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傻瓜,活着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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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随着一道闷钝的声响传来,青芜手中的水袋倏地跌落在了地上。
霎时,里面的清水便咕噜咕噜的流淌着,是在水尚未流尽前,这座废弃的庙宇内外已站满了手持兵刃的蓝衣人。
此刻,他们皆目光凶狠的看着被包围的二人,仿若二人胆敢轻举妄动,其后果便会不堪设想。
一手将青芜护在身后,陆横逸警惕的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霍昕,以及他旁边的钟琳。
“萱妃娘娘,好久不见。”霍昕微微挑眉之际,便转眼粗粗地掠过了庙宇四周深长的杂草,那其间还生着一座斑驳的枯井。
稳住乱跳的心脏,青芜强压下胸中的恐惧,迎上了霍昕略带挑衅的眸光,冷冷道,“你想做什么?鳏”
似是听到了颇为滑稽的话语,霍昕勾唇轻笑了起来。
看了看套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他嗓音悠沉的反问道,“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说着,霍昕瞥向了陆横逸,继续道,“还是说…你身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陆太医,已揣测到了一二?”
闻言,陆横逸凝了眼身后僵冷紧张的青芜,忽的侧过脸去对她说道,“别担心,今日我就算拼死,也会护你周全。”
眼前的这一切,瞬时挑起了霍昕的兴趣。目光幽幽地看着二人,他凝声道,“好一个拼死守护。那男人知道你与陆横逸的关系吗?”
听得这句话语,青芜心跳一滞,猛地抬眼看向了正注视着自己的霍昕。
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吗?但怎么可能?
知道她与陆横逸关系的人,都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霍昕眸光一凌,嗓音沉凉。
从青芜方才的细微神色中,他便已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神色清冷了几分,青芜凝声否认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不过,你拥兵千山府犯上作乱已属死罪。现如今,又劫持皇妃,看来你是真的活腻了。”
闻言,霍昕倏地沉了眉眼,嗤笑道,“死罪?你当真以为我还惧怕这所谓的死罪?自古成王败寇,之前是朝局动荡,东陵晟以诡计赢了,所以他登基成为北胤的新帝。”
“我就不信,他这次在我的万全准备之下,还能再扭转败局。”
言语间,霍昕看着她挑眉一笑,继续道,“虽说你在我的计划之外。不过,我倒是觉得正因有你来搅局,反而变得更加有意思了。”
下一秒,霍昕忽然收了目光,轻扬起下颌朝身旁的钟琳道,“我们不该再继续于此同这二人纠缠了。”
“你去擒住青芜,记住,不要伤她分毫。”
闻言,钟琳的眼底忽的闪过了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错愕之色,随后她便以极快的速度闪至了青芜身旁。
蓦地抬手朝青芜抓去,她用了连陆横逸都不得招架的势头,顷刻间将这女子挟持在了自己身前。
此时,在霍昕的眼神示意下,蓝衣人已迅速朝了一旁的陆横逸挥舞着刀剑攻去。
这些人都是训练极为有素的顶尖高手,一招一式间与那楚瑶派去刺杀青芜的黑衣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他们甚是凌厉霸道的攻势下,陆横逸的身上很快就被长剑划出了许多血口。
打斗中,因他亦在施展招式与内力,那伤口处的鲜血正滴淌着将他的衣裳染作了刺目的红。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不消片刻,陆横逸便败下了阵来,被几名蓝衣人以长刀架在脖颈上,再也无法施展任何招数。
“是否杀了陆横逸?”一手点下青芜的穴道使她无法动弹,钟琳言语间已走到了陆横逸的前方,眸中尽是森冷如霜的杀意。
闻言,霍昕却只是凝了一眼陆横逸,微沉眉目思虑片刻后,道,“留着他,我还有用处。”
轻转眼眸,他朝了一旁的蓝衣人吩咐道,“将他带回桑柔宅院的地牢里,先关起来。”
霎时,一名蓝衣人便在领命后走到了陆横逸身旁,眼疾手快的以刀背将他打晕,随后便拖着陆横逸移步离去。
此刻,青芜虽不得动弹分毫,但她的眼却透着一抹惊忧之色,死死地追随着陆横逸的身影,直至这男子消失不见。
“主子,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赶去苍梧县的沉香里。”瞥了眼蹙眉而望的青芜,钟琳转眸看向霍昕,扬声问道。
霍昕微一沉吟,便淡淡应声,“嗯。”
闻言,钟琳即刻便朝一旁的蓝衣人下了指示,并亲自押着青芜一道随在霍昕身后出了佛堂。
片刻功夫,本聚集在庙宇内的众人便悉数离去,一切皆恢复到了最初的那般宁和幽静。
此时,东陵馥才缓缓挪动步子,并小心翼翼地从佛像帘幕后的暗角处走了出来。
一手扶上染有浮尘的石柱,她轻轻地扭动了一番微有酸麻的双腿。
目光不经意间落向地面卷裹着
泥土的黑红半干血迹,东陵馥瞬时便觉有一抹浓重的血腥味道朝自己扑面袭来。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她脑中仍是一片混乱。
青芜与陆横逸会到这废弃的庙宇来,想必此去的方向可能是那苍梧县。至于缘由,已是再明了不过。
不过,令她感到不同寻常的是那封交予自己的神秘书信。
这位写信之人究竟是谁?
