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天不变道亦不变

　　藏帕克沙漠北方，冰风不断，终年飞雪，乃洪荒横亘万里之苦寒绝域。

　　冥寒之泽，方圆十里，纵贯九幽，位居苦寒绝域中央偏西北处，一般仙蜕修者的元神飘荡至此，亦会冰结。

　　相传，那些无法轮回转世之魂魄，尽皆冻死于这冥寒之泽。

　　若肉躯栖居其间，神州能存活几日者少有。

　　“汉河远上白云天，雪国莽莽惟余陌。北风何须羡筝曲，孤侠独卧冥寒泽。”一位修者手握酒囊，脚下结一朵银光烂熳之白云，懒洋洋地自冥寒之泽漫步升空，往北方的北方饮酒踏歌去。

　　武玉仙帝白云陌！

　　汉星殿、昔夕古渊、落日之核与冥寒之泽，分别是青辰悦、紫月愁、赤日怒及白云陌的栖居之所。

　　须臾之后，皑皑雪地间，一座巨大的火山群映入武帝视野，其形似龙。

　　火山群名曰龙炎山，乃终年喷发的活火山，熔浆涌动，热浪滚滚，为这极北地域涂添一抹春意盎然景色。

　　参天古木，鳞次栉比，遮天蔽日。荆棘丛生，灌木不断，枝蔓绵延。

　　无数不知名植被穿插其间，各色各异花果，繁华似锦，时常可遇。

　　偶有玉带般的溪泉，婉转穿梭于丛林之间，游鱼可数，沙石历历在目。飞鸟跑兽，鸣啼偶传。

　　若不是火山喷薄之声作响，倒为这片龙炎山脉增添了几许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神龙一族，栖居在此。

　　“那是武帝！”

　　“恭迎武帝圣驾！”

　　龙炎山外十里，众星灿烂，群仙毕聚。

　　十几万仙蜕修者在白云陌驾云降临时，发出了一阵呼喊。

　　一日之前，楼兰古址，邪王赤日怒力挫濛疆巫萨四长老、火凤凰羽嘉及彭山老祖，欲为陷入困境的蒙赦解围。

　　当此之时，一道龙形流光射来，将蒙赦、龙鸿燊罩住，欲往龙炎山传送收去。

　　赤日怒倾力截击，只是稍滞传收速度。

　　在夙熙几番央求下，星尊青辰悦施展“星空传音”，透过夜星，将他的话语传到楼兰古址诸位修者耳中。

　　其言，不过寥寥数字，曰之：“龙族若有苍龙毕舟，将成楼兰第二”，却令诸位修者猛然醒悟，齐齐出手阻截，把蒙赦救下。龙鸿燊，依然被龙族带走了。

　　常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有苍龙毕舟的龙族已很让人类修者们忌惮，若得苍龙毕舟，日子恐比楼兰人雄霸还难熬。

　　楼兰人不论如何也是人，龙却连人也不是！

　　赤日怒力保，众仙只能放下对楼兰遗孤蒙赦的灭杀之心。众仙的矛头，也随着赤日怒转向龙族。消息散播开去，洪荒风云涌动，强者继踵踏来。

　　“靠，白云陌丫的你来这干嘛，想抢老夫风头不成！”赤日怒见白云陌驾临，颇为不爽，出言大骂。

　　白云陌一脸陌意，淡淡说：“赤日怒，不是你传讯唤我前来的么。哼，这两日在冥寒之泽悟道参修正好似摸到些许头绪，却被你的传讯打断了！”

　　“老夫请你来你就来，什么玩意嘛！见你老子就想跟你干一架，你就不能不来么？”

　　赤日怒朦胧赤影光芒烁烁，怒意大盛。赤日怒内心连连叫喜，暗叹自己传讯真是时候，在节骨眼上打乱了白云陌的头绪，否则还不被他甩地更远，白云陌这厮若再悟道，就跨过半神极壁成神了！

　　白云陌：“不能！”

　　赤日怒气急，怒声喊道：“白云陌，以为老夫怕你么！”

　　白云陌神情丝毫未变，“在我面前，别老夫老子的。战，乃白云陌之生平所好，焉能不来。”

　　须眉发皆已无的彭山老祖插话，曰：“武帝邪王，二位圣驾就别斗嘴了，当此之时该一致对外，以免龙族得获苍龙毕舟而坐大。除却这祸患，日后你们再掀一次仙魔大战亦无妨啊！”

　　赤日怒：“彭山老祖，老夫觉得你没有了发须后，尖嘴猴腮奸臣样不那么明显了。把你内处的毛全烧了，估计会更顺眼吧，你说呢？”

　　彭山老祖怯弱弱回话，道：“邪王所言必定正确，日后找个时间老夫自己烧，自己烧……关于楼兰遗孤蒙赦一事，还请武帝给点看法。”

　　赤日怒：“狗娘的彭山老祖，害怕日后蒙赦强大了来找你算账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以为武帝会处置蒙赦，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彭山老祖将目光投向武帝，武帝看也未看他一眼，心中尽自哀叹起为何他这堂堂仙蜕境界渡神后期高手却如此悲戚，真是天道不公。

