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堂姐妹

　　牛三根最终没收下张静心递过来的那沓子大团结，因为张静心要的粮食着实不少，一时能不能弄到还真说不准，他们干这行风险也大，还是按照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比较好。

　　这对张静心来说当然最好，她本来就是想表示下买粮的诚意才把钱送上去的，既然牛三根这么说，她当然没啥意见，约定好明日晚上九点还在这儿交易后就告别回去了。

　　她知道接下来牛三根他们有的忙了。

　　张静心一想到快到手的粮食，心里美到不行，张静心估算了下，手里的钱就算换成高价粮也够她吃喝一两年的了。

　　她终于可以开小灶，不用吃古家特意给自己弄的野菜粥了，她忍着，一直忍，必须忍着，等着古淮山回来看看她在古家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呦，才回来呢。”

　　“你来干什么？”张静心的好心情瞬间飞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对张静柔都无法平静的面对，这位堂姐从小到大可没少欺负自己，自从把自己推下小西山后，张静柔还敢来找自己，她是觉得自己是死人么，任由她欺负？

　　“我怎么说也是你堂姐，你来镇上卫生所大槐村没人不知道的，不来看看怎么也说不过去。”张静柔凉凉的开口道，她面对张静心一向都理直气壮的，不管对错一直如此。

　　“呵，人看到了，你回去吧。”张静心听到最大的笑话就是张静柔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是自己的堂姐，在她想害死自己不成后，她哪里的自信自己不敢把她怎么的。

　　“我大晚上来这儿知青点都知晓的，现在回去算怎么回事儿？”张静柔仍旧理直气壮的说着，话里话外透着张静心不懂事儿。

　　一如既往的嚣张，她好不容易躲到这来，现在回去开什么玩笑。

　　张静心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看着面前的张静柔突然大笑起来。

　　大晚上的卫生所很静，张静心突来的笑声打破了沉静，迎来了护士的不满，呵斥道，“安静！”

　　张静柔诧异的看向张静心，这个从小到大都胆小懦弱的堂妹正肆意疯狂的笑着，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难道是因为孩子性情大变？不会，怎么可能？从小她没少欺负张静心，她还不是一如既往的受着，上次她不就是推了下她么，竟然装神弄鬼的吓唬她，还真以为自己和她一样胆小不成。

　　护士眉头紧拧，对张静心的不识趣很是恼火，这大晚上的作啥呢，笑声怪渗人的。

　　“让她走，我要休息。”张静心伸手指了指张静柔，她俩从小一起长大，她不信张静柔的说辞，从来她找自己都是甩麻烦，这次她并不觉得会是例外，因为她住院为了面上的姐妹情她会来看自己，她小产躺在古家那么多天，她门都没进，怎么不怕大槐村的人说。

　　张静柔一听让自己走，急了，她现在能去哪儿。

　　“同志，我是来陪她的，她一人留在这儿家里不放心，刚才我俩在开玩笑，不好意思吵到别人了。”张静柔冲护士歉意的笑了笑，回身想拉张静心的手表现下姐妹情深。

　　张静心扭了下身子，站在护士面前，“我是病人，想要休息，让她走，若不然我走。”

　　护士一听张静心这话来气了,“你这同志，怎么回事？“

　　张静柔刚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张静心语出惊人的冲护士说，“她啊，我堂姐，我肚子的孩子被她‘一不小小’弄没了，这次也是被她气晕来的，你若让她留在这儿，我做出啥事儿自己也不知道。”

　　护士听完，心猛地一紧，忽而想到家里那个惯会来事儿的姐姐，对张静心行为瞬间释然了。她感同身受，像她姐姐那样的人最会蒙人，即使干了坏事儿，还觉得自己无辜的人真真可恶，从小她没少吃姐姐的亏。

　　刚听张静心的话，这女同志还真的恶毒，弄没了人家的孩子，还气晕了人家，这会儿竟然还跑到卫生所闹，真是可恶透顶，她和病人到底有何仇怨，揪着不放，难道是看上妹夫了？护士边想边觉得自己真相了，看向张静柔的目光也更加的不善。

　　张静心这边都难得理会她们，她认识眼前的这个小护士，上辈子和她在一家医院。护士叫李国红，在医院里张静心没少听她家的八卦，今晚她敢这么整也是知晓今晚是她当值。

　　李国红也和她一样，或者比她还惨，有个白莲花般的亲姐姐叫李爱红，每次有事儿都跑到医院找李国红哭诉，只要李国红不肯帮，立马寻来李国红的前老公，带着李国红的亲儿子过来堵李国红，百试不爽，每次李国红最后都会妥协。

　　李国红的前夫是李爱红的初恋，两家还订了婚，后来男人下乡当了知青，李爱红为了不下乡受苦，放弃了青梅竹马，咬牙嫁给了阳县清河酒厂副厂长。虽然副厂长大了她十五岁，但是人家手里有权，不仅不用下乡还是官太太，男人又疼她，按照李国红爸的话说，“那可是金窝窝，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

　　为家分忧的李爱红在李家一众的苦苦劝说下终点了头，张静心和医院众人听到这一版本当时只嗤笑了两声，骗鬼呢，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说的那么深明大义……

　　最后李家觉得理亏，把李国红嫁给了前夫，李国红心里觉得男人可怜，最终点了头算是同意。可谁想后来酒厂倒了，李爱红的心思也活了，九十年代初就离了婚搬回了李家，孩子啥的什么都没要，算是净身出户。

