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门 第二章

　　山脚下，一处偏僻的地方。

　　“杰哥，我们这样回去，等会族老他会不会……”

　　一个面容尖瘦，目光之中不时闪烁着丝丝阴狠的少年一脸的不甘，说到族老时，有着些许畏惧。

　　“无妨，今天这李亦出头了，以李亦现在的力气，就算是我也不一定是他的敌手，我父亲那里，我自会去解释。”孔杰挥手打断了那少年的话，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那只剩下一个黑点的李亦，“且先让他得意一段时间。”

　　“以为有鲁山那老头的撑腰，我孔家就没有办法奈何他们这些外来户，哼……等我师父来了之后，到时他李亦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连内气都练不出来的莽夫而已，翻不起什么浪来。鲁山那老头我父亲也不用再看他的脸色。”

　　“孔家村只能是我们孔家的人生活的地方，他们这些外来户，都没有资格生活在这里。”

　　说到这里，孔杰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种偏执的狂热，一股深深的对“外来户”的鄙夷和厌恶。

　　“孔留，孔五三，孔力……今天我父亲和我所说之事，你们不得对外人说，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是，杰哥，我们都不会随便乱说的。”众少年齐声应道。

　　孔杰语气之中的自信和自傲，让他们对孔杰无形之中，也产生了一种畏惧。

　　而孔杰所说的师父，更是让他们心底无比的羡慕。

　　不过，他们也知道，以他们的资质，和家里的条件，不可能会有什么强者收他们为徒弟。

　　这个世界，除了绝大部分的普通人外，还有着一类为人知，但是与世人很少有交集的神秘人群存在。

　　在世人的眼中，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不可力敌的存在，是只能仰望的存在。

　　他们自己，对外都自称为山门弟子。

　　他们都来自深山大岭之中，来到红尘俗世之中历练。

　　他们不参与世俗间的一切，但是世俗间的一切，在他们面前，都自动的让道。

　　哪怕是烽火连天的战争，哪怕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生死时刻，当他们出现于其中的时候，所有的兵戈偃旗息鼓。

　　他们自称山门弟子，他们却是世人眼中的神。

　　他们挥挥手，山会崩，地会裂。

　　他们一声长啸，江水倒流，海浪滔天。

　　他们与世隔绝，他们又无处不在。

　　他们与世无争，却左右着世界的格局。

　　面对着他们，哪怕是贵为一国君主，也不敢妄自称尊。

　　能与他们有过对话，哪怕是村野山夫，也会一日之间飞黄腾达，草鸡变凤凰。

　　他们行走在世俗间，他们历练着世俗之中所不理解的历练。

　　他们看到上佳资质的少年孩童时，他们也会将这些少年孩童带走，等这些少年孩童长大之后，他们也会成为新的山门弟子。

　　许多年以前，孔家就曾出过一个山门弟子。

　　那孔家的山门弟子走出山门，出来历练的时候，顺道回来看望自己的故乡。

　　当看到世俗间的亲人们生活的环境还是那么艰苦时，那个孔家先人，随手一挥之下，整个山顶如利刃加身，整座山自山腰之上，化为齑粉。

　　小山附近百里之内，所有荒兽都闻风丧胆，莫不亡命奔走，小山之上的荒兽，更是随着那山顶，尘归尘，土归土，连血肉都不复存在。

　　后人为了纪念他们这位名为夫子的先人，将这座千百万年来都一直无名的小山，称为夫子台山。

　　而现在，孔家又将可能再次出现一名山门弟子，孔家又将恢复昔日的荣耀。

　　这让孔五三，孔留等人羡慕孔杰的同时，也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身为孔家后人。

　　能够有幸出现一名山门子弟，整个家族都是无尚的荣耀，虽然不是自己，但也感同身受。

　　……………………

　　孔家村西，三间茅舍，一庭宅院，修葺颇旧，能够明显看得出岁月的痕迹，这是一幢多年没有大修过的老房子。

　　这里就是李亦与爷爷相依为命的家，虽然简陋，但是看上去也整洁。

　　“阿亦，回来了？”

　　随着一声吱呀的开门声，茅舍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

　　“爷爷，我回来了。”

　　李亦反手关上了门，向着右边的茅舍走去。

　　茅舍之中，一位白发苍苍，形容枯槁的老者斜躺在炕上，想要挣扎着爬起。

　　“爷爷，你别动，我来帮你。”

　　李亦赶紧走了过去，伸手扶起了老者。

　　感觉着爷爷的身体越发的枯瘦，李亦心中一阵难受。

　　“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从军队回来，这么多年了，爷爷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照顾当时年幼的我。”

　　“要不是那孔希老头太过分，欺负我们这些外来户，爹也不会去那军队当兵。”

　　“都快八年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捎过信回来，也不知道爹现在到底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大陆之上，世俗人类之中，国家林立，草莽丛生。

　　大到帝国，小到城镇，都有着军队或者守卫队的存在。

　　每到战争起的时候，就少不了要往各自的属地中的各个聚居点征兵役。

　　孔家村虽然有着不弱的名声，但那曾经可以睥睨众生的孔家先人，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

　　昔日的可以置身事外的超然地位，随着岁月的流逝，也渐渐归于凡俗。

　　只不过，孔家毕竟有着辉煌的过去，在那过去的辉煌岁月之中，曾经引来了不少的外来人员的投靠，也就是孔家人所说的外来户。

　　这些外来户，曾经受过孔家的保护，当孔家有需要的时候，他们这些外来户自是不可能置身事外。

　　服兵役，这件苦差事，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落在了这些外来户的头上。

　　李亦的父亲李简，当初就是因为郡国来征兵的时候，不得不离开家乡，抛下病父弱子。

　　“现在，爷爷已经老了，所以我更加要努力，早日出人头地，不让我的家人，我的后代再受这被人排挤之苦。”

　　还是八岁的时候，李亦就跟着爷爷长大，苦难之中长大的李亦，心智比起同龄人，都要早熟得多。

　　不让这些年来含辛茹苦的爷爷受苦，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条件，早点找回自己离家多年的父亲，让家人重聚，这些想法，一直在鞭策着李亦比其它人都要更加的努力，更加拼命的磨练自己。

　　十六岁不到的年龄，就有了成年人所不及的力气，这其中的苦，也只有亲身感受的李亦才最清楚。

　　但是只要能让家人过得好一些，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些，在李亦心中，这一切吃的苦，受的累，都是值得的。

　　李亦扶爷爷起来，服侍爷爷洗漱吃饭之后，又用他那与他年纪完全不符，长满了老茧，布满了伤痕的双手给爷爷轻轻的按摩着。

　　很快，老人就在李亦的轻重适度的按摩之下，安详的睡了过去。

　　李亦轻手轻脚的溜下炕头，向着门外走去。

　　离李亦家不远之处，在孔姓住宅区稍旁，一栋木房子矗立着。

　　与周围大部分都是茅舍相比，显得有些卓而不群，也显示着这房子的主人，在村子里不同寻常的地位。

　　李亦快步的走到木房子门前，轻叩着朱漆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