　　赤日怒身旁为火凤凰羽嘉扶着的蒙赦，自昨夜截下未被龙族传送走后，就一直沉睡。他的意识仿若穿越时空，去见证又一段前尘往事：

　　茫茫天河，浩渺星空，一个身着残破战铠的神人，在虚空急速飞驰。

　　他目光坚毅而冷峻，透发着浓浓沧桑之情，双眼死死盯着遥远之处，神州大地上的一座荒古土城。

　　三千年了，从不周之山下去到幽都之门，他足足三千年没回过自己的故乡，牧邪土城了。

　　溟极水井边，殷婧儿泪水汪汪盼他早归的神殇，历历如在当昔。

　　那次屠妖神战，共有百多万神人参战，其中不少出自太古神族遗部。

　　诸神响应中央天帝黄帝的号召，跟随南方天帝炎帝麾下的朱雀军团，浩浩荡荡，踏过不周之山，挺入黄帝用“乾坤旗”祭启的幽都之门，血战凶魔。

　　那是一个理想与热血共同沸腾的时代，每一个神人都渴望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神州的每寸土地，也期望通过血战杀敌，创造属于自己的承世传说。

　　当时，百万屠魔神军，蛟革犀兕，以为甲胄，修铩短鏦，齐为前行，积弩陪后，错车卫旁，疾如锥矢，合如雷电，解如风雨……

　　诸神挥舞战旗，高唱战歌，骑御战兽，气势何其高亢！

　　可是，现实与梦想，有时相差真的很远。

　　战争，与天外异魔的战争，无比可怕。

　　如《淮南天书》所记：“**之间，照之日月，经之星辰，共有四极**与八方。八方之尽，天维之竭，亦称天地尽头，乃是八山八门。东北方曰方土之山，有苍门；正东方曰东极之山，有开明之门；东南方曰波母之山，有阳门；正南方曰南极之山，有暑门；西南方曰编驹之山，有白门；正西方曰西极之山，有阊阖之门；西北方曰不周之山，有幽都之门；正北方曰北极之山，有寒门。”

　　天地尽处，不是八山而是八门。通过八门，就到了天外之域。天门外的魔物，乃天外异魔，岂是一般神人所能抗衡？

　　满地是山一般的老鼠，象一般的蜘蛛，龙一般的蛇蝎……

　　百万远古神军，一批接着一批，流星雨般殒命。远未走出幽都之门，军团战士就只剩不到一半。

　　整片灰沉沉的幽都之门时空路，被神血染得通天碧红。

　　他也受了重伤，被抬到朱雀天尊处疗伤。尚未复原，却听到战讯说，此次屠妖神战其实是黄帝忌惮炎帝势力而施布的奸计，是一个惊天阴谋。

　　在黄帝看来，所有随炎帝朱雀军团参与屠妖神战之神人，都是心向炎帝的“叛军”，当尽皆诛死于幽都之门！

　　朱雀天尊决定终止屠妖神战，动用无上神力，把幽都之门内疗伤神人传送到了一个叫荒的地方。

　　幸存神人在荒人的帮助下恢复了健康，并加入了荒之战队，在新的战场征杀。

　　但是，三千年下来，朱雀天尊传送到荒的神人，只剩他一个了。

　　那时他老是想：

　　为什么自己不能在战斗中死去？

　　为什么自己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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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终于明白，那是因为在遥远的故乡牧邪土城，有一个叫殷婧儿的女神，一直在等他归回。

　　他请求荒族长送他回到原来的世界。

　　百般周折，荒族长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并送了一柄灭罗战刀和一杆天空之矛给他，“回去后，你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这里任何一件事，否则，你会回到这里，永远不能离去。还有，此次回去的你，必然会有生命危险！”

　　“三千年来，何时不是在生死边缘挣扎！”生命危险，他根本不在乎。

　　荒族长以禁忌手段，破开出了一道时空之路，让他回到了他曾经的世界，出现在三千年不见的朱雀天尊面前。

　　朱雀天尊依然是赤红战甲披身、白发如雪，但神色比过去憔悴很多。

　　她见到他，眼中温泪闪动，叹了口气，说：“神州已不再是从前的神州，你何必回来？”

　　他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这片久违天地的气息。

　　朱雀天尊继续道：“中央天帝逆天行事，为诛除异己，妄用‘乾坤旗’开启不周之山外的幽都之门，引百万神人入内血战天外异魔，使天维西北方根基很不稳固，埋下了天大祸根。以致不久前，共工与颛顼争夺北方天帝权位时，共工一触撞，不周之山上的天柱就折断了，幸而有人母女娲牺牲自我补天裂。哎，天帝不道，苍生徒苦。”

　　他双眸爆射出比之日月还要刺目的精芒：“天不变，道，亦不变。欲变道，唯诛帝！”

　　话音落后，他不再理会朱雀天尊，独向中央天宫飞去。

　　空荡荡的神殿内，黄帝凝目看了他许久，道：“很高兴能看到一个新大神来行礼！”

　　他说：“还记得三千年前，天魔军团打到你的宫殿中时，有多少神人曾舍命保护你么？”

　　“你是谁？”黄帝大吃一惊，知道这件事的神人，现在应该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