆着一副冰冷的死鱼脸，难道你不知道脸部肌肉太久没有运动会僵硬的吗？”

　　“我不是一直有对你微笑吗？”

　　“那为什么不对别人这样呢？”

　　“我又不是演员。”

　　……

　　“啊，你骗我！”

　　“难道你不觉得开心吗？”

　　“你……完全可以跟我先说一声的。”

　　“那样就看不到你的囧样了。”

　　“可恶。”

　　……

　　“我很害怕有一天你会突然离我而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

　　“别发傻了。”

　　……

　　“你现在在那里，为什么打了这么电话都不接的。”

　　“我……放心吧，没事，我处理完事情后就会回去的，别担心。”

　　……

　　他的冷淡，他的疏离，他的寂寞，他的温柔，他浅浅的微笑，他高贵雅致的气质，坚毅担当的一面，他曾是孤绝的人，却对她极为温和。

　　回忆如潮涌，怎么也没法止住。他说，他会回来的，但她等来的却是他死去的消息。

　　猎狗跟她说了，他遇海难，死了，连尸体也没有找到。虽然她不止一次想过，也许他会死里逃生，到了另一个地方，没法回来找她而已。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了，她内心深处也是慢慢地接受了他已经死去的事实了。

　　乐熙瞬间为记忆所压倒，情绪一落千丈，两条腿几乎站不住。她只得靠在墙上，无神地看着窗户外的碧蓝晴空，缓缓地呼吸借以平息痛苦的窒息之感，任哗啦啦的流水声响个不停。原来人心真的不能左右天气，就算此时多希望外面来一场大雨，好将所有的难过冲涮干净，天空却依然晴朗。

　　突然她听到一阵铿锵有力、杂乱的脚步声正从总裁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朝着电梯那边而去。期间，有人停了下来，老成稳重地说了一句：“这次颜容容没有安排前台秘书吗？”

　　“有没有都无所谓。”清冷的声音很是冷漠，冷冽，不用看人，就可以感受到那夜总裁冷酷傲慢、妄自尊大甚至乖戾的性子。乐熙的心仿佛又让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但这一次她却深有感触地认识到，太过于深沉的怀念使得她把相同的声音误认为同一个人了。是的，她承认，夜总的声音与他的声音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一样的清冷，感觉却完全不同，他清冷、孤寂、时不时地也能感觉得出他的落寞，可是他却又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微微上扬的嘴角，常挂着不易察觉的暖和的笑容。他清冷却不冷酷，他孤傲，却不傲慢，跟刚刚走过去的夜总明显的不同。

　　他也曾对她说过：“有没有都无所谓。”那声音如春风，如细雨，纤细缠绵。

　　激动、怀念，失去至爱的痛苦，乐熙在瞬间又觉得呼吸难过，如被溺在水里般，窒息膨胀。她用力地捂住了心脏，痛得蹲了下去。

　　tim，tim，要怎么样才能在想起你的时候，心不会痛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