　　只要李家一问，她就满脸苦笑，支支吾吾的会说，都是她不好，没伺候好男人，让人专了空子，话里话外都是男人外面彩旗飘飘了。

　　可后来李家才知晓是李爱红勾搭上了妹夫，被丈夫抓了现形。

　　这两人本来就是一对，中间出了岔子又兜转到了一块，李国红嫌俩人恶心，知晓后大闹一场，可也无济于事。李家觉得当初李爱红嫁人是为了李家，吃了苦，甚至让两人跪在李国红面前求她成全，最终李国红心灰意冷带着儿子离了婚。

　　可谁想李爱红岁数大了不能生，前夫又回来争夺儿子，最终因为李国红单身，经济收入不如前夫，儿子也过了哺乳期改判给了前夫。上辈子李国红的八卦在医院可没少传，再加上李爱红隔三差五的来找李国红，每次动静都挺大，不想知晓都难。

　　“张静心，你竟然赶我？”张静柔不可置信的说，她长这么大何时受过张静心的窝囊气。

　　“张静柔你还真可笑，为何我不能赶你，我傻一次两次，还要傻三次不成？怎么不想走？”张静心扯开嘴角又笑了，她嘲讽着自己傻的可不止三次，她压根傻了一辈子。

　　“这位女同志，赶紧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喊人了。”李国红冷声斥道，心想：这唤张静柔的女人真是够无耻的，和她姐有得一拼。

　　“张静心，你等着。”张静柔落下狠话灰溜溜的走了，她不走不行，这时局要真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本来想着张静心胆小好欺负在这留两天，等回去再住进古家那些人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的，可现在她该怎么办？

　　“同志，早些休息吧。”李国红见人走了，她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说了句转身关门准备离开。

　　“古人说‘人善被人欺’看来没错，我从小一直受她欺负，现在想想她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若我开始就这样强硬，是不是就不会像如今这般可怜了？”张静心躺着怅然的说，不知是和自己，还是和要离开的李国红。

　　“同志，别想太多，福祸相依孰好孰坏谁说的清楚。”李国红轻声安慰了句，就出了病房。

　　她每次在家受了委屈都在不停的告诉自己，傻人有傻福，吃亏是福，老天不会亏待自己的。可是如今她的福气在哪儿？想到父母昨日对自己说的话，她现在犹豫了，那人毕竟差点成为自己的姐夫，若弄得和病房里那两位一样的局面，那她又当如何呢？

　　张静心没再言语，她该说的都说了，李国红怎么选择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还是心软，看到和自己一样苦命的女人忍不住都想帮一把，可是她毕竟不是万能的，关键还得靠李国红自己，话说回来张静柔那么想留在卫生所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静柔出了卫生所，无头无脑的站在卫生所门前踱来踱去。她不能回大槐村，那些人怎么对付她，张静柔不敢想，没有介绍信她住不了招待所，现在她可怎么办？若张静心死了多好，家里就不用为了谁会去而争吵，那么她也不用如此狼狈的躲藏了。

　　“咦，这不是张知青么，咋在这儿？”牛建国过来找李幺妹，今天他好不容易打听到张大妮喜欢吃江米条，想要从李幺妹手里弄些钱给张大妮买些回去。

　　谁知到了大槐村才知道，他娘来了镇上的卫生所，他都想好了，打算在这儿借一晚，明早正好拿着江米条回去哄张大妮。

　　张静柔听到牛建国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那帮人呢……

　　转身看清是牛建国刹那间眼睛亮了，她想着终于可以找个落脚的地方。“是建国同志，我是来看静心的，可是她不知怎的不高兴把我给赶出来了。”说完还委屈的扯着胸前的辫子扭着。

　　“俺娘呢？”牛建国心里有些不得劲儿，这古淮山家的媳妇儿也太过分了大半夜的竟然把一漂亮的姑娘给赶了出来，这心思真够狠毒的。但是一想他娘在这儿，张静柔怎么可能会被赶出来？

　　“你娘不在。”牛建国脸上的疑惑写在脸上，张静柔善解人意的给他解了惑。

　　牛建国听到李幺妹不在，心里也明白了咋回事儿，这张静柔把张静心推下小西山他不知，但和李幺妹设计张静心嫁给古淮山的事情他可清楚的很，虽然吧张静柔长得也很漂亮，但是身体却自觉的选择了远离。

　　“那俺先走了哈，张知青也早点回去吧。”牛建国打算找李幺妹，在镇上李幺妹不在这里那只能去那小杂-种那儿了，虽然不想去，但一想到买江米条的事情，也就不再纠结什么，毕竟也就混一晚上，他为了张大妮忍了。

　　“呃....先等等。”张静柔怎可放过牛建国，这牛建国和她想的也不一样竟然直接让她自己回去，一点男人担当也没有，她好歹也是个漂亮的姑娘，咋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张知青，有啥事？”牛建国急着找李幺妹，对于张静柔的出声心里有些不喜。

　　“建国同志是要找你娘吧，我刚好也有事儿找她，一起走吧。”张静柔走到牛建国前面，展开笑脸道。

　　她知晓自己怎么做才最好看，大晚上的单身男女在一块呆着被巡夜的看到了，那得要命。但现在她有借口可不怕这个，张静心住在卫生所，她有恃无恐的和牛建国去找李幺妹，别的事情先熬过今晚再说，明日一早她就要给家里拍电报，让爸妈抓紧些。

　　牛建国一愣，这是要赖上他了？

　　但一想到自己娘和张静柔的那些事儿，牛建国也笑了。本来他娘不想帮他搞定张大妮，若张静柔肯帮也是一样，事成他娘不同意也不行，想到这儿，牛建国急忙跟上张静柔，嘴里还叨唠着张静心的不知趣，咋能大半夜让张静柔一人出来.......此刻的牛建国似乎忘了，刚刚他才说完让张静柔独自回大槐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