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捉鱼

　　为四川以及所有地震中受伤的人祈福，阿弥陀佛——

　　赵伟是在上了大学以后才有了自己的信仰，他已经忘了是因为物质条件好了才去主动追求，还是精神贫乏了所以被迫去接受的，只是后来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就那么做了。至于做的好不好，他没法检验，只能说，很多人所说的标准他无法完全达到。他也常常对自己说，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也算对已有的很虔诚了，进一步的提高，还得慢慢来。吃素，修心，善良的对待每个人，包括其他所有的生物，他能做的到的就是不去主动伤害，这些其实很简单，如果真正发心了，就能坚持下来，渐渐的也就养成了一种习惯。

　　在物质条件好的时候，赵伟已经是成年人了，独自在外，能够配出各种素食食谱，包括有钱买保健品，来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也能找到很多活动项目来度过自己的娱乐时间。

　　可是在物质条件差的时候，平时吃的就是标准的素食，这倒是更接近苦行僧了，赵伟自己很满足，可是他却是怎么也不能面对妈妈那期待哀伤的眼神。妈妈以为多吃鸡蛋多吃肉就能长好身体，可是突然有一天儿子却开始吃素，不再喜欢特意为他准备的那些肉了，她如何不揪心？他才五岁啊。

　　从小在一起的玩伴，还不知道变形金刚，蓝猫是什么，也不知道篮球不是用来踢的，有的只是自己粗糙拼凑制作出来的玩具，更多的时候是把各种虫子，小动物当作玩具，伴随着他们度过整个童年，父辈也是这么教的。他们每日粗茶淡饭，而且几乎千篇一律的日日都差不多，有的还要干活，大多数都长得瘦小，也不知道怎么调养，而鱼，虾，蛋，就是他们每日的期待或者是即使梦中都能馋醒的美食了。

　　你能说他们残忍吗？你能说他们没有信仰？其实在农村很多人都有信仰，甚至是到迷信的程度，可是生活，就是这么无奈。

　　赵伟自己对生活的要求很低，但是别人呢？看到爸爸妈妈那劳累多病的身体，看到朵朵吃到肉时高兴异常的喜悦，逗小虫子时专注的神情，他只能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试图去改善，如果说这些都是借口，那么他也很认真的认了。

　　夏天，大家经常做的就是捉鱼，不过雨后似乎鱼更多，这个时候去的人便更多，当然不能排除有的人就是为自己去玩水的找个借口，万一父母问起，就说和大家捉鱼去了，似乎其心可嘉，被抓到后，打在屁股上的棍子能轻一点。

　　以前的赵伟也就是个小屁孩，每次去捉鱼都是跟在大孩子后面，出力出吆喝，最后自己却没得到鱼，就当是去玩了几个小时水，还可能被妈妈责骂，现在想想当时究竟是什么想法呢？实在是奇怪。

　　既然赵伟不同了，这个夏天也肯定应该有一些不同了。在赵伟的号召下，赵家村麻雀弓队学前小分队的前队员们又都聚到了一起【其实和后来的鞭炮队，跳绳队，贴饼子队等等队伍都是一批人，只不过大家不断退役，又不断开始人生的第二，第三事业，都是十项全能而已】，赵伟瞧着叽叽喳喳的众人，这才是主力军啊，跟在那帮大个的后面，也就能当个候补队员，是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赵伟象征性的咳嗽了一声，这个是向村长大人学的，大家都去参加过村里的大会，这时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赵伟说道，

　　“大家知道今天天气不错，雨停了，有什么好玩的，都说说？”

　　“当然是继续挑棍子了。”首先说话的是二狗子。

　　“切，你当然喜欢了，你不是又要把我们再次赢光吧？”大飞看起来是和他顶上了，只是反对。

　　“是啊，前两天我们都输光了，拿什么玩啊？要不你借我们几个，二狗子？”又有几个人应和。

　　“要不咱们去打谷场？”

　　“湿的，没法玩。”

　　“咱们斗鸡啊。”

　　“那是你们男孩子玩的游戏，咱们女孩子怎么办？”

　　一起都安静下来，看来一场大雨让大家的脑子都锈掉了，都想不出好玩的。不一会一个声音响起，赵伟一看，是小飞。

　　“小山他们好像要去小河，围坝捉鱼，要不我们也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得到一两条呢？”

　　这小子挺上道，终于将话题引到捉鱼上了。

　　“好啊，这主意不错，我支持。”

　　“这个挺好玩的。”……

　　赵伟看大家都比较感兴趣，大声说道，

　　“捉鱼是不错，可是他们会给咱们吗？不会是又像去年那样，最后什么都没有，就把我们打发了吧？”

