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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有错字需改)

重生窈窕庶女 | 作者:安凤 | 更新时间:2016-01-08 23:4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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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这个失策也有捡漏的时候,云重紫并没有那般不通情达理。

  叶志浩终于松了口,“三娘子做医士也好,药师也罢,这手艺总不会是假的,之前我们合作也算愉快,不知三娘是否还会给我们安宁堂做药?”

  “会做。”

  就在叶志浩还没等缓过劲来时,云重紫又道:“其他的药行也做。”

  叶志浩拿着扇子拍了拍手心,“如今灾情过去,我们可以按照正常来合作,五五分成如何?”

  云重紫挑了挑眉,“其实和叶大哥合作很愉快,不必算得那般清楚,不如我们换种合作方式,这药我会继续供给给你,我开我的医馆,你那有疾患可以来我这,我的病人都会指定去你们安宁堂抓药,咱们四六分成就好。”

  叶志浩的眼睛倏然亮起来,这个主意他怎么没想到,如今听到云重紫如此顺溜地一口气说完,应该是早就有所准备。

  又被算计了。

  这个精明的小丫头!

  叶志浩低声叹了口气,他一辈子优雅,倒不想在一个女子面前连番叹气,“那特效药……”

  “若我们医馆和安宁堂合作,自然特效药只供你们。”

  “好,就这么定了。”

  “只不过……”

  叶志浩伸手让她说下去,他就知道事情那么简单顺利。

  “药方不可外泄,不然我们终止一切合作。”

  “好。”叶志浩也是爽快人,“改日我就和三娘子亲自签订合约,这可是咱们医药行的大喜事,那日我定会让全城人都知道。”

  云重紫也站起来,面上略带羞赧,“这个……我们医馆的名字还没想好,我还没出师,怕是要等上一段时日了,不过特效药还会给安宁堂准时送过去的。”

  “如此也好。”

  叶志浩性子不急,两个人又说了会话,在临走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问:“三娘子是不打算进国子监学医了?”

  “我有这么个师父已经够我一辈子受用了,人不可太贪心。”

  叶志浩笑着点点头,也不再多话,两人谦让一番,他这才走。

  到了第二日,正是国子监医科考试之日,左良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云重紫则关着门在屋里研究了一天的新药。

  正想着入神,有人突然敲后门。

  她以为是左良子,脏着一双手就去开门,还没出声,见到门口的人,愣了一下,“五皇子?”

  五皇子,慕君歌,其母乃贵嫔,是几位皇子中母亲位份最低的,与慕君睿相熟交好,其人木讷懦弱,不为当今圣上所喜。

  这是世人对五皇子慕君歌的评价,然而在云重紫眼中,眼前的男子头戴珠冠,穿着剪裁得体的墨缎衣袍,腰间镶金边的绸带,一双浓眉下的双眸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整个人神采英拔,哪里是如世人所说那般不中用的,他身上的气质和慕君睿很像,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五皇子。”云重紫怔了怔,才向慕君歌见礼,饶是她算计出一切,却也吃惊慕君歌会找上门来,这么突然,毫无征兆。

  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然而只露出微微讶异,便收住心中惊诧。

  “三娘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慕君歌的声音偏低,有一种耳鸣的共鸣感。

  云重紫是知道慕君歌的秘密的,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知道慕君歌是假装懦弱的,然而她却是其中一个。

  上一世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二皇子与五皇子终有一斗,早晚会血洗皇宫。

  听到慕君歌不加掩饰的声音与作态,云重紫终于发现慕君歌和当今圣上的相似之处,他们的声音都是如此低沉,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强迫压力感。

  云重紫抓住院门,微微收拢手指,笑道:“今日家师不在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不妥。”

  慕君歌不经意地理了理袖口,声音更低,气氛也扑朔迷离,“那三娘子如何可以和我家七弟共处一室的?小七吃你那套虚伪,你在我面前何必装傻呢?”

