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山

　　杨清云的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句话：你想下山闯荡吗？

　　似乎这是很渴望的一句话，甚至连做梦都在想。

　　短时间之内，屋内非常的安静，而杨昊天也没有催促杨清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低头不语，心间辗转反侧，似乎历经了百世轮回般的时间他才抬起头来。那一瞬间，眼神之中充满了坚定，他的脑海之中回荡着那个少女所说的话：你不过是个丝毫修为都没有的凡夫俗子，你根本配不上我家小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还是砍你的柴吧！

　　或许不是因为黄菲琳，只是因为年少的那股傲气，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道：“我一定要下山去！”

　　“为何？”杨昊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我要修炼，我要下山闯荡，我要找寻修复我经脉的方法。”杨清云的语气非常的坚定，天难撼，地难摇！

　　“你的经脉乃是逆天命脉，若想习武，除非你的经脉能够正常运行。而这天地间能够让你经脉正常运行的我所知道的却只有一个办法。”杨昊天娓娓的道了出来，这一刻的他不再有一点苍老的模样，反而还显得高深了许多，有着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杨清云原来有些萎靡的脸色在瞬间大变，立马拽着杨昊天的胳膊，急促的问道：“爷爷，你快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经脉正常运行？只要能够习武，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

　　杨昊天轻叹一声，说道：“你的经脉乃是天生的，并非普通的药物能够医治。除非你能够找到传说之中的神龙，用龙血加以几味稀世草药也许就可以逆转你的经脉。”

　　杨清云听后脑袋像是被人敲了一棒，整个人差点晕倒过去，口里喃喃自语道：“神龙？”

　　他虽然从未走出过森林，没有去过城镇之中，也没有见过什么修炼之人，可是却听说过神龙的。

　　据爷爷所说，神龙是这世间上最凶猛的一种生物，几近神灵。纵然是一些高深实力的人也难以匹敌。莫说让他去放点龙血来，就算是让他去找到神龙怕也是难如登天啊！

　　“难道我真的只适合做一个平凡的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杨清云在心中呐喊着，面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的脑海之中始终回荡着那两个女子所说的话，片刻之后，他抬头问道：“爷爷，难道除了神龙血以外就再无别的方法了吗？”

　　杨昊天沉思了一阵，摸摸胡子，道：“这天地间什么样的怪事都有，我所知道的未必就全面，或许还有着其他方法也说不定。”

　　杨清云一听，登时来了精神，说道：“没错！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他来回的踱步，神色焦急，汗珠竟然渐渐渗透了他的衣衫。

　　心间渐渐浮现出黄菲琳祭出飞剑的那一幕，令他对修炼这条路越加的渴望了，不管前方有多少的艰难，他绝不放弃。

　　猝然之间，耳朵边想起了黄菲琳所说的那句话：你我若是有缘，会相见的。

　　杨清云将手伸进兜里，抓到了一件事物，那正是黄菲琳送给他的那块玉。他的手将那块玉捏得很紧，心中暗道：“有缘真会相见么？就算是没缘我也要自己创造出来。”

　　杨昊天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走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过些日子再走吧！今天就是月圆之夜了，我已经炼制了有些丹药，能够让你不再变得那么暴戾。”

　　杨清云知道自己这个爷爷虽说看起来毫不起眼，可是却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医术上面还是不错的。对于炼制丹药这块，杨清云倒不是很清楚了，也从未看到爷爷炼制过，不过当下主要的问题是只要能够出去闯荡就行，其余的对他来说倒不是很重要了。

　　他皱了皱眉，自语道：“月圆之夜么？”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追问道：“爷爷，你说我父母枉死，你是把我从狼洞里捡回来的，是这么回事吗？”

　　杨昊天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无奈，点点头，说道：“没错，在你出生不久后你父母便已经死去了。而我当时找了你整整五天的时间才在一个狼窝里找到你。想必你是被狼给叼走了，但是那只狼却没有吃你吧！”