霍昕在静棠州似有不少耳目,所以他能发现青芜与陆横逸来到这里并不稀奇。
其间,自然也包括他们动身前往苍梧县一事。
但写下此信之人,不仅知道霍昕设下了埋伏要抓青芜与陆横逸,甚至还能算准了时间将她提前引到这庙宇中来,给了她充分的时间赶在青芜与陆横逸到来之前,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于是,她“正巧”也能同时目睹霍昕带着蓝衣人前来擒获青芜与陆横逸的这一幕。
霍昕虽生性多疑,却被这二人分散了注意力,所以他不会料到这庙宇中还藏着别人。
这一切,都安排得如此紧密,甚至书信还是由桑柔的宅院中发现。
如此,便可证明此人能够自由出入宅子。
思及此处,东陵馥只觉这写信之人已是越发的神秘起来。
忽然间,她心念一闪而过,身子已是微微一震。
难道…此人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想办法救下青芜?
除此之外,她似乎再也想不到其它更为合理的解释了。
如此想着,东陵馥已快步来到庙宇外,眺眸看向了霍昕离去的方向。
不管她与青芜之间存在怎样的纠葛,现下的紧急状况已不容她思考更多。
如今,她只得先跟上他们,待到沉香里后再见机行事。
*****
一路随着众人离开的方向快步追去,东陵馥犹自行在草木深长的小道一侧,一面借着树草的掩挡赶路,一面还不忘观察四下的动静。
可就是如此警惕心细的追赶,这女子却还是在行出一段距离后,跟丢在了葱翠的林野间。
见他们只在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东陵馥皱眉环顾过周围的景致,不禁暗嗔。
她两条腿的人又怎么比得过人家四条腿的。
再则,这荒郊野岭的让她这个长期依赖手机地图导航的人,现在真是两眼一抓瞎。
正待这女子立在原地艰难的做着抉择时,东陵馥却在无意间看见了前方杂草中,悬挂于矮树枝丫上的布帛碎片。
心中顿生一抹好奇,她朝前走出几步将布片取了下来。
将其拿在眼前细细一看,东陵馥凭着布料间的暗纹辨出了此为青芜衣袍上所有。而这布片断裂处的撕痕,分明是教人硬生生地扯下。
看来,是有人故意给她留下了线索,让她寻去。
会是青芜故意留下的吗?
一手将布片捏在掌心,东陵馥来不及细想什么,便开始在草木间寻着落挂的布帛碎片,依照提示朝前走去。
随着布片指引的方向而去,她只觉眼前的景象已是愈渐荒凉,那四周丛生的花草亦慢慢疏浅。
此刻,东陵馥的心中竟是没来由的随着四周的景致慌乱着。
不过,这抹无端的悸乱,却在她每深入一步时,开始变得清晰一分。
原来,她心中的惊与骇皆来自四周散发而出的血腥味道,似乎那昭然不掩的死亡气息正乘着凄风从不远处的山坡后朝她迎面袭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东陵馥再也止不住心中的颤抖与恐慌,已是径直朝了那处奔去。
踏上山坡的一侧,她尚未来得及缓住步履,便在定眼看向前方的一瞬时,惊恐得用手捂住了嘴。
眼前,已有几十名蓝衣人倒地而亡,且他们的死状皆是极为惨烈。
这一众人中,他们有的直接没了脑袋,有的则是胳膊腿脚被斩断。那骇人的头颅与残肢已是零零落落的散了一地。
猛地弯下腰身干呕着,东陵馥便在如此反复了几次后,才强忍着鼻酸眼涩的泪意与喉间的疼痛再度朝前探去了目光。
此时,那前方尚在打斗的蓝衣人中还混着与他们装扮不同的男子。
东陵馥凝眼一辨,竟是天琰宗的人!
