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谁是谁的风景

　　没有了齐林的打扰，斯洛特满心幸福地和凌清菡徜徉在学院里。

　　如果有一天，我能牵着你的手，你在我身边，那个时候，天一定很蓝，我穿着你喜欢的衬衫，说着有关幸福地语言，斯洛特痴痴地望着走在前面的凌清菡，暗自想着，也许自己的这份情愫，她永远不会懂，那就默默地守着她吧，这样静静地陪着她，也很好。

　　走在前面的凌清菡向小鸟一样雀跃着，为斯洛特讲解着学院的每一处风景。

　　在一座雕塑前，凌清菡停下了脚步，少女清澈的眼睛望着斯洛特，缓缓说道：“这个雕像是左菲最后的作品，在这里三百多年了，据说，她雕刻的是他上战场的情人，而她的情人，却永远没有回来，左菲用了七年雕刻成了这件作品，此后，她再也没有雕刻过任何东西，好浪漫，你说是不是？”凌清菡转过身来，背对着雕塑，微笑地看着斯洛特。

　　“恩，是的，很浪漫。她把所有的感情都刻在了这石头里，她雕刻的不是雕像，而是她的思念，可惜，刻完之后，她将一无所有。”斯洛特微笑地答道。

　　“恩，你说的很有道理嘛”，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有一天我回归安娜女神的怀抱，有人能为我塑一座雕像，那该多好，嘻嘻。”少女出神地喃喃着，眼睛里闪着浪漫的憧憬。

　　“其实，你已经如此深刻地刻进了我的心里，刻在我的灵魂上。如果从没遇见你，我的灵魂会简单些，但是失去了你，我的灵魂将不复存在。”斯洛特在心里默默地说。

　　“如果是我，我不会给自己刻雕像的机会”，斯洛特说道，“我会变得强大，强大到不可战胜，我会用生命去保护我心爱的人，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在我的身边，她将是最安全的。”

　　“以前，有个人曾经说过，当我发现有什么能让我去坚守，有什么能让我用生命去捍卫，有什么能让我拼尽最后一滴血，那会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现在，我好像找到了这种荣耀，那就是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那她一定是幸福的。”凌清菡吃吃地说。

　　“一定是的。”斯洛特的视线划过少女的眼睛，望向遥远的天际。

　　此后的日子里，斯洛特做到了他曾经向凌清菡表白的承诺，但他忘记了，凌清菡并不是随时都能在他身边。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间酝酿，凌清菡回过神来，“走吧，咱们去那边看看。”说罢飞快地向前方走去。

　　斯洛特紧紧跟着少女的脚步。

　　“看！就是这里！”少女指着一片浩瀚的粉白色花海，兴奋地说道，微风吹乱了少女额前的碎发，粘在晶莹细密的汗珠上。

　　这一刻，那个德林城的劲装侠女不见了，那个威严的哨卫不见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助理不见了，这一刻，她只是一个清纯的少女，与别人分享着最简单的快乐。

　　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斯洛特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一望无际的雪樱树汇成一片粉白色的海洋，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无数淡粉色的雪樱花瓣随风飘然而下，在风中划出浪漫的情调，风向忽变，无数花瓣向两人吹来，斯洛特猛的张开双臂，拥抱着着一切，“如果此时能抱着你，该多好。”

　　少女欣喜地看着迎着风的男子，闭上眼睛，仰起如花般的容颜，迎着风吹来的方向，这一刻，从某个角度看，他们是拥在一起的。他透过花的缝隙凝望着她，她越过他笑颜看着樱花。

　　“这个笨蛋，裤链开了。”靠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的齐林一手拎着包子，一手抠着耳屎，“泡个妞真费劲，包子都快凉了，算了，我替你吃了吧。”

　　“这片雪樱，是宋子西将军当年种下的。”少女睁开了眼睛，梳理着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她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语，但她知道，有人在倾听。

　　“唔。”斯洛特并不知道宋子西是谁，不过看来，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宋子西将军也是西雅的学员，他的妻子当年是女子哨卫队的队长，也是军艺学院的学生。”

　　“前辈啊！”斯洛特崇拜地想到。

　　“宋子西将军曾热烈地追求他的妻子，她的妻子说，如果能在秋天看到雪花，她就答应他，于是宋子西将军种下了这片雪樱，五年后，雪樱开花了，整个校园都飘洒着白色的花瓣，宛若雪花。”

　　“结果呢？”虽然猜测到了结局，但斯洛特觉得有义务做一个合格的捧哏。

　　“他的妻子深深地爱上了他，终其一生，不离不弃，当他的妻子先他而去后，宋子西将军回到了这里，回到了他们爱情的起点，默默地守在这里，每一年，都会种下一颗雪樱，直到他也离开。后来的学员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将军和这段伟大的爱情，也为了获得自己的爱情，都会在这里种下一颗雪樱，于是，成就了今天这片浩瀚的花海，这里，是西雅的爱情圣地。”少女缓缓地叙述着这段历史。

　　“伟大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聪明的女人啊。”斯洛特感慨着。

　　“为什么这么说？”凌清菡好奇地问道。

　　“如果我是他的妻子，在看到那个笨蛋抓耳挠腮的时候，我会悄悄地托人给他一些提示，比如给他些雪樱的种子啊，比如让他看看雪樱的样子啊。我想那位宋子西将军可能不具备想到雪樱的才智，但是他绝对有领悟提示的智商，你说呢？”斯洛特狡黠地问凌清菡。

