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弱者的话语权

　　翻过数个垃圾山，流尘才终于来到了霸天云玉的大本营。

　　这是一片用铁栅栏圈出来的区域，最中间是两间用废钢板搭出来的房子，虽然这样的房子看起来非常简陋，但在流星街的这些奴隶般的孤儿之中，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奢侈的建筑。

　　因为即便这样简陋的建筑，依然需要接受还需要得到所长雷先生的同意，不然的话，可不是被拆除这么简单，还可能会遭到非常苛酷的惩罚。

　　巨大的牛头人.头骨被悬挂在这片栅栏外，看上去阴气森森，这些混迹在栅栏之中的家伙和其他孤儿一样，需要每天完成收容所下派的任务。

　　但不同的是，这些人借助霸天云玉的势力，在这片没有文明和纪律约束，只用强弱来制定规则的土地上，用最野蛮的方式，将他人的劳动所得占为己有，并以此为傲。

　　霸天云玉暗地里将这片微不足道的区域命名为禁止领域，任何误入这个区域的人，都会受到他和他的同伴们的毒打！

　　不光是新人和同阶段的人，即使一些在流星街生活很久的老人也不例外。

　　此时，栅栏之中六个少年正在两两对打，防护服被仍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以免督查官巡查的时候，来不及换好衣服。

　　面对即将到来的选拔，这些流氓少年虽然凶戾怪癖，但同样和其他滋滋勤勉的普通人一样，也希望能够鱼跃龙门，在选拔赛之中脱颖而出，从而摆脱这个暗无天日的垃圾堆世界。

　　作为他们的首领，霸天云玉却并没有在训练。

　　毕竟他的实力，早就已经是达到了破格入取的标准，而且还会得到雷先生的推荐。

　　流尘虽然穿着简易防护服，但因为靴子太沉了，走起路来还是举步维艰，他晃悠悠地从栅栏区域外的垃圾山上走下来，看上去就像一只笨拙的狗熊。

　　“啧啧……嘿，你看那是谁啊？那不是前两天被咱们抢了的那个笨蛋么？”坐在旁边休息的一个流氓少年不怀好意地指了指从垃圾山上走下来的流尘。

　　“是啊，这个傻缺怎么还敢来咱们霸天云玉的禁止领域，脑袋进屎了吧？”他旁边的少年讪笑道。

　　“那还用问，脑袋进屎是肯定的，不然你见过在18岁了，魔力纹路的颜色才变化一次的脑残么？他也真的算是一个奇葩了，呵呵，你再看咱们霸天云玉大哥，今年也是18岁，啧啧，都已经是黄色狼纹了！”

　　“哈哈哈……走，过去看看这傻小子，看他想要干嘛？”

　　说着，两个少年朝流尘走了过去，将他拦在了栅栏外。

　　流尘和他们对视着，并无惧怯。

　　“喂！你小子疯了啊？这里是禁止领域你不知道么？你过来干嘛？”那个戴着骷髅耳坠的少年喝道。

　　“我来找霸天云玉！”流尘回答。

　　“哈哈哈哈……你他吗还来找霸天云玉？我看你是找打吧！”另外一个满嘴黑牙的少年大笑。

　　说着，这个黑牙少年伸出双手，额头上的云纹闪烁，魔力瞬间被他凝聚在了手中。

　　“火球术！”

　　黑牙少年是个未入门的魔法师，使用了一个最低级的魔法。

　　一颗火球子弹一样射向了流尘，流尘因为还穿着防护服，根本来不及躲开，于是只好将魔力灌注到手臂之上，强行格挡这一击。

　　魔光闪烁，淡蓝色的防御盾抵挡住了黑牙少年的这一击。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戴着骷髅耳坠的少年已经冲了过来，他和流尘一样，是一个未入门的魔战士，虽然同样是蓝色牛纹，但这个戴着骷髅耳坠的少年因为经常在禁止领域中切磋训练，所以本身肉身的强壮程度，还是远超于流尘的。

　　“魔力寸拳！”

　　戴着骷髅的耳坠少年一声怒喝，他的拳头上立刻附着了一层魔力，呼啸而至。

　　流尘刚刚挡住黑牙少年的这一击，现在又要立刻面对骷髅少年的攻击，已经无从防御，他的胸部重重挨了这一拳，被击飞到了一旁，陷入了垃圾山之中。

　　“呸！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敢来挑战霸天云玉，真是不自量力！”骷髅少年忿骂。

　　“呼——这一次火球术竟然没偏，真是奇迹。”那个黑牙少年倒是因为自己的成功命中，而感到唏嘘不已。

　　骷髅少年冲到了流尘面前，扬起拳头刚要继续揍下去，却不料这垃圾堆中的流尘并没有丧失战斗的意识，而是突然将魔力全都灌注到了武装最重的右脚，朝骷髅少年狠狠踢了过来！

　　“啊咧——”骷髅少年一声惊叫，被踢了出去。

　　那沉重的靴子上面，闪烁起耀眼的蓝色光芒，流尘艰难地从废物堆中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艰难地说：

　　“我要见……霸天云玉！”