  “也是。”云重紫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笑容中透着疏离,“五皇子在我面前都揭开面具坦诚相待,我自然也该直来直往的,那不知五皇子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怎么不去参加国子监考试?”慕君歌直接问。

  云重紫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她心中不解怎么最近这些人三番四次地都来问她为什么不去国子监,慕君睿问是不想她去,叶志浩是想让她以国子监之名加身,那慕君歌问又是何意?

  算起来他们也不过是见过两面,这还是第一次说话啊。

  这些慕家人长得妖孽就罢了,说话各个都不矜持。

  云重紫也不想隐瞒,“我已经有师父了,再去国子监怕是不妥。”

  “左良子收你为徒了,你真是好本事。”慕君歌似笑非笑的来了句,也不知道是讽是赞,听得云重紫耳朵里十分不舒服。

  云重紫沉默下来,慕君歌见她不语,自顾地又道:“三娘子你是知道分寸的,但却不知好自为之。”

  慕君歌抛下这句话,不等云重紫说话就转身离去,听得云重紫一头雾水。

  她没有好自为之吗?

  还是说他是来警告自己什么的?

  可是说得云里雾里,也不说明白,她又不是大罗神仙还会掐指一算,谁会猜得出来啊!

  云重紫想了许久,最终只摇了摇头,直觉里五皇子是慕家人最不好招惹的,阴阳怪气,比慕君睿还捉摸不透。

  第二日一早云重紫正打算和师傅出去吃面,大门又被人敲响,她心中一跳,总觉得这大清早被事扰绝对没什么好事。

  左良子刚喝了酒回来没精神,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踹了云重紫一脚,“愣着做什么,去看看是谁。”

  云重紫撇了撇嘴,如今师傅越发不把她当大家闺秀来教了,不过这样也好,成为匠人必须把这男女之别抛却脑后,她不情愿地上前开门。

  门外的人急急地敲门,还喊道:“大姑娘,大姑娘,我是东芝。”

  “东芝,这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急?”云重紫被传染了个哈气,也抬起手捂了捂嘴。

  这才几日没见,云重紫就全然没大家闺秀的作态,举手投足都有些散漫,看得东芝一愣一愣的,想要说的话都跑到了脑后。

  云重紫看出她的惊讶,无奈地笑笑,知道她们一时半会是无法习惯的,只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东芝,你不是很急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啊,那个……”东芝回过神来,指了指远处,“昨日国子监考学的事公布下来,宫里来了公公宣旨,请大姑娘赶紧回去接旨呢。”

  “谁中了?”云重紫奇怪地问。

  “今日一早就出了榜,四姑娘和公主都上榜了。”东芝一五一十地回答。

  云重紫微微蹙眉,“她们靠进国子监是好事,就是皇上赏赐,又找我去作甚。”

  东芝见云重紫不急不忙的样,都快要急得跳脚,拉着她就往外走,“咱们也不知道,只是那公公指名道姓要请您回去接旨,其他的奴婢也不知情了。”

  云重紫无奈,只好看向左良子,简单交代了一句,“师父,我就先去看看,等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啊。”

  “那快去吧,记得我的好吃的就行。”

  左良子手里拿着酒壶挥了挥手也不在意。

  云重紫见状笑起来,边走边问东芝,“你一点消息也没打探出来?”

  “奴婢只是听说和国子监考学的事有关,其他就不知道了。”

  云重紫听到东芝的回答便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东芝来时坐的马车,两个人并坐在马车里,一路无话的往侯府去赶,刚下车,管家就迎上来,见云重紫穿得不伦不类,只是低着头撇了撇嘴,急急道:“大姑娘,请快些吧。”

  “催什么催!又不是赶着上战场!不知道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啊。”

  云重紫没吃到母亲做的面,心里正不高兴,这些日子和慕知秋与祥哥儿呆的久了,说话也有些不着调,少了些侯门贵族的做派。

  她扯了扯袖子,觉得这么说话心里最是舒坦,以前真是憋屈够了。

  自她想明白了一些事,对旁人的看法也就不在乎,活得反而更加恣意。

  管家云清明被云重紫的话一噎,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个……刚才进去的那个是温柔和蔼的大姑娘?