　　说道这里，杨昊天忽然沉思了下来，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想，你每到月圆之夜情绪便会大变多半是与这狼有关。你可能是吃了狼的奶，性情有所转变。而那狼也是每到月圆之夜便会站在山头上嚎叫，想必定是如此了。”

　　杨清云知道爷爷是想转移话题，每当他问道自己的父母时，他爷爷总是会拐弯抹角的叉开话题，似乎不想让他知道真相。

　　“爷爷！你何必顾左右而言其他呢？你告诉我好吗？我已经长大了。”杨清云抬起头来看着杨昊天，目光之中充满了一种渴望。

　　那一瞬间，杨昊天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同的色彩，不过还是摇摇头，道：“等哪天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根本还不是时候。”

　　杨清云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又黯然了下来，随后的向着自己休息的屋子走去。

　　※※※

　　黑暗之中笼罩着整个世界，似有魔鬼在天地间厉啸。杨清云伏在悬崖边上，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怎么也抓不住。

　　无尽的深渊下，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如果有来生，下辈子不要改名字，茫茫人海，我怕找不到你！”

　　“啊！”

　　一声惊叫，杨清云忽的坐了起来，全身冷汗涔涔，胸口跌宕起伏，久久难以平静。

　　那是一个很模糊的梦，他只知道有个女子一直对她呼喊，似乎是从上一辈子追赶到了这一世来。他看不清楚女子的样貌，甚至连声音都不那么清楚，只不过却能清晰的知道那女子呼喊的什么。

　　“如果有来生，下辈子不要改名字，茫茫人海，我怕找不到你！”他喃喃自语，说道：“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份爱呢？爱的如此的深。这样的一个梦又预示着什么呢？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份爱在等着我呢？”

　　惘然！迷失！

　　谜！谜！谜！一切都是迷！

　　隐约之中，似乎有着一双手在为他指引着方向，前方的路到底又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呢？他也不知！

　　他批了件衣衫，起身下床，走到了窗前，轻轻的推开了窗扉。

　　窗外寂静无声，只有着淡淡的月华洒了进来，将他的身影拉长，更添一丝孤寂。

　　一阵微风吹来，树叶“哗哗”作响，打破了夜间的寂静，多了几分生气，杨清云也被这声响从沉思之中惊醒了过来。

　　月，还是那么的圆，似乎永远都不会变，变得或许是这个世界和人的心吧？

　　每到月圆之夜，他的情绪总会莫名的变得暴戾，而每次也都会做那个梦。

　　此刻，月色皎洁，蒙蒙的月光洒在了杨清云的脸上，可是他却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心中变得极其的暴戾。

　　许是因为心中有着不同的牵挂了吧？那种思念将内心暴戾的情绪压下去了吧？他心中这般的想着。

　　“她是否也在看着这轮明月呢？”杨清云望着圆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才发现，原来有的人走入你的心间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只需要那么一瞬间就够了。

　　那清秀的模样，那倔强的性格，那甜美的笑容，都在那个少年的心间烙下了印。只是却不知心间的那人是否也是难以入眠呢？

　　此刻已是夜深，被那梦一惊吓，他也没了睡意，索性出房门走走。

　　杨清云推开房门，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场地上，这里仍有薄雾缭绕，如同轻纱遮蔽着这片森林，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就快要离去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他也常听杨昊天与他讲诉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的险恶或是精彩。

　　他这年龄，本就是风华正茂之时，自是受不了外面世界的诱惑。不过若是说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也绝不可能。十几年的森林，十几年的寒潭，十几年的茅草屋…都是那么的不舍。

　　心中最牵挂的，还是那个有时候看起来半死不活，一天到晚就会吹牛的爷爷。

　　“哎！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他这样对自己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说完之后，似乎松了口气，随后走入了屋子。

　　只是，在他走后，却没看到暗中那轻叹的老人。

　　次日，朝霞还未出来，杨清云便早早的起床了。眼前千山一碧，绿树成荫，清风拂动，树海翻涌，让人心胸为之宽阔起来。

　　但见那朦朦胧胧的薄雾随风飘散，如同海中波涛，翻涌不止，变幻无穷，非常的壮阔。

　　旁处，琼枝绿叶上，朝露晶莹剔透，甚是美丽。四处有着阵阵芬芳的花香味传了出来，令人神清气爽。

　　房门“吱呀”的推开了，杨昊天缓步走来。只是今日的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但是，杨清云心中却明白，爷爷定是心中不舍，怕是悄悄的落过泪了。

