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韩灿军很努力的每天早晨到曼菲士报到，即便前一天应酬或加班到很晚，隔天仍然冒着爆肝的危机早起。

　　其实沈羽玟早就看出他很忙，而且是忙得不得了的那种人，为了避免被冠上「杀人凶手」的称号，她决定结束要他全勤一个月的要求。

　　今天换成她刻意提早上岸梳洗等他。

　　韩灿军看到她等在外头时，有些惊讶，随即挂上夸张的大笑容。「等我？」

　　「嗯。」她无法不去注意他那几已泛扩到颧骨下方的黑眼圈，还是赶紧结束这个会闹出人命的约定。「沈羽玟，沈春华的沈，羽毛的羽，李玟的玟，我的名字。」

　　「时间不是还没到？」他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距离他们所约定的一个月，还有两个礼拜才期满，她却突然放弃不玩了，让他有些忐忑，有点担心她是因为不喜欢他这段时间的「表现」，所以才提前结束这个约定。

　　虽然因此知道了她的名字，但他希望除了知道名字外，他们能有再更进一步的认识。

　　「我只是想，如果你再这样硬撑下去，肯定爆心、爆肝、爆肾，然后报废，我并不想当杀人凶手。」她指指公用的梳妆台，意思是要他先吹干头发再说。

　　韩灿军听话的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吹风机吹头发，超强的热风一下子就将他的头发吹干。

　　他放下吹风机以手当梳的拨了拨头发，然后回头笑着对她说：「本来我就有晨运的习宫所以我不懂你所谓的硬撑指的是什么？」

　　「黑眼圈这么重还说没有硬撑？晨运不是为了让身体健康吗？怎么你却愈来愈虚？有健康的身体才能做大事。」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好像带有那么一点点的抱怨，是情人间才会有的那种语调。

　　他拨拨垂落到额前的刘海哂然道：「回来台湾后是有比较忙，还在调整适应中。」

　　「所以我才说你是在硬撑！反正我已经把名字告诉你，你可以不用硬撑着早起过来了，我还要上班，先走了。」拿起身旁的防水包准备离开。

　　她的善解人意让他很感动。之前在美国因为作息正常，所以可以每天早起晨运，回到台湾却没办法维持，除了担子加重外，这边的生活步调紧张，又有所谓的应酬文化，想维持晨运的习惯确实比较勉强。

　　但是他又不想断了这个目前唯一可以见到她、和她说话的机会，因此他对着她的背影喊道：「要到名字不是我的最终目的。」

　　她旋身与他四目相对，然后缓缓开口：「电话？」

　　他。「名字和电话不是重点。」

　　「那你想干么？」她虽没谈过恋爱，不表示她就不懂男生的把妹伎俩。

　　他深吁一口气，然后一脸认真的回答：「以前我不是很相信『缘分』这种空泛的论调，直到遇到你之后，才深信缘分真的很奇妙！有一种人是即使擦身而过数百次你也不会去注意到的过客，但也有一种人是即使只是惊鸿一瞥，你也会有股冲动想上前认识对方；对我来说，你显然属于后宅所以只是要到名字并不能满足我。」