　　“是啊，他们太小看我们了，那些东西都是我们拿着的，最后捉到的鱼，他们自己提回家了。”二丫说道。

　　还是女孩子心细，留意到这一点了，其他人立即恍然大悟，大家就光想着玩了，最后鱼被人拎回家了都不知道了。

　　“那我们自己去捉？”二狗子有胆。

　　“可是我们不会捉啊。现在下过雨，小河更深了，怎么围坝啊？”大飞说道。

　　“是啊，下去还不被水冲走了？”小飞支援道。

　　“为什么要围坝呢？我们可以弄点别的嘛。”赵伟说道，“我到是有一个方法，还不用下水，要不要听听？”

　　“我就知道伟哥有好主意，呵呵。”朵朵笑道。

　　赵伟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说道，

　　“你们知道别人钓鱼是用什么钓的吗？”

　　“我知道，我知道，是用蚯蚓。”朵朵抢答道。

　　“还有呢？”赵伟笑着问道。

　　“还有酒米。”这次是二狗子，他钓过鱼，对这个很熟练。

　　“对，我们就用这个，我们可以找个面盆或者篮子，在上面盖上塑料，钻几个洞，把米酒放在里面，鱼不就乖乖的进去了？”赵伟说道。

　　“这个方法好，米酒最有效了，我钓鱼的时候常用这东西，往往能引来一群鱼。”二狗子赞同道。

　　“酒米是什么？”朵朵在旁边问道。

　　“呵呵，酒米当然就是酒浸的米了，特别香的，鱼喜欢吃这个。”赵伟笑道。

　　赵伟看到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就说道，

　　“那我们今天就去捉鱼了？每个人去找个破盆，不能太破，或者篮子，再找张塑料纸，网兜也行的，记得还有长绳子。十分钟后在这里集合，一起制作。”

　　大家都回家去准备了，朵朵当然是留在这里，赵伟在屋里搜索，实在是没有破盆，就到厨房找到两个用来装菜的篮子，又到杂物间翻出一块大的塑料薄膜，绳子倒是很多，屋里有一大卷。很快人都到了，大多数人都是拿的自家的菜篮子，应该都是偷偷的拿的吧。

　　制作倒是很简单，就是把塑料薄膜盖在篮子上，用绳子绑紧，在上面钻几个洞，便于鱼儿进入，当然也不能太大，不然鱼儿吃完溜溜鱼尾走鱼了。再在篮子的把手上系上一根长绳子就完成了。赵伟很快就做好了一个，大家一看就明白，也开始做起来。最后就是浸酒米了，赵伟去爷爷那里，爷爷有好几瓶沱牌酒，到了一大杯，找了个罐头瓶子，又到处搜刮米，糠，面粉，搅伴一通就好了，封闭起来，这个拿到小河边就能焖出香味来了。不过要是能放上一天就更好了，不过明天继续去捉鱼就能更好用了。

　　等赵伟将酒米准备妥当，大家都把东西提在了手上，像是提了个灯笼。赵伟他们选择的地方是一处河水比较深的地方，这里是几条小水道汇合的地方，平时大家钓鱼也都在这里，鱼很多。

　　将酒米撒到篮子盆里，在里面放上一块石头，牵着绳子，使劲往河里一扔，这个要用一点力气，太近了鱼不会太多。然后找一根棍子插在岸边的泥土里，将绳子绑在上面，之后就不用管了，只要隔十多分钟来看看就行了。

　　当赵伟将绳子绑到棍子上后，拍拍手起身，一看大家，再次愣住，他们几个，集体都蹲在地上，手里牵着绳子，紧紧的盯着水面，赵伟顺着他们看过去，水面很平静，他走到朵朵前面，问道，“看什么呢？”

　　“看鱼怎么进去啊。”朵朵答道。

　　“你能看得见？”赵伟有点纳闷，难道就自己看不见？

　　“不知道，我看他们几个都这样，所以我也蹲着了。”朵朵开始让赵伟郁闷了。

　　“呃，看见我那个没，绑到棍子上就行了，咱们可以去转转再回来，这么看着不累吗？”赵伟说道。

　　“可是我不累，很有意思啊，我也想看看第一次能捉到多少鱼呢。”赵伟无奈了，转头看着其他人，继续问道，

　　“你们呢？”

　　“恩，恩，第一次这么捉鱼，当然要仔细盯着了。”大家集体答道。

　　赵伟没法，不过在这和他们一起盯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去看看小山他们围坝捉鱼，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于是他和朵朵交待了一声，就到小河浅一些的地方去找小山他们。

