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故人

　　令刘邦没有想到的是，就算是白天了，他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路。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才发现山脚下有一条沥青公路，公路旁边还有一个小村庄。

　　刘邦本来还想折返回去的，但此刻的他却是又累又饿，哪里还有力气走得动？他便对涂幻道：“要不我们先到下面的村庄里去找点吃的吧？”

　　涂幻点了点头。

　　进入村庄后，村里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两个陌生人。刘邦还好，他虽然神情疲惫，但衣衫还算是完好整洁的，而涂幻就不同了，她的上衣被撕破了两处，尽管不是关键部位，却也够令她难堪的。她不得不用手捂着撕破处走路。但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却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那眼光看得涂幻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在村子的东头，刘邦终于找到了一家商店，他用自己那不太正宗的粤语问那店主道：“唔该，个面包点卖（请问那面包多少钱）？”

　　“三蚊（三块RMB）！”店主一边将面包拿出来，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俩。

　　“我呢度有十万越南盾，唔知可唔可以买两个面包两支矿泉水呢（我这里有十万VND，可不可以买两个面包两瓶矿泉水）？”（注：按当时的汇率，十万VND约等于35块人民币）

　　“咁啊（这个）……”店主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心想这人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偷渡份子呢？不过，在这边境小村，偷渡过来的越南人，他还真的见过不少，这偷渡客也分好几种的，一种是纯粹因为好奇，想到中国这边来看看；一种是想到中国这边来找份好工作，挣点小钱；一种是图个方便，偷渡到这边探亲访友；还有一种则是那种犯罪份子，专门偷渡到这边来干坏事的。眼前这人到底属于哪一种呢？看他挺斯文的，应该不是那种犯罪份子吧？

　　刘邦看他有些犹疑，不由得道：“我地系越南嚟嘅，因为荡失咗路，所以想揾路番屋企，我地唔系坏人（我们是越南人，因为迷路走到中国来了，现在想找路回去，我们不是坏人）。”

　　“咁好嘞，呢度係两个面包两支矿泉水。不过咁，我有个建议，如果你地想番屋企嘅话，可以去揾检查站嘅人，佢地可以送你地番去（好，这是两个面包两瓶矿泉水。不过，我有个建议，如果你们想回家，可以去检查站，他们可以送你们回去。”店主很好心地告诉了刘邦，的确，面包和水还不到十块钱，他们却给了三十多块，任谁都会好心一点的，更何况，在边境地区，越南盾兑换成人民币是很容易的，只需跑一趟银行就行。

　　听他这样一说，刘邦心里也有了计较，自己是被害者，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干吗要怕警察、怕军人呢？直接去向检查站说明情况不就得了？

　　刘邦刚想把一个面包递给涂幻，谁知她两个都抢走了，道：“我肚子很饿，要吃两个才行。”

　　刘邦这下子傻眼了，刚才只顾着能不能成交，忘了向店主多要几个面包了，现在又不好意思再回头问他要，唉，谁让自己得罪了这个小太妹呢，看来只好饿肚子了。人家都说有情喝水饱，自己没有情，只喝矿泉水怎能充饥呢？

　　“快点走吧！”涂幻吃饱喝足后，倒来催促刘邦赶紧上路了。书上都说，越南女人是忍苦受累的典型，为了丈夫，为了家，会默默地牺牲自己的一切，现在看来，书上说的都错了，越南女人是皇帝贵族，只有男人默默为她牺牲的份！

　　边防检查站设在村子东边的公路上，说真的，在走近检查站的时候，刘邦的心里确实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或许，检查站对于普通民众来，它自有一种无形的威严吧，这种威严是不容轻易侵犯的。

　　“啊，这不是刘邦吗？你怎么到中国来了？”随着这话音落下，从检查站里走出一个人来，刘邦定睛一看，却是在海岛上认识的那个中尉。

　　“你好，长官！”刘邦只得硬着头皮用粤语向他问好。

　　“好，好，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我这几天休假，到这里来看望战友，没想到竟遇到越南的故人，真的是太巧了。”中尉说着，把刘邦往里面让道，“进来喝杯水吧，看你神情疲惫的，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刘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进去便对那些边防战士鞠躬问好道：“长官们好！”逗得那些战士都笑了起来。

　　中尉笑着道：“你们越南都是这样对官兵问好的吗？来，不要那么拘束嘛，这位是我以前的战友——小张，这位是小吴、小王……”

　　刘邦只好重新跟他们一一握手。

　　“这位是越南华侨——刘邦，去年我受困在一个海岛上的时候，多亏他给我们送来了给养，要不然的话，恐怕我今天就见不到你们了。”

　　听到中尉这样一说，战士们都收起了原先鄙视的态度，因为这些战士虽然没有参加过中越之间的战争，但他们长年累月地在这检查站，却是天天都得面对越南那边偷渡份子甚至是不法份子的，而且那些人又特别的穷，特别难缠，想让人不鄙视他们都难。

　　“哎，刘邦，我看你神情疲惫，又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中国，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吧？如果有的话，不妨说出来听听，能帮得到我一定帮你。”中尉再次提起那个话题，刘邦和涂幻的这个样子，想让人不觉得奇怪都难。

　　“哦，都是我不好，因为越南发生‘五号病’，一时很难找到猪苗，我为了赶时间，就到边境找到了一些走私份子，他们答应为我从中国走私一批猪苗过去，可没想到，就在昨天，他们中的一个，见了她后，起了色心，想要对她不轨。我无意中得知他们的阴谋后，便在暗中留意，直到他们准备动手时，趁他们不提防，把他们打晕了，跟她一起逃了出来。可没想到天黑我们没认准路，竟在山里迷路了，直到天亮才找到这里。”刘邦像倒豆子般，把真相一一告诉了他。

　　中尉听后，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还认识那地方吗？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那地方我是认识，但路我不太认得，只记得那地方是一个群山环抱的小山坳，对了，因为昨天早上我们从越南过来时，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的，那地方应该离边境很近。”

　　中尉跟几个战士在地图上找了半天（那是一份1：50的地图，对地形非常的详尽），最后指定一个地方道：“他们应该是在这一带。根据刘邦的描述，这一群走私份子的人数蛮多的，而且已经形成合作分工一条龙的利益链条了。小张，你去公安局去报一下案，让他们立案进行详细的调查，同时要知会越南那边的警察，务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另外，小吴你带上武器跟我到那地方察看一下地形。”

　　“我们不要带多点人过去吗？”小吴问道。

　　“不用了，我们过去只是看一下地形，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如果惊动了他们，我们很可能就只抓到几个小卒，那些大鱼都会闻风逃走了。”

　　“那好，我们马上出发吧。”

　　“等一下！”中尉又对小王道，“小王，你去买点东西回来给这两位客人吃，他们在山里迷了路，走了一整夜，肯定是又累又饿了，让他们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再怎么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小王很快就不知从什么地方搞了两份快餐回来了，刘邦吃着那香喷喷的饭菜，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声道：“谢谢你们，谢谢……”他上次在人家危难的时候，虽然送了食物去给人家，但他也从中敲诈了不少钱，跟人家比起来，品德的高低立马就显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