见得此景,她紧紧地锁住眉头,犹自思虑着,可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却是空无一人的马车。
忽闻一抹刀剑相抵的清脆刺耳声传来,东陵馥心中一惊,便将自己藏匿在了暗处,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此时,眸戾神冷的霍昕正手持长剑直直地指在青芜的咽喉处,而那女子则是泪流满面的凝视着另一端。
顺着青芜的目光转过视线,东陵馥见那个在啸啸冷风中提剑而立的男人眉宇间尽是决然之色,而他薄长的凤眸中则聚着悬深似海的沉凝。
东陵馥从未想过
,再次见到皇叔竟是在这样的状态下。
凌霄正护在他的一侧,四周分布着几名天琰宗的护卫。
此刻,他虽褪去了一身龙袍,但其周身倾散而出的王者之气与矜贵凌冽却仍是彰显得淋漓尽致。
或许,这便是他与生俱来的气度。
纵使没有华服冕旒,纵使他玉白衣袍已教鲜血染上斑驳红妍,但他依旧荣光万丈,寒寂百里。
凝视着眼前男人,霍昕见他凤眸之下已现出了淡淡地乌青之色。由此可见,这男人是以怎样的速度在两天之内自燕江府赶至了这里。
微敛眸光,他轻笑道,“我未料到,当今皇上竟会在这种时候离开燕江府,甚至只有几名护卫随行。”
“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眼下,局势紧迫,前有千山府孟元朗虎视眈眈,后有苍梧县病毒传播祸及五万禁军生死。
在这等关键时刻,东陵晟竟不坐镇燕江府,反是只身来此。
“朕的心思又岂是你能揣度的?”东陵晟眸光一凌,一字一顿说道。
不知为何,霍昕竟是忽然恼怒了起来。
冷嗤一笑,他继续道,“可我能揣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说着,他已将握剑的左手用力了几分。
随着青芜因疼痛而拧起了眉,她雪白的脖颈处瞬间便有鲜血溢淌而出。
转眸看向不远处的男人,霍昕微微挑眉,“萱妃就在我的手上,只要我稍稍用些力气,她就能血溅当场。”
“东陵晟,你现在除了看着,还能做什么?”
此情此景,似乎愉悦了霍昕。为了这一刻,他已等得太久,以至于他都不想这样快的结束掉青芜的性命。
忽然间,教霍昕挟持的青芜轻笑了起来,只见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东陵晟,嗓音清绝,“晟,以你的身手,还有身边的凌霄,若不是为了我又怎会受制于霍昕。”
“我好傻!我虽已成为了你的妻,却似贪恋着更多,甚至总爱胡思乱想。以为…以为你不再爱我了。”
说着,青芜合上了双眼,微启的唇轻轻颤抖着。
一瞬,她的面色已是苍白素凉到了极致,泪水更如断线的珠玉般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你是北胤的皇上,不该再为我冒任何险,就算我今日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好一场感人肺腑的爱情。”霍昕冷冷地笑着,继续道,“东陵晟,若你能自断双臂,或许我会考虑让你的女人活得久一点。”
为了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他隐忍蛰伏着苟活在这世上,甚至连最爱的女人都不能去争取。
这一刻,他要将所有的苦楚,加上这断臂之痛,一并加注在这男人身上,以泄他多年来的心头之恨。
言语间,霍昕眸色血红的看着眼前男人,不由得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此刻,那剑尖正寸寸点点地割破青芜的肌肤,深入她的血肉中。
在他见东陵晟眸光寒窒的看着自己,却终究为了这女子不得不妥协时,他森冷的勾唇一笑。
而青芜则是悲戚的哭喊着,“不要!”
此番,站在东陵晟身旁的凌霄已是重重地跪了下来,惊呼道,“皇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的山头上忽然传来了剧烈的响动。众人循声而望时,正见一辆马车疾速的朝着他们飞驰而来。
那在震荡的马车前端驾车的女子,竟是东陵馥。
正待众人于慌乱中欲要躲闪之时,东陵晟以电光之势闪至了霍昕身旁,同他交斗在了一起。
此刻,那俯冲过来的马车却在碾过一个凸起的石头之际,轰然翻倒在了地上,而那马匹也被巨大的力量一道翻摔而下。
一瞬,霍昕敏锐的以招式化解掉了东陵晟的攻击,已是眼疾手快的冲到马车旁接住了被狠狠甩出的东陵馥。
慌乱中,教他重重揽在怀中的东陵馥正粗喘着气息,而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东陵晟趁势揽住青芜的腰身将那女子带到另一端,并护在了怀中。
下一秒,随着霍昕一声令下,钟琳便带着几十名蓝衣人将东陵晟,青芜及凌霄等人团团围住。
瞥了眼怀中女子,霍昕转眸看向东陵晟,冷冷道,“你跑不掉的,这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你功夫再霸道也是枉然。”
这一刻,似乎结局已定,北胤国的新帝与宠妃便要葬身于此!
“朕与你谈个条件如何?”东陵晟目光一厉,微微蹙眉。
目光落向他怀中的青芜,霍昕饶有兴味的问道,“什么条件?”
“放了她,朕留下。”眸光倏地深暗了几分,东陵晟一字一顿的开了口。
闻言,青芜浑身一震,蓦地抬眼看向了身旁男人,却悲恸的一句话也道不出来,只得拼命摇头。
而她的泪则是再也无法止住。
眸色幽幽一凝,东陵晟
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温凉泪光,轻笑道,“傻瓜,活着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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