　　小山他们很好找，在小河前方转弯处就看到了他们的身影。等赵伟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小河里站着几个人，正在淘泥筑坝，他们选择的地方不宽，水流也很缓，在小河的上游已经能看见坝的形状了，他们应该已经来了一会。赵伟找了个地方站着，地上是一堆桶瓢盆，应该是他们用来舀水的工具。

　　筑坝是整个过程的关键，他们不时的用铁锹在小河岸上铲出硬土堆到坝上，然后拍紧，随着坝的不断堆高，水也流的快了，他们也加快速度往上添硬土，在岸上轮换着休息的几个人也下到水里，很快水被截住，一个坝就成功。他们到岸上休息了一下，迅速的下水，到下游不远处，继续筑下一个坝，这个坝，相对的，要好筑的多，下游的水不太急。

　　两个坝中间的水不少，现在的工作就是要把水全舀干了，赵伟看着这长长的水道，还真是只有他们这些大一点的孩子才能干，怪累的，估计还得一两个小时这水才能见底吧。

　　赵伟琢磨了一下时间，在这看了十多分钟就回到自己的大部队所在地，该收网了。朵朵他们依然坚持的牵着线，不过眼睛已经时不时的在瞟赵伟走过来的方向了。看见赵伟终于回来了，都聒噪起来，

　　“眼睛都盯疼了。”“伟哥，行了吗？”“小伟啊，他们真的能进去吗？我怎么一只鱼都没看见呢？”

　　赵伟在旁边直翻白眼，心道，谁让你们等的？

　　并不回答，赵伟径直走到自己的绳子旁边，大家都看向他这边。赵伟将绳子解下来，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慢慢的收绳子，他也很期待，不知道有没有成果。绳子渐渐的从水中上升，已经能看见塑料薄膜了，轻轻的提上来，等篮子快要出水的时候，赵伟感觉到绳子在不断的晃动，他使劲的往上一提，整个篮子旋在空中，都有点跳动。赵伟放下篮子，扒开塑料薄膜上的洞一看，五条鲫鱼在里面上下跳动，他终于笑了。大家看着赵伟的表情，急忙问情况，赵伟左手伸出，五指张开，大家一看，欢呼起来，连忙缓慢的收着自己手里的绳子，水里一阵哗哗声。

　　第一回合结束，大家身旁的小桶里已经有好几条鱼在跳动，大家脸上都乐开了花，又急急忙忙的往篮子里放酒米。不过他们将绳子扔进水里后，再没有一个人继续牵着绳子了，都学着赵伟，找了块干的地方坐了下来，还把小桶带在身边，各自看着自己桶里面的鱼傻笑。赵伟也看着里面的鱼，想着爸爸终于能喝到他最喜欢的鲜鲫鱼汤，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两个多小时后，大家的小桶就装满了，不过都意犹未尽，纷纷建议来这里继续蹲点一个月以上，要让家里所有有水的地方都有鱼在游，能吃到过年是最好的。弄得赵伟又是一顿白眼，要不是最近下了一场雨，将村里在池塘养的鱼冲到这里，平时哪有这么多啊，再说了，真的捞一个月还不把小河里的鱼清光了。

　　中间休息时间，赵伟又去了小山他们那边去看了几次，在赵伟这边准备收工回家的时候，小山他们终于将水舀干了。几个人一起在下面，用手在泥里面到处摸索，不时抓起一条鱼，乐的不行，高高的扬起，给别人看一下才扔进桶里，弄得自己都成了泥人，连擦都不擦一下，又弯下腰继续趴进泥里。赵伟看着他们直感叹，终于也亲身体会到什么叫“科学见识就是第一生产力”。

　　赵伟他们回到村里时，都感觉像是王者归来，手里拎着沉沉的小桶，胸脯都挺的高高的，看着有人从旁边走过，立马将手里的桶提高，说话的声音也高了不少，有的人还特意靠近别人走，生怕别人看不见。

　　赵伟回到家时，却迎来妈妈阴冷的目光，赵伟一问，原来是妈妈中午想去菜园里摘菜，却找不着菜篮子了，还以为出小偷了，正在家生闷气。现在看见赵伟提着两个湿篮子回来，终于要爆发了。赵伟高兴的将小桶举到妈妈面前时，妈妈脸色更难看，赵伟一想，只有苦笑：到河里抓鱼，不管什么方法，似乎都是大忌。赵伟只有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边罚站了。不过赵伟还是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桌子旁的爸爸，见他双眼放光的盯着桶里的鱼，外加略微赞赏的扫过自己这边时，心里还是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