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 一夜无眠

　　梦雪儿照例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赏了寂天一个美人笑。

　　寂天只‘普普通通’地丢了一个小水球，就能将一个高级魔法师砸伤，她心里那点零星的希望之火又燃烧得旺盛一点，发自内心的笑容更是美得自然美得动人心魄。

　　看到梦雪儿笑，寂天感到开心的同时也多了一分小小的自愧。想当年指责兰石为博佳人一笑不惜倾城时，语气是多么的气壮山河。时至今日，自己为让雪儿佳人展颜，也不顾一切展示了自己的实力，这事若让兰石知道了，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接下来的几场比赛，在寂天眼里，都是一些平庸之辈而已，这些人，就算谁成为自己的对手，相信自己都能顺利获胜。直到第八场比赛，子游上阵。寂天羡慕他的运气，对手竟然是一个十岁大的见习魔法师。

　　子游这小子，大概有寂天的例子在先，心有余悸，生怕面前这个小孩也是象寂天那样的隐藏级高手。裁判刚下令比赛开始，他就一轮疯狂抢攻，只几下就将对手轰到高台之下，更将人家打——哭了！

　　要知道，小孩子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没错，是泪水！在这孩子的啼哭声中，一部分爱心觉醒的观众纷纷指责子游辣手无情，毫无人性摧残了帝国的小花骨朵儿。令子游退场时尴尬万分，心里不禁为自己的小同学感到不公平。同样是‘小孩’，为什么他没有得到观众的支援，难道就是因为他不会流泪么。

　　一场场比赛有秩序地进行，几乎都是魔导师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比赛的胜利。不知道是否有西雅的刻意安排，十多场比赛下来，只有一次是魔导师之间的争斗。初级、中级的魔法师，除了寂天和子游等寥寥几人外，全部落败了，紫雨的运气奇差，碰上冷泉.巴玛。

　　虽然此时的紫雨还不知道冷泉就是比特的儿子，但站在台上，看到冷泉如此淫荡的贱笑就感觉不舒服了，又想起上阵之前，寂天说对方是一个土系的高级魔法师，与她的属性相克，自己几乎没有可能战胜他，心里开始燥火。

　　既然如此，紫雨望了望台下众多的观众，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意，飞快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裁判的话音刚落，一道奇怪的水龙破同时腾空跃起！

　　本来，由魔法师发出的水龙破水柱越是粗大，证明它的威力越强。而紫雨这道古怪的水龙破则反其道而行，就如初学者一般，水柱零乱而分散，根本不带任何攻击力。

　　但，紫雨要的根本就不是攻击力！

　　下一秒，漫天冰冷的雨花笼罩了冷泉全身，密密麻麻的，他闪无可闪。

　　冷泉开始见到这紫雨，虽不是什么绝色，但青春可人，正想调戏她两句。谁料到，这紫雨连话都不说一句，就是满天水花飞溅而来，措手不及之下，瞬间被淋成一只将要落锅的土鸭子。

　　他勃然大怒，马上想反击，却看到紫雨却给他的一个鄙视眼神，摆摆手，再加上一个大陆最通用的鄙视手势。然后一耍她短短的个性头发，转头扬长而去！

　　活力四射的身影，赢得全场哗声一片，冷泉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裁判见紫雨离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连忙宣布冷泉获胜。但台下的嘘笑声，让冷泉只觉得手足冰冷，也不知道是因为水太冷还是被人气的，根本没有一点得胜的欣喜。

　　寂天觉得这紫雨也太胡闹了，这种场合都玩这些游戏。但看到冷泉狼狈的样子，又听到一些知情观众对冷泉的嘲笑，令他凭空生出一种莫明的痛快感。不过在心里还是为紫雨担心，以冷泉和比特的为人，吃了这种亏，是绝对咽不下气的，日后肯定会来找紫雨的麻烦。

　　子游也有同样的忧虑，但看到紫雨此刻得意洋洋的模样，又不愿意太打击她，只得事后再想办法去补救了。比赛并没有因为紫雨的胡闹惹出什么大乱子，观众也是笑过就算了，比赛依然在继续。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一场场的比赛下来，让许多人的眼睛感到疲惫，开始的激情慢慢退却。有一部人，比赛还未结束就已经散去了，剩下的有许多也在无聊地打起呵欠。毕竟，今天出现太多的力量对比悬殊了，经常是一个魔导师，对手却是个见习魔法师，这能有什么瘾头？

　　没有自己的比赛了，子游他们也看得没劲，紫雨得意完又开始了打磕睡。

　　梦雪儿见到寂天打赢，已经心满意足了，当下拖着寂天的手，悄悄跑出了大较场。本来寂天是想看完所有比赛的，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但看到梦雪儿快要被紫雨感染一般，直打磕睡，也不想逆她的意，只得随她一次了。横竖明天还有比赛，那时候看，更能了解对手的实力。

