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亲母女基本上都是一条心的，林珊岂会不懂女儿此时的这种愤怒的感觉。事实上，她的忍耐也早就到了极限。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她早就撕破脸皮了。

    “好了，妈等你的意思。这段时间你是受委屈了。对了，训练得怎么样了？对这次比赛有信心吗？其实要我说，你也没必要这么努力。家里又不是多穷，我跟你爸对你也没太高的要求，不需要你有多好的成就来光耀门楣什么的，只要你开心就好。而且我还打算等你高中以后就送你去国外上大学的。”

    林珊摸着女儿的头，柔声说着自己的计划。

    林芸倒是完全不领情的样子，她撇撇嘴：“我才不要呢，我要靠自己。而且妈妈，我就是想当明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明星。学了这么多年的跳舞，也不过是为了以后当明星打基础罢了。”

    看着任性得一心只想着进演艺圈当明星的女儿，林珊莫名地想起了另外一张年轻的脸。小芸只比顾烟那臭丫头小两岁，但表现却完全不一样。顾烟那臭丫头，小小年纪居然就成了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董事长的。

    凭什么？公司明明是弘扬的，她凭什么进去？

    跟那个心眼多得跟蜂窝里的眼一样多顾烟比起来，小芸还实在是太天真了。

    林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时候想起那个臭丫头，不过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闪而过，她也没有太在意。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这不是看你最近太辛苦了吗？反正我跟你爸的要求也简单，只要你开心就好。其他的都随你。想上学想明星都看你喜欢。”

    林芸感动地一把抱住林珊，激动地说道：“谢谢妈妈。”

    母女俩坐在那聊了会，不知怎么的话题又回到那个秦家那个老太太身上。林珊也很厌恶自己的这个婆婆，只是她心思深习惯了将什么都藏在心里用面具说话。而林芸则不一样，她年纪小，又是从小被娇宠着的，性格任性不说，说话也是直来直往的，有什么都说什么，从来不玩掩饰那一招。

    “对了，妈妈，刚还差点忘记了。那个老不死的还要在咱们家住多久啊？她不会一直都不走吗？每天看到她都烦死了。还有吃饭的时候，每次都是拿着筷子在里面搅来搅去的，恶心死了。我觉得这段时间我都饿瘦了。”

    林芸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林珊摇头：“还不是要看你爸爸的态度。哎，只能先忍忍了。没事，以后我就说你要去考试，把你的饭菜单独盛出来。你先不跟我们一起吃就好了。”

    对这个提议，林芸自然是不满意了。只是她虽然任性，却也不是真的什么一点事都不懂。她知道妈妈夹在中间有多难做，也受了不少委屈。想了想还是勉强地嘟囔着点点头：“那好吧。以后我晚一点回来吃饭好了。对了，妈妈，你可千万要把我碗什么的看好了，别一不小心就被她偷吃了。真是的，就没见过这么好吃的老太太。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天天想着偷我的零食吃，真无耻。”

    零食的问题，也是林芸对秦老太太反感的一个重要因素。

    林芸才十六岁，正是发育长身体的关键时候。加上她又是学跳舞的，每天的运动量很大，哪怕一日三餐正常吃饭，过了没多久又会饿。林珊又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看得重要到不行。因此她专门买了一个一米多长宽高的收纳箱，专门用来装女儿的零食。

    以前为了方便，零食箱就放在客厅里。家里人谁饿了就随便去拿点出来吃，但基本上都是林芸一个人在吃。

    她自己吃得也不是很多，跳舞的人要维持身材，所以也基本上都是实在饿到不行了才会吃上那么一点。零食箱里的东西也常年都是满着的，只要定时补充一些就好了。

    本来这也只是一个很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在秦家老太太来之后就发生了变化。

    也许真的是那句所谓的老小孩是真的，秦老太太别的特点不说，表现得最明显的竟然是喜欢吃东西这个。

    她基本上是从早上起床开始吃，一直到晚上睡觉。有时候半夜睡不着还要起来再找点东西吃。

    于是乎，自从她来了之后，林芸的那个零食箱就基本上被她占据了。这也就算了，她吃东西有个毛病，喜欢什么都尝上一点，所以经常都是拆开一大包，然后吃一点，又拆另一袋。

    时间一长，东西消耗快也就算了。主要是本来干干净净的零食箱，现在变得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芸又一次饿了随手去翻了袋饼干出来吃，才刚吃一口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定睛一看手上和袋子上竟然有蚂蚁在爬。再一看那个零食箱，里面爬着的蚂蚁什么的还不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可把她给恶心坏了，从此之后再也没碰过一次零食箱。