　　「因为从国外回来，所以比较会说话？」她承认被他视为有缘分的对象，让她有一点点小愉悦，但还不至于因此「晕船」。

　　「我只是把我心里的感受老实说出来而已。」他看她的眼神充满诚恳。

　　如果对她没有好感的话，他又怎么会这么积极？更不可能主动找她说话。

　　「嗯……但是你这样早起又夜归，对身体很不好，还是不要勉强吧。」虽然每天见面已经变成她的习宫但是他的身体还是比较重要。

　　她承认，其实自己在某个角度上守心他的，至少她极不愿见到他的身体出状况。

　　「那……还是我们可以另外相约吃饭、聊聊天？」他可以听话的不硬撑着每天早起晨泳，但是找机会和她见面是一定要的。

　　「你一定天天都忙到很晚才会有这么黑的眼圈，如果又要特地另外约时间见面，那就和逼你天天来晨泳没什么下同了，我想还是不用了吧。」她笑笑的给他一个软钉子。

　　虽然他的提议让她很心动，但最后她还是选择把他的健康摆在第一位，至少等他的黑眼圈褪色一点再说。

　　「那假日呢？」他不死心。

　　她斜睨他一眼。「我觉得你是那种假日也会很忙的人耶！」

　　「时间是自己安排出来的。」他笑得很无害，也等于默认自己确实也常常在假日工作。

　　「总得工作先做好，才能自己安排时间啊！男人不都以工作为重吗？吃饭的事等有机会再说。我真快要迟到了，掰掰。」这次她转身快步离开。

　　「韩灿军，我的名字，我在益丰建设上班。」他再度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沈羽玟虽没回头，但是有将他的话全部听进去。

　　益丰建设？！不就和她上班的公司只隔两个路口而已吗？

　　缘分果然非常奇妙。

　　益丰建设所有高阶主管全部聚集在会议室内，进行一个月一次的主管会报，这个会议是由韩灿军亲自召集并主持，刚开始那些主管还抱着嘻哈敷衍的态度参加，后来在会议中轮番被韩灿军「修理」后，就再也不敢轻视这个会议，每个人手中肯定都抱着一大叠的资料参加会议，大家都怕被抽点到呀！

　　「……所以我们的建议是既然现在原物料价格狂飙，不如我们先将所有的预售案停售，等盖好后再将价格抬高到市场行情价销售。」销售部主管得意的说出他想了一整晚的销售企划，等着韩灿军夸奖。

　　韩灿军斜睨他一眼。「这些案子的材料都已经订购了不是吗？你都想得到了，难道消费者想不到吗？」

　　「呃……是。」销售主管尴尬的低下头。

　　「所有的预售案仍照原定计划推案，我没学过如何趁火打劫，我爸也没教过我，以后类似这样的提案就不用再提上来了。」

　　韩灿军一番话让所有与会人士哑口无言，尤其是销售部主管更是脸色发青，有随时准备投胎之势。

　　接下来的会议进行得很流畅，不管谁负责报告，韩灿军都能状况，而且只要没准备完全的人就会被他电得吱吱叫。

　　当所有人都报告完后，韩灿军环视大家一圈后开口：「如果没其他提议的话，就散会吧！」

　　确定没人发言后，他率先趄身离开会议室，趟邦昱则紧跟在后头。

　　他们一离开，会议室内就开始吱吱喳喳的议论纷纷，话题中心当然是围绕着韩灿军转。

　　「这礼拜不用上健身房了，为了准备今天的会议，我都瘦了一圈了。」主管A的皮带又往内缩一孔。

　　「我还不是一样，上个礼拜我可是天天失眠。」主管B不断以薄荷棒揉按着额头两旁的太阳。

　　「花了两个礼拜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提案，他轻而易举就点出破绽，他到底是人还是神啊？」主管C将档案重重合上，颇有恨自己不成钢的意思。

　　其他人也跟着抢着发言，大家一人一句，全都是在讨论韩灿军，言谈间根本已经把韩灿军当神看了。

　　想到韩灿军刚回来时，他们还妄想倚老卖老的吃定他，就觉得汗颜。现在他们不但佩服韩灿军，也非常敬佩老总裁，他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武器实在是「猴塞雷」啊！

　　毕业之后，因为蔡芳瑜出国念书的关系，沈羽玟和蔡芳瑜难得有机会碰面，所以当蔡芳瑜打电话来邀约她一起吃饭时，沈羽玟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

　　她们约在一家精致的餐厅碰面，才刚见面，蔡芳瑜就啧啧的发出夸张的惊叹声。

　　「我的妈呀我的妈！你怎么美得这么没天良呀？瞧瞧你那魔鬼身材，胸是胸，腰是腰，这至少有C吧？」蔡芳瑜指指沈羽玟傲人的前胸。「屁股又翘，啧啧啧，当年真是错看你了，没想到你是支潜力股。」