　　梦雪儿带着他七歪八拐，跑到了一座小山山脚。

　　寂天有点讶然，在喧嚣的西雅魔法学院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座天然而成的小山峰？举目望去，这小山峰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使用风翔术的话，半分钟就可以到顶了。梦雪儿当然不允许他这么做，拉着他的手，一路小跑着上山。可怜的小寂天终于明白，为什么梦雪儿那天可以跑得这么快了，人家可是经常锻炼的。

　　足足跑了半个多小时，梦雪儿终于带着他，来到了山顶之上，靠着一块巨石坐了下来。

　　若无其事的梦雪儿笑着对喘着大气的寂天道：“风儿，平时妈妈不在的时候，我最喜欢一个人在这里坐的了！”寂天深深吸了一口山顶的清新空气，感到神清气爽。难怪梦雪儿出落得如此清丽脱俗，感情是受了山之灵气的熏陶呀。

　　梦雪儿伸出玉指，指向不远处的一棵绿树，道：“风儿，你瞧，那棵树，是我八岁生日的时候植下的，现在都长这么大了！风儿，你知道吗，我每天都有跑过来帮它浇水呢。”

　　寂天看了那棵绿树一眼，绿树葱郁，生长得相当旺盛。只是以他的见多识广，居然都认不出那是什么树，不禁好奇地问道：“雪儿，这是什么树？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梦雪儿露出一丝黯然之色，道：“它叫父亲树。”

　　“父亲树？”

　　寂天细细的品味着这个名字，再望向那绿影婆娑之间，似乎感觉到了淡淡的苦涩。

　　梦雪儿认真地点点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问一个来我们家玩的小哥哥，爸爸是怎么样的？那个小哥哥认真的想了想，并没有马上答复我，过了几天后他却来告诉我说，爸爸就象是一棵大树，为你遮挡日晒雨淋，给你舒适的清风，留给你甜蜜的果实，无声地默默守护着你……”

　　寂天静静地听着，手中轻轻发出一道水龙破，向高空射去，滋润的雨丝，慢慢飘落到绿树的枝叶之间，道：“所以雪儿，你就栽下这棵父亲树了，希望它能象父亲一般，给你舒适的清风，遮挡日晒雨淋，品尝父亲爱的果实，拥有被守护着的幸福？”

　　梦雪儿点点头，柔柔的目光望着寂天：“风儿，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寂天不再说话，与梦雪儿依偎着，并坐在父亲树下。

　　望天边，渐渐西下的夕阳，

　　望天边，渐渐明亮的星辰，

　　望天边，渐渐皎洁的月色……

　　“雪儿，天亮了，起床啦。”

　　“不要~人家还要睡嘛。妈妈，你让雪儿多睡一会，就一会儿……”她真的困了，对父亲多年的思念袭上心头，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她坚强的心灵，疲惫不可抑制而来。

　　寂天无奈，只得继续半抱着梦雪儿软绵绵的身子。她就舒服了，抱了她大半夜，可怜寂天自大腿起半身都麻痹了。一轮红日出东方，而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父亲树的叶缝，温柔地晒落在两人的身上，驱走了秋夜的寒冷，更添寂天心中的暖意。自己和梦雪儿，在这座清幽的小山上，度过了一个美丽的晚上。

　　时间悄悄流逝，恼人的魔法号角从远方吹响。

　　梦雪儿似乎被吵醒了，嘟囔一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寂天正静静地瞧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隐着一丝迷惘。她揉揉眼睛，看到四周熟悉的景物，随即想起了昨晚的一切，清丽的脸上升一丝红晕，光影拂动之下，寂天居然看得痴了。

　　听到耳边不断传来的号角声，她吃了一惊，从寂天的半抱中坐直了身子，道：“糟糕了！都怪我，怎么睡着了。风儿你还有比赛，这该怎么办好啊？”

　　寂天笑了笑，望着她刚刚睡醒的慵懒迷人模样，有点尴尬地说道：“我没关系，只是雪儿，你可是一夜未归，你的妈妈会不会……”昨晚，寂天很多次想提醒梦雪儿是时候回家了，但每每话到口边，都收回了，他不舍得雪儿走。

　　梦雪儿用手梳理了一下鬓边零乱的秀发，道：“风儿你不用担心我，妈妈她知道，一月中总有一天我会在这里陪伴爸爸的。喏，那边还有一间她为我所搭建的小木屋。昨晚太失神了，忘记让风儿进去歇息。”

　　寂天勉强站了起来，大腿麻木后细针刺痛的感觉慢慢褪去。凝望着梦雪儿美丽的脸庞：“雪儿你告诉我，这场比赛的胜负，是否关乎着你的父亲？”