  他惊奇地拿眼去看东芝,东芝却只是低着头匆匆地跟着云重紫走进去。

  云重紫直接去了前厅,就见一堆人正跪着,最前面坐着一个拿着浮尘的公公,见她来了,尖着嗓子道:“三娘子接旨。”

  她扫了一眼众人,只得跟着跪在最前面,沉默地听着老太监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总归是赞她博学多才医术了得,接着话锋一转,老太监道:“因此朕特准云重紫进国子监学医,钦此。”

  老太监的声音极细,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云重紫脑子里嗡嗡直响,心道:原来绕了这半天就是让她进国子监学医,可是这事到底是谁干的?是皇后的主意?还是……

  她突然想到昨日不请自来的慕君歌,觉得这一切必然有什么联系。

  云重紫背脊冒起了一层冷汗,之前那种惶恐的感觉又蔓延上心底,那双无形的手又伸出来了,推着她往前走,想躲也没能躲掉,如今她已经为自己全身而退布了局,居然被人给毁了。

  是谁!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重紫的心思百转千回,让她进国子监,下一步就是进宫了……

  “怎么?云重紫,你怎么还不接旨?”老太监尖着嗓子哼道。

  “三娘,你还愣什么呢!”云重紫身后的云致远低声责问,“快接旨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昨日你没参加考试,皇上看到你医学有些建树,才会破例恩准你进国子监学习!”

  云重紫还不说话,只要接旨她就钻进了别人的圈套,她不想被人摆弄命运。

  老太君不耐烦地翘起兰花指指向地上的云重紫,“云重紫,你是想抗旨吗?”

  “这是皇上的旨意?”云重紫沉声问道。

  “你刚才听什么呢!这可是皇上亲自恩准的!”老太监回答,“你要是不接旨,那就是对皇上不敬,是大罪,说不定会满门抄斩……”

  “三娘,你快给我接旨!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还在犹豫什么!”云致远急了。

  云老夫人吃不准云重紫的心思,但还是不想得罪皇家,也开口劝道:“三娘,你难道忘了祖母的话了吗?你若是进国子监学习,若是以后进了宫当女官,那可是咱们府上的荣耀啊。”

  沈怡琳听了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云秀荷想要说话,但又觉得这事不能插嘴,也只是抿嘴不说话,甘娜公主不在其列,剩余的云裳却始终低着头,双手藏在袖子中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听着云致远一声声地催促云重紫接旨,她的脸越来越冷。

  那双手带来的无形力量又大了,已经紧逼在脖子上,掐着她威胁她必须接旨。

  “若是你再不接旨,就休怪咱家不客气了,来人啊……”

  云致远上前猛地扑过去,“公公,我家大姑娘只是高兴过了头,请您再等等。”

  他转过头,见云重紫油盐不进,抬起手就要扇向云重紫,却见她猛地抬起头,目光阴冷地看着自己,吓得他倒退了一步。

  那个眼神阴冷的好似一把冰刀,带着锋利的锋芒,那锋芒中有凉薄寡情还有痛恨和挣扎。

  云致远一时不解,这对云重紫明明是好事,为何她要这么抗拒。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倔强的很,也不由放软了声音,凑到她面前,低声诱哄道:“三娘,你可要想清楚啊,你若是抗旨不尊,不仅是你,我们全家都要跟着遭殃,虽说你如今医术了得,去国子监学医,也可以取长补短,不说光耀门楣,就是你自己也都是益处,你现在接旨又没什么损失不是,这一次就当我这个当爹的求你了,你可不要为一己私欲,害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啊,到时候就是连祥哥儿也跑不掉的!”

  云重紫目光清冷地看过去,云致远的话是那个无形之手的最后一击。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翅膀断了。

  云重紫低下头,身子缓缓弯下,双手叠放,额头缓缓抵在上面,等了又等,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道:“云重紫接旨!”

