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阿润啊，怎么回事啊？外面怎么这么吵啊？”正当彭润被外面那越来越不堪入耳的骂声逼得快要忍耐极点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彭润回头，心里暗叹了一句糟糕，却也不敢隐瞒，只能老老实实地说：“是秦家的那个老太太，小姐以前的婆婆。”

    “什么小姐的婆婆？”玉奶奶走过来，盯着监控器看了很久。等到终于看清的时候差点没气得跳起来：“她怎么来了？她怎么还有脸到这里来？也不怕遭天打雷劈？现在小姐已经跟那个负心汉离婚了，她还来做什么？阿润，快让人把她赶走。别让小姐看到了，不然小姐又该伤心了。还好现在小姐不在家里。”

    “姑姑，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赶人。”

    彭润的性子就是老实。本来他也觉得这样不好，听着一肚子火。现在听到姑姑的话，终于下了决心，起身准备往外走去。

    玉奶奶看着侄子那憨厚的样子，怎么着都还觉得不太放心。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拦住他：“好了，你先别去。你让阿玲来。这个事，还是阿玲做比较好。你过去的话肯定要被那个老妖婆欺负的。”

    彭润也不生气，摸着头嘿嘿傻笑了两声。他对自己这个姑姑是非常敬重的，基本上就是百依百顺，玉奶奶说什么他就会做什么的地步。

    “那好，姑姑，我去叫阿玲。你现在这坐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顾岚安你这个女表子，还不快给老娘滚出来。不然别怪老娘对你不客气。”

    秦老太太一个人在外面自导自演得好辛苦。

    “大家快来看啊，有没有天理啊，儿媳妇把婆婆关在外面不让人进去啊，这样的人，该遭天打雷劈啊。”

    自己吆喝半天都没个声，当看到旁边有人凑过来看热闹时，秦老太太完全不怕丢脸一样直接往地上一瘫就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人都是喜欢八卦的，尤其是顾家又处在比较热闹的街道上。老太太那么卖力的演出很快就吸引了一群看热闹的观众，个个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尤其是当听到老太太居然是被自己的儿媳妇关在门外的时候，个个义愤填膺地想要上前去讨个公道。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说得热闹的时候，那跟蚌壳一样关得紧紧的大铁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秦老太太的哭喊声顿了顿，接着很自然地按照停顿前的节奏继续哭天喊地。

    “没天理啊，大家快来看看这种不孝的儿媳妇啊。虐待老人，该遭雷劈啊。”

    老太太坐在地上，拍地拍大腿的鬼哭狼嚎。

    她这么哭喊的时候，眼睛却是盯着那扇缓缓打开的大铁门的。在她看来，从里面出来的肯定是顾岚安那个病秧子。她甚至都在纠结，自己等会要摆出怎样的姿态，让顾岚安求着自己原谅呢？

    然而，不等她的幻想视线。就见一个看着七八十岁的老太太颠簸着小脚在众人的注视中从铁门后走出来，手上端着塑料盆。紧接着，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老太太爽快地将一盆水对着坐在地上的老太太狠狠泼过去：“哎呀，这是哪家的神经病跑来我家大门口发疯呢？你以为这是哪，是任何阿猫阿狗能随便来的地方吗？”

    老太太一边泼着，嘴上一边怒骂着。

    这转折，让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而且，这个泼脏水的老太太，显然比地上撒泼的这个要年迈不少。如果对方是个稍微年轻的人，他们还可以指责人不尊老，可是现在呢？

    有了这样一个犹豫，现场的气氛有些僵持。

    秦老太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特意换上的一身闪亮新装，本来是为了给顾岚安一个下马威的。谁知道现在人的面都没见上，就被泼了一盆脏水，浑身湿漉漉的，狼狈到不行。

    “你个老不死的。你找死是不是啊？”

    错愕之后，老太太很快认出泼水的人是谁。等到认出之后她火气更旺了，一个老佣人而已，竟然敢泼自己水？胆子也太大了是不是，简直就是翻了天了！

    在秦老太太看来，在顾家待了几十年，连顾岚安都要叫一声玉姨的玉奶奶，也就是家里的老佣人而已。而她自己，那可是顾岚安的婆婆，是主人。现在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敢往自己这个主人身上泼脏水，那不是翻了天吗？

    然而，老太太忘了，她自己本来是打算利用自己的年纪身份来打同情牌的。现在气愤之下这样直接叫一个比自己年纪大的人老不死的，还口出恶言，在某种程度上，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玉奶奶早就跟秦老太太打过不知多少次交道。也正是因为一直以来有她护着，才没让顾岚安被欺负得厉害。玉奶奶对顾家人忠心，但也仅限于顾家人而已。以前因为秦弘扬是顾家的女婿，她好歹还稍微顾忌下。但现在，那一家渣滓，算什么？也敢到顾家来撒野？

    “你是什么地方来的疯婆子？没事到我们家门口撒泼发疯做什么？有病的话赶紧去医院找医生？看你这样子，别不是发病家里的儿子女儿不要你，所以就跑到别人家里来诈骗吧？告诉你，想要骗我，你还嫩着呢。”玉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精神一直很好，说起来话中气十足的，音量完全不必秦老太太低多少。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里是我儿子家，我回自己家有什么不对？该滚的人是你才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老不死的，死皮赖脸地待在我家不走。”秦老太太扯着嗓子尖声叫道。

    “哈哈哈。”玉奶奶大笑了几声，这才冷笑道：“这是你家？你还说自己不是疯了？谁不知道，这里是顾家，是顾怀启顾老先生的老宅。你说这是你家？难道你儿子姓顾不是？我们这可没哪个男的姓顾。”

    “你……”

    秦老太太被堵得半天找不到话来反驳。

    “姑姑，怎么了？”