　　梦雪儿轻点螓首，露出黯然的神色，她早该知道，以寂天这么聪明的‘孩子’，又怎会不明白自己的用意？

　　寂天笑了，手指向太阳，声音清晰而坚定：“兰石历十八年的今天，我寂天，以太阳的东升起誓，必取得比赛之胜利！达成我的雪儿心中所盼！”

　　圣魔导师撒加从不轻易立誓，而因为梦雪儿，却立了两次誓

　　起完誓，寂天一个纵身，从山顶之上直直跳了下去，风托着他的身子，慢慢飘落。要死，万一梦雪儿感动过度，心血来潮，又要陪自己一起跑步的话，他可受不了。

　　梦雪儿望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感动的笑意，心里觉得暖暖的。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大声往下喊道：“风儿！记住，大较场是在西南方向的！千万不要迷路了，我一会儿就过去给你送吃的！”

　　降到半山腰的寂天隐隐听到她的呼唤，哑然失笑，不过多亏她提醒了，否则自己恐怕要违誓了。

　　即使是这样，赶到比赛现场的时候，离比赛开始不到一分钟了。

　　在大批观众侧目的眼光中，他匆匆跑上高台之上，抱歉地对他的对手和裁判说道：“让你们久等了。”

　　裁判瞥了他一眼，也不废话，就宣布比赛开始。今天的时间相当宝贵，最终获得胜利的两名学生，起码要进行三场的比赛。

　　对手是个昨天侥幸胜出的中级魔法师，不算很强大，寂天和他互丢了几个四级法术，然后一个水龙破，‘侥幸’地战胜了他，坐回到子游他们身边。刚坐下，紫雨就捏着鼻子道：“寂天同学，你昨天居然没有洗澡？一身的臭汗味！”

　　寂天小脸一红，道：“看比赛看比赛。”

　　子游穷追不舍：“不对不对，以寂天同学一向整洁，岂是不洗澡之辈？咦，在浓浓臭气中还有淡淡幽香，非脂粉之俗香，似少女之清香……”

　　寂天更是尴尬万分，想起梦雪儿，叫道：“子游班长！快看比赛，很快该你上场了！”

　　子游瞥了台上一眼，苦笑道：“寂天同学，相比于你，我何其不幸啊。今天我之对手，乃魔导师是也，力量相差如此悬殊，叫我如何是好？”

　　紫雨笑道：“学我一样，放一招就走。”这丫头，感情还为自己的‘壮举’得意非常哩，她难道还不知道冷泉是什么人物？真是为她头痛。

　　子游摇头晃脑道：“敢在大试之上，有此惊人之举，天上地下，唯我紫雨也。子游脸皮尚且薄，不敢妄为之。”

　　紫雨大怒，挥舞起小拳头：“皮痒了是吧，你说我的面皮厚了？”

　　子游见势头不对，抱头鼠窜，道：“误会误会！比赛之时，还望大家多多支持。”

　　陈柏阴阴笑道：“我不一定会支持，我要看看，风流潇洒的大班长被打得灰头土脸的模样呢。”

　　寂天感觉报仇的时机来了，嘿嘿笑道：“子游班长你就放心上去吧！就算你被天打五雷轰，火烧洪水淹，我都会帮你治好的！”

　　小嵩生气道：“你们怎么这样说班长的！你们都忘记了，班长平时对我们多好吗？”

　　看到他们流露出的愧色，小嵩点点头，转头对子游说道：“班长，你上去之后，多多保重。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这是我珍藏已久的土制小还丹，即使受了重伤，你都可以撑到寂天同学上去……”

　　子游彻底无语，多好的同学啊，干脆为自己办好身后事吧。

　　待双方站到台上，寂天看了一看，对方竟然是个土系的魔导师！难怪连子游会信心不足了。对方显然也没有将子游放在眼里，一面嚣张的站着，连大地之盾都不使用，等子游加上六级防御魔法水之守护后，随手几根土刺插过来。

　　子游一会伏倒，一会跳左，一会退右，闪避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感受到身边A3学室和A5学室投来的异样目光，A4学室的学生一个个正襟危坐，一致决定，我们不认识他！

　　几个回合下来，子游被弄得灰头土脸的，而他偶尔放出一两个水龙破却是有气无力，帮那魔导师搔痒都不够，他越发得意，放弃了那些对子游有强大杀伤的高级法术，专门使用一些外表华丽的法术，将子游‘耍’得团团转。听到台下观众的哄笑声，魔导师觉得眉目生辉，感觉美女和鲜花，在等待着他一般。

　　寂天冷笑一声，道：“土可是没有克冰的。”

　　果然，在一次土刺攻击之后，子游已经将魔力调至最佳状态，他的低吟声慢慢变冷：“这世界是霜，这天下皆伤。以水之主神共工之名，引导起这世间的风雪！——暴雪寒流！”

　　随着子游低低的吟唱声，以高台为中心的温度急剧下降，无数的尖锐的冰雪从空中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