　　“见你大爷！妈的！”

　　骷髅少年趔趄着站了起来，再次扑了过来，黑牙少年也再度唤起魔力，准备施放魔法。

　　就在两人刚要动手的时候，流尘所在的山头突然出现了三四个人影，一个傲慢而强横的声音从他的上方压了下来：

　　“他大爷在这儿了！”

　　骷髅少年一下子停住了，抬头一看，发现逆光下站在山头的这个高大少年，正是他们的老大霸天云玉！

　　霸天云玉和其他几个同伙，显然是又去别的地方攫取他人的劳动成果，刚刚满载而归。

　　流尘也转过了头，看到了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这个横行四方的霸天云玉并不是人族少年，但他的长相跟精灵族有几分相似，眼睛是猩红色的，牙齿也特别尖锐。他留着火炬一样的发型，黑蓝相间的头发看起来像是一团阴森的鬼火，右耳的耳垂还挂着一颗冰玉吊坠，邪邪的表情，上翘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更加桀骜不驯。

　　他和几个痞了痞气的同伴从垃圾山上走下，其他高大的同伴都穿着重型防护服，显然他的这些同伴跟阿力一样，都是负责搬运工作的。

　　只有霸天云玉没有穿防护服，一身黑色的夹克挂着闪闪发光的坠饰，摇晃不定的身体让上面的这些挂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垃圾，你找本大爷有什么事？”霸天云玉一脸唾视道。

　　“哈哈哈哈……老大你是明知故问啊，他就是找揍啊！”旁边的同伴大笑。

　　“没错，老大，这个臭小子是来找麻烦的！”下面的那个黑牙少年也立刻帮腔。

　　流尘缓缓站定，虽然迎面走下来的这几个人绝非善类，看起来也让人感到十分紧张，但流尘还是面色不改，正色说道：

　　“霸天云玉，我来找你，是想请你把魔力结晶还给那个女孩！”

　　“呦！”霸天云玉旁边的一个同伴惊讶万分，“还给那个女孩？我的天啊，这是英雄救美的桥段么？哈哈哈哈……在禁止领域的地盘，还第一次听说还这个词那！”

　　“是啊，这小子吃了什么口味的屎，疯了吧！”另外一个同伴也是讪笑不止。

　　霸天云玉脸上狰狞的笑意僵住了，沉着脸走到了流尘的面前，晃了晃脑袋，沉声道：

　　“虽然我的耳朵从来没有听错过，我还是想让你给老子重说一遍！”

　　流尘目不转睛地盯着霸天云玉，这外人避之不及的猩红目光，此时他却毫不畏惧：

　　“我想请你把那个女孩的魔力结晶还给他，她是个女孩子，就算你欺负人，也不应该连女孩子的东西都抢吧！”

　　“抢你大爷！”

　　霸天云玉旁边的同伴飞起就是一脚，流尘猝不及防，被踹得坐到了地上，其他同伴见状刚要冲过去群殴流尘，霸天云玉却拦住了他们。

　　“等等，这臭小子胆子还不小，你们先别急着动手！来，臭小子，你既然敢来向我索要魔力结晶，那你肯定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吧？”

　　霸天云玉阴沉地望着流尘。

　　“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很强，你也不能做这么卑鄙的行为！”流尘怒声道。

　　霸天云玉冷哼一声，喃喃道：

　　“卑鄙？哼哼……我不懂这个词的意思，我只知道在这片肮脏混乱的土地上，强者才有话语权，而弱者，就是活该被欺负！我不想跟你废话，既然你有勇气来找我，那好，我也不欺负你，这样，你今天要是能挨过我三招，我就放了你，然后把魔力结晶还给你。当然了，你要是挨不过三招，我也不会管你的死活！”

　　流尘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好！那你要说话算话！”

　　霸天云玉一脸蔑视，他旁边的同伴忍不住笑道：

　　“哈哈哈哈……这傻小子真是够可以的，喂喂，臭小子，你先别急着打，我看你也怪可怜的，我先帮你个忙好了！”

　　流尘没理会他，那个黑牙少年问道：

　　“大哥，你还要帮他忙？”

　　那个嘲讽流尘的同伴大笑：

　　“哈哈哈，我是帮这臭小子把脑袋从屁股里面拔出来啊！哈哈哈哈……你没看出来他脑袋进屎了么？”

　　众人哄笑，流尘却并不在意，依然执拗地站在那里。

　　霸天云玉见他没有退意，也来了一些兴趣。

　　“臭小子，既然你成心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免得你在这个强者的世界里苟延残喘！”

　　霸天云玉阴邪地瞪着流尘，咆哮着冲了过来，皮夹克上的挂件哗哗作响，就像战场上的战鼓一样让自己振奋让敌人胆颤。他的速度是流尘至今为止见过最快的人了！

　　两人之前并没有交过手，这一次，流尘才真正见识到了狼纹强者的可怕实力！

　　“幽火脉冲！”