    “玉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正当两个老太太争锋相对的时候，又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从铁门后走出来。男的个子很高，脸上有刀疤，看着很凶恶。女的就是三大五粗的，身材比起旁边健硕的男人竟也没有娇弱多少。

    两人一前一后地跑来，男人负责扶住玉奶奶，女的则是挡在两人面前。

    “唉，我说你来这做什么？这里也没你什么人。”说话的，是被彭润匆匆喊来的阿玲。

    秦老太太一看换了个不认识的人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这里是我儿媳妇家，我来这里有什么不对？你们只是下人，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你儿媳妇？”阿玲将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才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是你啊，秦家老太太是不是？”

    秦老太太得意地挺挺胸：“对，就是我。”

    “原来是你啊，你不就是秦弘扬那个畜生的娘吗？我可是早闻大名了。原来畜生的娘，长这样啊？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阿玲是从乡下来的，没念过什么书，性子泼辣，尤其是一张嘴，绝对是张嘴就能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她个性很耿直，认定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而且是一条肠子通到底的人。

    做为在顾家工作了几年的人，她跟其他佣人一样，也都清楚在自家小姐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秦老太太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一张嘴竟然把刚才那个老不死的还要恶毒。听到她竟然把自己最命根子弘扬叫做畜生，哪还忍得住，当时就想像个疯子一样冲上去。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我可记得就是有一个叫秦弘扬的畜生，二十年前主动跑来当我们顾家的上门女婿。谁知道竟然结婚之后就开始在外面拿家里的钱养小情人的？对了，我记得你那个小孙女才比我们家小小姐小两岁吧？真是不得了。这边死皮赖脸地哄着我们家小姐做低伏小的，那边却拿着我们小姐的钱玩女人。而且我还听说，那个畜生的爹娘很赞同他的做法，觉得自己儿子出轨外遇有私生女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知道自家小姐已经从那段失败的婚姻中走过来，阿玲说话的时候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噼里啪啦地把真相全都说出来：“哦，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热闹啊。其实吧，本来是家丑不可外扬的，不过我们家顾家做事一向是最光明正大不落人口舌的。为了避免大家误会，我就来跟大家好好解释解释好了。”

    “这个人啊，是我们家小姐的前婆婆。对，你们没听错，就是前婆婆。因为我们小姐跟那个畜生男离婚了。离婚的理由呢，就是那个畜生拿着我们小姐的钱在外面养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给他生了女儿，只比我们家小姐的女儿小两岁。不仅是这样，他们为了得到我们家的钱，还专门让那个狐狸精设计骗取了我们小姐的信任，当了她的好朋友。看你们的表情，你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对？是不是比电视剧还要精彩？对啊，事实就是这样啊，就是比电视剧还精彩。这老太太啊，就是那个畜生的娘。当年我们小姐还没跟那个畜生离婚的时候，她就挽着那个小三的手去大摇大摆地逛街，让人叫自己妈的。”

    哪怕秦老太太再迟钝，都感觉到旁人看自己的眼神变了。那种怀疑鄙视的眼神，让她再次有了那种想要找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我们小姐人善良，知道这些事后，也没跟那个畜生太计较，干净利落地跟人离了婚。本来吧，这事一刀两断到这也就算了，谁知道前段时间那个小三竟然还挺着大肚子跑来找我们家小姐耀武扬威的。好不容易赶走那个不要脸的吧，看看，这所谓的婆婆又亲自来了？你说说，怎么又这么恶心不要脸的人呢？明明是她儿子出轨养情人，现在居然还有脸跑来找我们的麻烦？要不是怕大家误会我们啊，这些事，我们都没脸说。”

    “胡说八道。你个小贱人给老娘闭嘴。”秦老太太暴躁了。

    阿玲可不是那种说吓就能吓到的人，而且她在乡下的时候不知经历了多少场女人间的骂战，完全就是身经百战曾百胜，哪会被秦老太太那点小小的威视吓到？

    “怎么，心虚了？你说啊，你现在跑来这里做什么？让我猜猜啊，肯定是又想从我们小姐那骗钱是不是？这么多年，你们从我们小姐那骗点钱还不够多吗？秦弘扬那畜生的工作是我们老爷给他找的，你们家的房子是我们小姐出钱建的？顾家上上下下对你们秦家那么好，你们就是这么回报人呢？现在还有脸跑来？我要是你啊，早就羞愧得恨不得把脸塞屁股里了。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厚脸皮的白眼狼，这么恩将仇报对待自己的恩人的。”

    阿玲说起那些事，也是一肚子的气。更何况站在身后亲眼见证这一切的玉奶奶了，等到阿玲说完的时候，早就老眼婆娑，泪眼汪汪了。

    “二十年前，是你亲自来替你的儿子跟我们老爷求亲的。你当时说的什么，说你们全家会一直对我们小姐好，你会把我们小姐当成亲女儿疼。你就是这么疼我们小姐的？我们小姐身体不好，本来不想嫁人耽误别人的。最后还不是因为你们全家天天上门，又是发誓又是保证的，最后才感动了老爷夫人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你儿子？那时候你们倒是说得好听，说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入赘顾家，以后的孩子都姓顾什么的。你们就是这么履行自己的承诺的？像你们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只要老天爷长眼的话，绝对会让秦家断子绝孙的。”

    玉奶奶也忍不住哽咽地说道。

    这些年，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她是一点一点清清楚楚地都看在眼里的。尤其是那个畜生跟那个贱人做的事对小姐带来的伤害有多重，她更是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太大和理智还在，她恨不得直接冲过去一把火将那一家狼心狗肺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

    本来还以为是一个虐待老人的八卦，谁知道最后听到的竟然是这样让人人感触颇深的反转剧，回想着刚才的话，众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