　　刚走进餐厅的沈羽玟被她夸张的音调吓得赶紧坐下，脸颊因为羞窘而布满红潮。「出国这么久，就只学到说这些无聊的话啊？」

　　「哪里无聊？这可是很重要的话题钦！说真的，我记得你以前明明是A，怎么现在……」蔡芳瑜微眯着眼将脸凑近她。「吃药？打针？手术？」

　　「不管是A还是C，健康最重要吧？」她一点也不在乎胸部的大小，可是却很在乎健康。

　　蔡芳瑜拚命点头。「嗯嗯，你的气色确实很不错。」

　　「这都要感谢你送了一张实用的会员卡给我。」

　　「你真的有用喔？我以为你会一直把它供着咧！」她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既然有现成的会员卡可用，那就物尽其用喽！」沈羽玟请服务生过来点餐。

　　其实俱乐部的会员卡对当年还是学生的羽玟来说，是超级奢侈品，所以一向低调的羽玟，一直到成为上班族之后，才为了维持运动习惯而到俱乐部晨泳。

　　在等餐的时候，蔡芳瑜忽然想起有东西要给羽玟。

　　她拿出放在背后的包包，拉开拉链翻找，终于从包包中翻到一个纸盒，外面有一个很多人都熟悉的名牌广LOGO。「这个送你，我在机场买的，有够便宜的啦！」

　　沈羽玟接过纸盒，翻开纸盖看到里面是一个别致的活动护卡夹，微蹙起眉头。「对你来说可能真的很便宜，对我来说却不是，所以以后还是别送我东西了，这样我会很不自在。」她不想将友谊建筑在金钱上。

　　「好啦，知道了啦！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服务生恰巧过来送上餐点，让蔡芳瑜藉机转移话题。「哇～～好久没吃南瓜局饭了，赞！」她拿着汤匙开心的进攻眼前热腾腾的局饭。

　　沈羽玟也不希望自己成为破坏气氛的推手，只好收下那个因为打折而「不贵重」的小礼物。

　　久未见面，让她们这顿晚餐吃到深夜，直到店家通知要打佯了才依依不舍道别离开。

　　沈羽玟和同组的同事带着点餐单到公司附近的快餐店，帮忙其他的同事买午餐。

　　当她们提着午餐往公司走时，沈羽玟眼尖的发现韩灿军和一名秀丽的女子并肩朝她们迎面走来，她下意识的就想躲进一旁的大楼里，同事立刻发现她的异样。

　　「怎么了？」同事转头看她。

　　她露出尴尬的笑容。「没事。」

　　此时韩灿军已经走近她们，而他当然也看到她了。

　　「嗨！又见面了。」他对她们露出亮灿灿的笑容，虽然早上才一起游泳，但是现在看到她让他心情特别愉快。

　　「你好。」沈羽玟微微颔首。

　　「真巧。」看着她和同事手中的午餐，韩灿军眼中浮上一抹猜疑，并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买午餐？」