  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唯有云重紫拿着圣旨一个箭步冲到侯府的马棚中牵了马,直接骑马回了状元面馆,看到左良子时顿时松了口气,把圣旨扔给他,就对围过来的阮如玉和慕知秋道:“我要进国子监学医了。”

  “这……”阮如玉直觉这是好事,但瞧云重紫不开心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去看向一旁,慕知秋把圣旨看完,也皱起眉头,“三娘这事也无需太过担心,凡事都还有我呢。”

  “我到是不怕别的,是师父……”云重紫小心翼翼地看向左良子,她若是进国子监学习,就怕师父生气呢。

  左良子吃着面正满头大汗,听到他们提起自己,拿眼睛斜了两眼圣旨,撇撇嘴,“我生气什么,天下医术博大精深,你只有学百家医才能治百种病,你要有颗博大的心来虚心学习。”

  云重紫听到左良子并不在意,松了口气,坐到他身边笑道:“难得听师傅说这么正经的话。”

  “呸,小老头儿我向来正经,我听说国子监有许多宝贝医术,以你过目不忘的本事,去学学也好,学得多了,才是医术大成。”

  “是,徒儿明白了。”

  云重紫看左良子这话是认真的,也就不再担心,“好在国子监医科每个月只有四天,等我把那些书都看过了,就回来背给你听。”

  “还是咱们爷俩好。”

  云重紫与左良子又合计了一番,除了国子监,平日没事可以回铺子上继续学医,如此两面都不耽搁。

  说完了话,云重紫又吧慕知秋拉到一旁说道:“慕叔叔,你瞧今日这事是谁的意思?”

  “我瞧着是皇后,之前也一直没听皇后提起过。”慕知秋也觉得奇怪。

  “可是昨日五皇子突然找上门来,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云重紫把昨日的事和慕知秋说了一遍,慕知秋的眉头皱的更深,“我素来知道小五是个不简单的,只是他怎么会把心思动到你身上……”

  云重紫没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来,慕知秋见她面露不解,劝慰道:“三娘你放心,凡事都有我呢,无论那些人想做什么,都不用怕。”

  “我倒不是真怕。”云重紫耸耸肩,“我也没什么大本事,大不了把那些烦心事都交给慕叔叔,总不能让您白做我的爹爹不给我收拾烂摊子吧。”

  “哈哈哈……”慕知秋笑道,“这才是我们自信的三娘子,大胆地去吧。看来我是要抓紧时间向皇上请婚了……”

  云重紫笑了笑,回过头看了眼吃面的左良子,低声又道:“慕叔叔,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慕知秋诧异地看她,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左良子,听了她的话后点点头。

  三日后,云重紫一大早就把左良子叫起来,让他穿了新裁的衣袍,兴冲冲地拉着他去吃早饭。

  左良子见这路不是去状元面馆的方向,心里觉得奇怪,也没空问,云重紫一直拿核桃给他吃,他只得被她领着走。

  云重紫领着左良子到了一处酒楼,径直去了二楼包厢,推开门就见一屋子的人,就直愣愣地停住脚步,看到满屋子的人浑身不自在。

  “丫头,怎么那么多人?”左良子咂咂嘴,连吃核桃都觉得没滋没味了。

  所有人见左良子出现在门口,齐身站起来,向他行礼,“左老,您来了,恭喜恭喜啊。”

  “恭喜个锤子!”

  左良子倒退一步,见到云重紫笑得一脸灿烂,没好气地踹了她一脚,“死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吃饭啊。”云重紫无辜地咧咧嘴,“师父,您快请进吧。”

  左良子不进反退,“看着那么多人的脸,都吃饱了,哪里还有什么胃口!”