    只是当时虽然这么算了，这件事却被她深深地记在了心里。现在想起来，还是一肚子火。

    “好了好了，你爸爸后来不是又给你买了个零食箱吗？而且这个还是专门找人从国外带回来的，是你最喜欢的kitty款。”林珊一想起这件事也是哭笑不得。

    老太太做的极品事太多了，如果对方不做点什么，她都还有些不适应呢。

    “不管。反正要是再这么下去的话我都要疯了。”林芸用力掐着小玩偶，怒气冲冲的。

    “哎。”

    现在这种情况，林珊已经虽然也有过心理准备，只是事情往往比准备得要精彩多了。

    “她凭什么一直住在我们家啊，为什么要我跟妈妈你天天陪着她服侍她啊？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奶奶。”林芸嘟嘟囔囔着，不等林珊反应过来就突然想到什么好主意似的惊喜地叫了起来：“对啊，是这样没错啊。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奶奶，凭什么一直住在我家啊？她还有另外一个孙女啊，让她去找顾烟那个小不要脸的呀。”

    林芸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激动地站起来，对着自家妈妈絮絮叨叨地说道：“妈妈，你看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没道理一直要让你来服侍那个老不死的啊，让她天天住我家啊。顾烟不也是她孙女嘛，她妈妈也是老不死的儿媳妇啊，他们也有责任和义务来照顾这个老不死的。总不能吃亏的事情都让我们做吧？”

    有林珊这样爱情至上的妈妈，加上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个畸形的家庭环境中，林芸的很多观念，在很大程度上跟一般人已经不太一样了。

    就连林珊自己都没想到女儿竟然突然说出这样的惊人之语，她怔怔地看着入了魔一样的女儿。半天之后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劝说着：“那个，小芸。”

    “怎么了，妈妈？”林芸睁着双无辜的大眼，满脸的迷惑：“难道你不觉得我这个主意很不错吗？反正那两个人也那么讨厌，刚好跟这个恶心的老不死的凑一堆，这才是天经地义的。妈妈，我不想家里多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我只想跟你和爸爸在一起。”

    林珊刚刚硬起的心肠因为女儿的这句话又软了下去。她这辈子，不欠天不欠地，唯一亏欠的，就是女儿林芸。至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受委屈，不会让他再过上他姐姐一样的生活的。

    “小芸，这些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不要在你爸爸那里说。你知道的，虽然她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但她好歹是你爸爸的妈妈，是生他养他的人。要是听到你这么说她的话，你爸爸会伤心的。”

    林珊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林芸嘟着嘴，还是不满意。不够好歹是没再像之前那样张嘴闭嘴就是恶心的老不死的了。

    看到这，林珊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也很讨厌那个刁钻刻薄的老太太，可是她好歹活了那么多年，人生阅历有，知道活在世上注定是不会事事顺心的。如果她想要跟秦弘扬好好地过下去，那就必须忍着那个老不死的。不仅不能说她的半点坏话，还要把她伺候得好好的，讨好奉承她。

    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能够成功地将那个男人从顾岚安手上抢过来。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顾岚安跟秦家那两个老不死的关系不好的。

    做为前车之鉴，她绝对不能犯同样的错误重蹈覆辙。

    “对了，妈妈。那两个讨厌鬼最近怎么样了？”

    “不知道。”林珊摇摇头。当然，事实如何，她是绝对不会说的。她不会说，也不会承认，那对母女，在没有了秦弘扬之后，日子竟然比以前过得还要潇洒自在。尤其是顾岚安，三四十年都是风吹就倒的病秧子，现在身体居然变得越来越好了。想起上次见面时对方那娇嫩的皮肤还有精神焕发的容颜，林珊又默默地抓紧了沙发套。

    “我想肯定是过得很惨。她们两个人，没有爸爸赚钱，连经济来源都没有。就算现在过得好，也肯定是打肿脸充胖子。”林芸得意地笑着。

    看着女儿单纯不经世事的样子，林珊再一次庆幸，没有跟她说起过公司的事情。如果小芸知道她那么讨厌的顾烟现在居然是公司的董事长的话，肯定会忍不住过去找茬的。

    小芸这么单纯，又像个小孩子一样，肯定不是顾烟那个小贱人的对手。

    林珊默默想着。

    林芸跟自家妈妈说这话，心里却有着自己的另外的打算。

    她是真的受够了现在这样每天跟个恶心的老不死的一起生活的日子。凭什么她就要忍受这种折磨，顾烟就能安安稳稳的？这不公平。

    林珊没有注意到女儿的这点小心思，所以等到她知道女儿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管母女俩背地里是怎么编排秦家老太太，怎样一口恶心一口老不死的，但是当老太太回来时，两个人都还是表现地亲热到不行。尤其是林芸，一看到老太太回来就殷勤地帮老太太拿拖鞋，又给她倒水，孝顺得不得了。