　　霸天云玉一声劲啸，魔力灌注右拳，右拳立刻燃起了幽蓝色的鬼火。

　　流尘反应还是比较快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来不及灌注魔力形成防御盾，只好向右边跳去，这才勉强躲开霸天云玉缠绕着蓝色火焰的拳头，但上衣还是被这森森的蓝色火焰燎到，散发出烧焦的味道。

　　流尘还来不及反击，霸天云玉另一击却接踵而至，坚硬无比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膛上。

　　流尘只觉胸口一堵，鼻腔和口腔同时充满了一股很腥的液体。

　　随后眼前一黑，大股血液从口中涌出。很快，他的全身上下都被这蓝色火焰包围，防护服竟然全部被烧焦，但奇怪的是，虽然他处于蓝色烈焰之中，但身体却反而感觉无比冰冷。

　　承受一记重击后，又是一套暴风骤雨般的凶狠连击让流尘眼花缭乱，霸天云玉的位置，流尘已经看不到了，眼前只是蓝茫茫的一片，和断断续续的黑影。

　　“轰——”

　　流尘感觉自己被砸在了墙上，身上的蓝色火焰也只剩下几缕还在燃烧，对方也似乎终于停止了攻击。

　　“老大的幽火拳果然无敌，才几下就打倒了这个垃圾，哈哈哈，还三招，这一招就让他死了！”黑牙少年兴奋道。

　　“你他妈也闭嘴，废物。”

　　霸天云玉不屑地蹲了下来，用手捏着流尘的下巴，让流尘看着他。

　　然而，流尘已经完全看不到东西了，眼前一片模糊。

　　“怎么样？垃圾，弱者就别逞强，以后给老子滚远点。”

　　“呸——”

　　霸天云玉朝流尘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这个侮辱性的动作让流尘残存的意识被触动，流尘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朦胧中，霸天云玉等人似乎就要散去，哄笑声就好像一群恶魔在举行饕餮盛宴。

　　流尘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不断有个声音在回荡，那是在他被抛弃之前，一个印象模糊的人在他耳畔的低语，这么多年一直萦绕在脑海：

　　人只能被杀死一次，不要让平庸成为这个杀手！

　　流尘痛苦地咬着牙，鲜血在嘴边流淌，多年来，这个一直激励着自己的声音让他挤出一切时间淬炼自己，然而，无论怎么努力，他的魔力等级始终停滞不前，而今，他为了心中的正义，却被高下立判的强弱差距瞬间秒杀，他真的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能够突破命中注定的平庸么？

　　呵呵……

　　流尘心中苦笑，残存的一丝意志让他更加坚强，流尘颤抖着站了起来，热血在身体内涌动，平庸……

　　既然命运如此，就让敌人杀死，也不要死于平庸！

　　流尘的身体虽然被伤痕覆盖，残破的衣服还冒着烟，体无完肤的流尘却挣扎着握紧了拳头，流尘感觉到胸前的护身符有股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身体中，这股劲流顺着经脉触电一样激颤着流尘全身的神经。

　　流尘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空白，只剩下一个执念萦绕在脑海，打倒他。

　　“你……给我……站住。”流尘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站起来，并且还有力气对霸天云玉大喊。

　　众人转过了身，骷髅少年惊讶万分：

　　“哈？还能站起来？这傻小子真的不要命了啊？”

　　“嘿嘿，这臭小子的防护服还真结实，我上次挨了老大三分力的幽火拳，那都被打得三天没起来床！”黑牙少年也愣住了。

　　霸天云玉蔑然望着他，捏了捏拳头，喃喃道：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流尘虽然已经站立不稳，却感受到了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被幽火拳重伤的冰凉肌肤上，他的魔力纹路发出了耀眼光芒，开始就充满了滚烫的热量。

　　流尘咬紧牙关，竭尽全力，一拳砸向霸天云玉的面门。

　　“魔力寸拳！”

　　最后的魔力全部灌注到了流尘的拳头上，流尘一声怒喝，使出了魔战士最基本的招式，也是刚才那个骷髅少年使用过的招式。

　　“轰——”

　　废墟堆中一声巨响，地面都为之一颤，极大地回音振聋发聩。

　　流尘的这一击，让整片禁止领域变得出奇的安静，这下，所有围观的人都惊愕了，也包括目瞪口呆的霸天云玉。

　　好半天，大家才回过了神，愕然望着眼前这一幕，黑牙少年开口道：

　　“****……就这啊……？妈的，看这货励志的架势，我他吗以为这货要爆发呢。”

　　其他人也是哄笑起来，万万没想到这流尘发出这样气势磅礴的呐喊，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原来，流尘大喊过后，他还没等出手，就举着拳头重重笔直摔在地上，昏倒过去，浑身上下血流不止。

　　霸天云玉顿时兴味索然，摆了摆手说：

　　“别让他死在这里碍眼，把他给我扔到黑窟！”

　　他的同伴有点惊讶，喃喃道：

　　“老大，这月已经第三个了，你确定……”

　　霸天云玉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

　　“黑窟里的恶魔绝不会让他活着走出来的，而且就算有人知道我杀了他，也无所谓，反正我快要离开这里了！”

　　“那好，我知道了！”他的同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