  “师父,今日请他们来是徒儿的意思。”云重紫快速地抓着左良子的胳膊,死啦硬拽地不让他逃跑,低声道:“师父,你就别想逃了,不然我就没收了你的核桃。”

  “你这死丫头,欺师灭祖的,竟然敢威胁我。”左良子恨恨道,只能随着云重紫一齐走进去。

  他打眼一看,就见屋里的人还有不少都认识,一个是之前那个什么劳什子医药行的会长,几个上了年纪颇有威望的太医大夫,不只有安宁堂的少东,就连小喜子那个老东西都来了。

  “小喜子,你怎么也来了!”左良子见到顾元喜就掐架。

  顾元喜被人扶起来,笑道:“今日是来讨酒喝的,我们都是来恭喜师兄得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好徒弟。”

  “是啊,左老,今日是三娘子请我们来做见证的。”叶志浩也向左良子拱手,“恭喜左老了。”

  “死丫头,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左良子压低声音恨恨道。

  云重紫则凑趣得小声道:“师父,你才不是鸭子呢。”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又来了两个人,见到所有人都站着,笑道:“我们应该没有来晚吧!”

  “宝亲王!”

  “七郡王!”

  所有人惊讶归惊讶,但细想之后,也就想明白了,云重紫是七郡王的救命恩人,今日请他来做见证也实属正常。

  只是宝亲王来……没人想得明白,他们只知道云重紫马上就要进国子监学医,趁着开课前宣布拜师之事,才是真正的尊师重道。

  有宝亲王来作见证,就等于向整个皇家说明一件事:她,云重紫,只有一个师傅,那就是左良子。

  云重紫把左良子请到上座,道:“承蒙师父不嫌三娘愚笨收我为徒,今日,当着大元医药行所有同仁在场,有皇族宝亲王作证,三娘已拜左良子门下为徒。”

  就是那日云重紫草草拜师,左良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今日她这般郑重其事,闹得他浑身怪不自在。

  左良子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郑重,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清楚地吐字让所有人听声辩得她的诚心实意。

  她的一片尊师重义,他何尝不知道。

  站在一旁的慕知秋拿出拜帖来,朗声读到:“师道大矣哉,今日云重紫拜易水派左良子门下,授业学医,自此后,虽名师徒谊同父女,对于师门,当谨遵祖训,尊师父为上,不可怠惰医术,不奢名望钱财,只愿以己之术,治病救人,情出本心,绝无反悔。空口无凭,谨据此字,以昭天下。”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云重紫向左良子磕头行礼,一旁的小厮端过茶杯,她跪在左良子面前,双手高举过额头,“请师父喝茶。”

  左良子似叹非叹,但那叹息中透着一股欣慰,他已经活了一辈子,是很想要个徒弟,云重紫是他亲自挑选的,她也叫了自己一声师父,但以她的身份,他还是有所顾虑,之前说是拜师,也只是几个人知道,他想着能听到有人叫自己师傅已经老怀欣慰了,而云重紫这么做,请所有人见证,那就等于向所有人昭告,她正是入了匠人。

  这个傻丫头啊,想的永远是别人,她想让他这个糟老头子开心呢。

  左良子笑着端过茶喝了口,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恭喜,恭喜啊。”所有人围上来,对左良子拱手,“这可是咱们医药行的头等大事啊。”

  最高兴的人非叶志浩莫属,之前他想着云重紫就算有好的药丸,但还没宣告自己是左良子的徒弟,如此一来,她就是不开铺子,以她的名声就足以让所有人疯狂追捧。

  安宁堂以后的路会更宽更广!

  叶志浩喜形于色,走向云重紫,“三娘子恭喜你了。”

  “同喜。”云重紫笑着拱手。

  叶志浩正要说下去,两个人的身边悄然无息地走过来一个人,冷冷的笑看着他们,“为何是同喜?”