　　“哦！原来是这样！真正伟大的是他的妻子啊！”凌清菡如梦初醒。

　　“真正伟大的是爱情。”斯洛特淡淡地说。

　　“恩…”凌清菡若有所思。

　　两人坐在花海边，聊起了彼此的过往，聊起了那次德林的相遇，唯独没有聊起爱情，爱已知，无需宣。

　　“我的爸爸，是纳兰的将军，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我对爸爸的印象很模糊，是妈妈养大了我，我只记得他常常抱着我，用胡子扎我，在我哭得时候，他会陪着我，哄着我，爸爸的胸膛很宽，很温暖，好多次我都是躺在爸爸的怀里睡着的，但每次醒来的时候，爸爸总是不在我的身边，妈妈说，爸爸会回来抱我的，直到有一天，我醒来，他们说爸爸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爸爸的身影，再也摸不到爸爸的胸膛，再也听不到他哄我了，我现在多希望爸爸再用胡子扎我，多么希望爸爸再叫我一声臭丫头，可是，我永远都等不到了…”少女的眼睛泛出了泪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斯洛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无忧无虑的女孩竟然有如此深切的悲伤，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安慰？是诅咒这该死的战争？斯洛特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让眼前的少女流泪。

　　“妈妈说过，自己要坚强，千万不要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狼狈述说给别人听，因为没有人觉得你很可怜，只会觉得你很无能很没用，什么事情都要学会一个人承担，可是，有的时候，我真的承担不了，斯洛特，你明白吗？”少女抽噎着，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斯洛特替少女擦拭着掉下的泪水，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疼痛，这种疼痛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传遍他的神经，老天！你竟然让一个美丽的女孩经历如此地痛苦！你怎么能如此的不公！我要杀了你！纵使我会堕入地狱！

　　斯洛特看着眼前梨花落泪的女孩，他多想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坚实的肩膀上，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让她知道，纵使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他依然会在那里，他便是她的世界。

　　“对不起，不该和你说这些的，让你也陪着我一起难过，我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和你说这些，让你见笑了，对不起。”少女擦拭着微红的眼眶，逐渐恢复了平静。

　　“能和你分享快乐的人有很多，但我希望能分享你泪水的，只有我一个，现在是，以后也是，好吗？”斯洛特凝视着眼前的少女。能陪你经历快乐和伤痛，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讨厌，人家才不要天天对着你哭鼻子。”凌清菡又恢复了小女孩心态。

　　“清菡，一个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身边就会不断沉淀离伤，我们会不断的遇见一些人，也会不停的和一些人说再见，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再回陌生，从臭味相投到分道扬镳，从相见恨晚到不如不见,在这期间，我们得到过，失去了，但不管怎样，这就是人生，清菡，勇敢去面对它，我想，如果你父亲在，一定也会这么跟你说的，答应我，精彩地活着，好吗。”斯洛特不再躲避少女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扑上去！推到她！用你有力的臂膀征服她！”齐林攥紧了拳头，在远处为斯洛特出谋划策。

　　“恩，你说的对，谢谢你斯洛特，和你聊天真是件开心的事情，”少女的眼神又焕发了光彩，“斯洛特，其实你深沉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点魅力的，可是你为什么平时要装成白痴的样子呢？你是在伪装什么吗？”

　　“恩？伪装？什么伪装？我有吗？”斯洛特莫名其妙地想，不过他明显对“魅力”这两个字更感兴趣，无耻地问道：“你刚才说我有魅力？”

　　少女拍了拍身上的花瓣，站起身来，冲他嫣然一笑，甩着马尾，向前走去，斯洛特慌忙不迭地爬起来：“喂，别走啊，说清楚啊！”

　　“走……走了？没用的萎男。”齐林给了斯洛特一个这样的评价。

　　原本不大的校园，两个人足足逛了4个小时才逛完，累坏了一直跟着的齐林，在这期间，他吃了十五个包子，去过七次厕所，喝了一顿下午茶，“这前戏也太长了吧！”齐林恨恨地想。终于，在女子宿舍前，他们停下了脚步。

　　“谢谢你陪我参观这座美丽的校园。”斯洛特凝视着少女的眼睛。

　　“不客气，也谢谢你，斯洛特。”少女低着头避开斯洛特的目光。

　　“我敢打赌，这将是我在西雅最美好的回忆。”斯洛特痴痴地说。

　　少女白皙的脸庞泛起一弯红晕，“我走了！”转身像小兔子一样奔向宿舍。

　　忽然，少女转过身，对斯洛特说：“我妈妈说，不要再二十岁前爱上一个人，因为那会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你懂吗？斯洛特？”不等斯洛特回答，少女低着头跑回了宿舍。

　　“我懂……”斯洛特下意识地点点头，忽然回过神来：“我懂什么啊我懂！啥意思啊！你说清楚啊！这说了不是和没说一样啊！你倒是表个态啊！”

　　“她说她想甩了你。”最佳损友齐林打着哈欠出现了。

　　“恩？你怎么在这？”

　　“刚好路过。”

　　“今天心情不错，请你吃饭吧。”斯洛特大发慈悲地说。

　　“好啊！”虽然没看上好戏的齐林一直很郁闷，但这句话明显清除了他心里的阴霾，“吃什么？”

　　“吃包子吧，我听清菡说军艺学院的包子不错。”斯洛特舔了舔嘴唇。

　　“呜……”一听见“包子”俩字，齐林抱着垃圾桶狂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