    老太太看着她这样，虽然还是有点嫌弃她是女孩的事，态度却也比对顾烟好上不少。至少不会对林芸恶声恶气的，甚至有时候也会偷偷给她塞点零花钱让她买东西吃。当然，她那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咬牙拿出来的几十块钱的零花钱，从小大手大脚的林芸根本没放在眼里。有些时候这边老太太给了，她那边就随手塞到哪个零钱盒里的，根本看都没看第二眼。

    “奶奶，你刚才在广场跳舞吧？我放学回来还看到你了。不过我看你跳得那么认真，怕打扰你，就先回来了。”

    老太太喝着水，林芸凑过来在她身边亲亲热热地卖乖撒娇。

    当然，她才刚坐下就有些后悔了。老太太刚才跳了那么长时间的舞，运动量那么大出的汗不少，身上的味道自然是不太好闻的。

    林芸下意识地耸了耸鼻子，但等老太太看过来时还是甜甜地笑着：“奶奶，你跳得真好，比你们前面那个领舞的老奶奶一点都不差。难怪老师竟然夸我说我在跳舞上有天分，原来是遗传了奶奶你呀。”

    她那张嘴，跟她妈妈林珊完全一模一样，说的那些话呀，贴心到心坎，也让人舒服得连喝着白开水都觉得是甜的。

    老太太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的：“你这孩子，哪有这么自家人夸自家人的。你这张嘴啊，真的跟抹了蜜一样。”

    林芸不依地嘟着嘴：“我说的都是实话呀。奶奶本来就跳得很好嘛。在一群老太太里面，绝对是最显眼的。反正我就是从那过，一眼就看到了奶奶你。我这样，其他人肯定也是这样的。这才不是夸奖，这是实事求是。”

    “哈哈，你啊你。不过我年轻的时候是村里扭秧歌队的，那时候就有人夸我跳得好看。要不是因为年代不好家里穷啊，指不定我现在就成了个什么有名的舞蹈家了。”

    老太太被吹捧得有点飘飘然了，也忍不住顺着孙女的话开始自夸起来。

    看着老太太得意洋洋的样子，林芸侧过头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我就说嘛，爸爸跟妈妈都没什么跳舞的基因，为什么我从小就那么喜欢跳舞呢？现在终于搞清楚了，原来我是随奶奶你啊。”

    老太太被哄得高兴到不行：“我就说看你这孩子欢喜。”

    “对了，奶奶，你在家里住得怎么样呀？我现在每天都要上学，在家待的时间不多。妈妈又怀孕了，做事不方便，肯定会有很多照顾不够的地方。要是奶奶你觉得哪里不好的，可千万要跟我们提啊，一家人的，也不用担心说话不好听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求个家庭和睦过得舒舒服服吗？而且奶奶你来了以后，我觉得爸爸跟妈妈都变得开心多了。尤其是妈妈，以前就她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的。现在奶奶你来了，平时还多了个说话，爸爸不知道多开心呢。”

    “放心吧。奶奶知道的，你们都是好孩子，你是好的，你妈妈也好。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

    越跟孙女聊天，秦老太太越觉得这个孙女实在是太贴心了。她觉得，虽然小芸是个女孩以后是要嫁到别人家的，但她这么懂事贴心，以后一定得让弘扬给她准备一份厚厚的假装。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那就好。其实家里什么都挺好的，我就是担心地方太小了让奶奶你不自在。我听爸爸说，咱们老家的房子特别大，有现在这个房子三四个那么大。光是院子，就比这整个房子都大。奶奶住惯了那样的大房子，现在住这个小的，肯定很不习惯。”

    秦老太太在这里确实是住得满舒心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待那么久。但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老太太觉得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她不是很适应——房子太小了。

    她老家的房子可是占地两百多平方米的四层楼房，她跟老伴可是单独占了一整层楼的。哪像现在这样，一家子住一百来平米的地方，就跟个蚂蚁窝一样，转个身都会撞上人。

    听孙女这么说，老太太像是终于找到知音一样点点头：“是啊，这房子就是太小了点。咱们家的房子，有这四倍大，而且还不算上前面的院子。我们家的房子，可是村里最大最漂亮的，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哇，听着就好厉害。等放假了，我一定跟奶奶一起回去住一段时间。我还没住过那么大的房子呢。其实现在这个房子已经是我住过最大的了，以前的房子更小，住两个人就不行了。”林芸说着，又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现在的房价那么贵，爸爸每天上班都很辛苦。能住上这样的房子，我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爸爸已经很努力想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了。”

    老太太听着这话，下意识地看看这个在她看来跟蚂蚁窝一样大小的房子，脑中突然一闪而过某种念头。

    不过老太太说话虽然直来直往的，却也还是能藏得住事的。比如说现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却一个字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