  云重紫偏过头看到慕君睿清冷的眼神,没由来地缩了缩脖子,她可没请慕君睿来,应该是慕知秋的主意,真是来搅局的。

  她张了张嘴想回答,就被叶志浩插嘴道:“抱歉了郡王,这可是我和三娘之间的秘密。”

  “秘密?”慕君睿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云重紫,“这个秘密真让人耐人寻味啊。”

  云重紫觉得这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要生气为好,她想偷偷地溜走,身后的人却盯着她不放,紧走了两步跟上前,低声道:“安心进国子监吧。记住,你身后永远都有我在,只要你一回头……”

  一回头……

  云重紫一回头,就在半步后,慕君睿就站在那里,也许一直都在,也许会永远都在。

  她冲着慕君睿倏然笑起来,“谢谢你,慕君睿。”

  ※※※

  中元节后,国子监秋学开课。

  国子监只收贵族子弟,分东西两院,东院只收男子,而西院男女皆收,设琴、书、棋、画、以及新增的医学五科,称五艺,五艺将西院分成了五所,分别教授着各艺。

  凡是进入国子监的学生可根据喜好和强项选择两到三科修习,也有选一门的资质平庸者,只是被人瞧不起罢了,自认为能力超群之人也有选四到五科修习,只是极少有人做到。

  五艺的开课时间都是固定的,各科开课时间相互错开,井然有序。

  云重紫拜师学医后,闹得满城风雨,云致远知道后更是命人让她搬回家住,他把她叫到书房臭骂了一个时辰后,嗓子都哑了才歇了口气,云重紫就淡淡地来了句,“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云致远更是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云重紫不理,也自拜师之后,她的脾气秉性不似从前那般乖顺,说话也没了许多顾及,她都成了匠人还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事做什么。

  这一日,国子监秋学正式开课,云裳和甘娜、云秀荷三人一齐站子啊侯府门口等马车,见到云重紫姗姗来迟,云秀荷没好气道:“你怎么来那么晚,等下去得晚了,教授可是要骂人的!”

  “哪个教授不骂人,哪个学生不迟到。”云重紫冲着云秀荷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看到前面的马车,踩着上马石第一个钻进马车里,她昨日研究新药睡的晚了,才起来没多久正闹脾气。

  云裳也听说云重紫拜师学医就像变了个人,之前还觉得不信,如今见到心中也惊讶不已,但还是不肯忘了规矩,请甘娜公主先上马车,又让过云秀荷,才坐到一个角落里,就听到云秀荷还不肯放过云重紫,继续呛声道:“云重紫,如今你都堕落成匠人了,你还敢这么嚣张,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你这种人进国子监学习。真是丢了国子监的脸。”

  “我也纳闷着呢。”云重紫抱着臂靠在马车上,闭眼道:“不如就请二妹妹上皇上那请旨,让我别去国子监了,我在这先谢谢你了!”

  她拱了拱手,把云秀荷气得直翻白眼。

  甘娜冷艳高贵地睨了一眼云重紫,那日的事她还记恨在心,根本不想搭理她。

  云裳见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小声缓和气氛,“公主,听说国子监五艺你都选修了,之前只有一位公主才做到,你可真厉害!”

  “算不得什么,若不是东院那边女子去不得,我就是男子要学的也想试一试,在我们金国,女子并不以琴棋书画为荣,而是骑马箭术赢得赞誉的。”甘娜说这话时,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她见云裳和云秀荷都一脸崇拜,心里更是骄傲,不过云重紫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磨牙,终于没忍住喝了一声,“云重紫,听说你选了棋艺。”

  “我也不想的。”云重紫摊了摊手。

  云秀荷嗤笑,“那你还选,该不会是想只学医科,其他不学怕别人笑话你吧?”

  云重紫突然睁开眼,看向云秀荷,眼睛里透着冰冷的寒意,“二妹妹真是我心中的朱砂痣,怎么一猜就猜透了我的心!”

  “呵,想你也是怕丢人……”

  “不过。”云重紫打断云秀荷的话,“我觉得我和二妹妹也是半斤八两而已,谁也别笑谁,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云秀荷习惯了云重紫虚以尾蛇,但见她突然撕破脸皮露出凶狠的样子,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这……真的是那个小心翼翼忍气吞声的云重紫?

  云裳自始至终都不敢轻易挑衅这样的云重紫,之前她吃准了云重紫的心思,才会处处暗算,可是如今的云重紫和以往太过不同,不怕丢人,不怕说错话,不怕得罪人……什么都不怕,没有后顾之忧。

  她眼皮猛地一跳,难道说……云重紫成为匠人,就是要摒弃所有的顾虑吗?