　　莫非她的公司也在附近？！

　　「嗯，顺便帮同事买午餐。」她到底在说什么啊？听起来好像担心他误会她很会吃似的……

　　「所以你的公司其实就在附近喽！」他加深笑容，对于这个巧妙的缘分很满意。

　　沈羽玟尴尬的低头不语。

　　身旁的同事被眼前的帅哥给迷住，多事的替她回答：「是啊，就在前面那栋。」还扬起提着塑胶袋的手比给他看。

　　「真的很近。」他扩大笑容点点头。

　　既然他们的公司距离这么近，以后要另外约见面应该就简单多了。

　　「我们得回去了，同事在等我们的午餐。」沈羽玟找藉口想离开，因为他身边的那名气质美女让她莫名感到不舒服，而且胸口烦闷。

　　韩灿军朝她的同事露出致命的一笑。「可不可以麻烦你将大家的午餐带回去，我和羽玟有些事情要谈。」

　　他身上本来就有王者的气质了，所以当他这样说时，同事也就傻傻的领命回去了。

　　羽玟的同事提着午餐离开后，韩灿军转头对秘书道：「Nancy，不好意思，临时有事，报告放我桌上吧，有问题再找你，今天的午餐麻烦你自理，餐费回公司请款。」

　　本来他是打算和秘书进行两周一次的会报，顺便一起吃午餐的，不过既然遇到「突发状况」，只好临时改变行程。

　　「是。」Nancy乖乖应允。

　　等Naccy离开后，韩灿军这才对着沈羽玟说：「先找个地方坐下。」

　　「我还要上班。」

　　「我也要上班，总要吃饭是不？」他指指人行道旁的一间咖啡简餐店。「就这间吧！离你公司很近，走路不用三分钟。」

　　除了乖乖跟他赚她想不到其他方法可以拒绝。

　　进到店里坐下后，他们各自点了餐点。

　　点完餐，韩灿军直接破题。「没想到我们的公司这么近。」

　　「是啊，真近。」她还是只能尴尬的低下头。

　　「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因为太忙而找不到时间一起吃饭。」他挂上大大的笑容。

　　她干咳两声。「中午休息时间很短。」

　　「这样更显得可贵，两个都很忙的人排除万难相约吃饭，感觉就是一整个浪漫。」他不放弃地游说道。

　　「和漂亮的女秘书吃饭应该会比较浪漫。」她没忘记刚才那个秘书，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秘书天天跟在身爆想不动心都很难。

　　「你是说Nancy？」

　　「唔。」她假装下经意的将眼光调向别处。

　　他发出爽朗的笑声。「她很漂亮没错，工作能力也没话说，不过我想，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她一定宁愿自己花钱吃饭也不会想和我在一起。」现在全公司没有一个人不怕他的。

　　「难怪她刚刚跑得有点急促。」知道秘书和他「相敬如冰」后，她的心情突然好多了，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这点他并不否认。「是啊，同事都很怕我，我算满严肃的。」

　　他这么说让她觉得很意外。「严肃？！从认识到现在，我一点也不觉得你严肃啊！」

　　「那当然，面对工作和朋友是不一样的，如果我在面对你时也是常常摆个臭脸的话，你还会理我吗？肯定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也对，所以你千万不要那样对我，不然我会像那个秘书一样落跑。」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做出跑步状。

　　她俏皮的落跑动作令他发噱。「不会，我永远都不可能对你摆脸色的，所以，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就一起出来吃饭可以吗？」他挺直身体等她回应。

　　她抿抿嘴，思索了一下才开口：「嗯……如果你真的很忙的话就不要勉强。」她深深的睐他一眼，语气中饱含着自己所不知道的心疼。

　　她刚刚就注意到他依然明显的黑眼圈了，除了天生就有黑眼圈的熊猫和贱狗外，没几个能和他比了。

　　她宁愿他有时间多休息，也不要勉强和她吃饭。

　　「当然，一定是我们两个都有空的时候，而且以配合你的时间为主。」他又露出右颊上性感可爱的小梨涡了。

　　服务生一次将他们的餐点送足，非常符合上班族凡事要求速度的需求。

　　「吃饭吧，时间紧迫呢！」他拆除筷子的外包装，将筷子递给她。

　　他觉得他们好像是一对非常忙碌的恋人，正抓紧时间在一起共享午餐，那种再忙也要把握时间在一起的感觉很不赖。

　　她接过筷子时，指尖与他的碰触，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好似有电流通过，麻过之后却感到身心舒畅。

　　一直到吃饱为止，他们虽然聊得不多，但是气氛很好。

　　今天，他不但知道她上班的地方，还感觉到有股异样的情愫开始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