  这样没有后顾之忧的云重紫,无赖的让人捉摸不透,让人敬畏起来。

  云重紫见她们一个个都不再说话,也觉得无趣继续闭眼想事情,琴棋书画都不是她的强项,她也没什么兴趣,但她除了医科外,还是选了棋艺这科,也实在是被逼无奈下才选的,因着今年秋学教授棋艺之人多了一个外国教授。

  想到那人,云重紫就觉得头皮发麻,怎么躲也躲不掉的关大爷,到底是闹哪样?

  国子监坐落在西郊城外的骊山脚下,骊山之上则是皇家国寺,因此去骊山的人除了国子监的学子外,还有去骊山之上拜佛的皇亲贵族。

  老百姓戏称这条官道为“姻缘路”,因去寺庙烧香拜佛的都是贵族之家,不是上了年岁的一家之母,就是陪着老夫人进香的贵族子弟,而那去国子监上学的又是侯门贵女,这两方人马总会在初一十五感到一处去,在这条所谓的“姻缘路”上发生不少趣事,也撮合了不少姻缘,本不叫此名的官道,也有了这个雅称。

  中元节刚过,去国寺的马车不多,又并非初一十五,早上官道的马车都齐齐去了国子监门口,所有的马车聚到一处,很是壮观。

  威信候府来的晚,已经找不到位置停放,远远的就听有人高声道:“这是威信候府的马车吧,停到我那边吧,我可是专门为几位妹妹留的。”

  停到车外的声音,云秀荷立即兴奋地跳起来,一把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笑道:“表哥,你今日来的可真早。”

  “不早些来,怎么给妹妹寻到停放马车的地方。”

  云秀荷跳下马车,她身后的人也鱼贯而出,云重紫就见到面前站着沈哲楠,他与云秀荷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心中忍不住冷笑,这两人当真旁人都是瞎子不成。

  沈哲楠这才在近处看到那所谓的三娘子,原来竟是这般……出水芙蓉,论相貌虽比不上云秀荷明媚,但身上那股清新淡雅,让他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悸动。

  只是看向云重紫那双淡漠的双眼,又觉得她生的绝色脱俗,果然如传闻那般不易亲近,那几分悸动也就淡去,再看向一旁,直接越过碍眼的云裳,看向那闻名于世间的第一大美人,那悸动的心立即复苏起来。

  果然是美啊,哪怕只是露出一双眼,却依旧遮盖不住她身上的艳丽,尤其是那勾人魂魄的小眼神,让人看到简直是如痴如醉。

  真是……

  “表哥!”云秀荷气得掐了一把沈哲楠,“你怎么可以那么看公主。”

  沈哲楠伸长的脖子缩回来,吃痛地抹了抹嘴,“那个,我只是第一次见到公主,才乱了分寸,还请公主……”

  甘娜向来自愈清高,她才懒得和这般凡夫俗子说话,冷冷一哼,转身就走。

  云裳急急追过去,云重紫也不想看见沈哲楠和云秀荷,正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先补一觉,就听到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三娘,你怎么才来!。”

  她吃惊谁会这么亲昵的叫自己,朝着四周看了一圈,满眼全是人,就见远处飞扑过来一个粉嫩的身影,云重紫这才恍然地笑起来,“安然,原来是你。”

  “不然又会是谁?”

  唐安然鲁国公的孙女,也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

  云重紫之前和她见过几面,虽然不相熟,但看得出这个女子有正义感,性情淡泊,并不是逢高踩低之人。

  “之前就听皇姑姑说特赦你进国子监学习,我听后好几晚都睡不好呢,我早就想和三娘结识,就是苦于没有机会。”

  唐安然说话淡淡的,不过却透着活泼,可惜……云重紫拉着她的手腕摸了摸脉象,一如之前,她的身子脾虚,并不是靠补给能补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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