　　杨昊天手里拎着一个麻布袋子，递给了杨清云，说道：“清云，把这个包裹带上吧！里面有些你平日里所穿的衣衫，还有些定心的丹药。”

　　杨清云接过包裹，不知为何，这包裹却重如泰山，令他心中一阵酸痛。

　　杨昊天轻叹一声道：“清云，外面的世界和山里不同，平日里也和你说了那么多了。做人必须得明白一个道理: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真涉世之一壶藏身之三窟也，你可明白？”

　　杨清云点点头，道：“爷爷请放心，清云明白！”

　　杨昊天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次你下山可前去仙灵学院。”

　　“哦，那是为何？”杨清云心中有些不明白。

　　这时，杨昊天叹了口气，说道：“我曾有个好友，多年相交，感情深厚，颇为谈得来。后，我两人有个约定，双方若是有子女，且性别各异，那便结为亲家。奈何我却并未娶妻生子，我本想将约定取消，只是我那朋友为人直爽，一言九鼎。恰好又知道我捡来了你，便决定要将他自己唯一的孙女许配于你。”

　　“哦，竟然有这等事？”杨清云心中有些莫名，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了黄菲琳的样貌，顿时摇头道：“这可怎么行？”

　　杨昊天点点头，说道：“人家那是大门大派，若是你有本事，那么这婚姻倒也可成。只是你如今根本无法修炼，只怕误了人家姑娘，所以我倒想知道你的意思。”

　　杨清云听后连连点头，道：“爷爷你说得没错，这婚事万万不可！我与那姑娘素未谋面，也不知将来合不合得来。你也说了，人家是大门大派家，那姑娘也未必瞧得上我这等凡夫俗子。依我看来，这婚事还是取消掉吧！”

　　“恩！”杨昊天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才要你去那仙灵学院。”

　　“此话怎讲？”

　　杨昊天皱了皱，说道：“据说那姑娘脾气倔强，在知道自己的这个婚事之后，竟然离家出走。最后我那好友派遣了多人暗中查探，方才发现那姑娘竟然在仙灵学院，你这一趟便去将那婚姻解除了吧！”

　　“恩，我明白了！”杨清云点了点头。

　　杨昊天持着一块玉佩说道：“这块玉佩是当年的定亲之物，天下之间只有两块，乃是龙凤佩。你这块刻的是龙，而那女子手里的那块刻的是凤，你就凭着这点去寻找吧！”

　　杨清云接过玉佩，仔细的观察着这块玉佩。上面雕刻着一条神龙，牙纹细洁，色泽淡黄，触手之时只觉得非常的细腻。所雕之龙浮游在祥云中舒卷自如，仿似有着一种祥和的瑞气在升腾，端的是栩栩如生。

　　这时，杨昊天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暗黄色的书籍，对杨清云说道：“这本秘籍乃是你父母所留，关系甚大，你若将之记熟了便毁掉吧！”

　　杨清云听得是父母所留，心中顿时一颤，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的接过了那本秘籍，只见外壳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弑神狂刀！

　　这几个字笔锋凌厉，宛若凶龙逆冲天穹，隐约之中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充满了一种杀气。杨清云只是看着外壳上面的那几个大字时心中便升出了一股万丈豪情，有种要与天地争锋的想法。

　　“前路如何，谁也不知，一切都要靠自己去走。留在山中，永远都只是槛花笼鹤，你去吧！”杨昊天神色黯然，挥了挥袖袍，示意他离去。

　　杨清云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给杨昊天磕了三个响头，语声哽咽道：“爷爷的昊天无极之恩清云没齿难忘，今后不在爷爷身边还望爷爷多注意身体。”

　　“走吧！走吧！”杨昊天挥了挥手，眼眶渐渐湿润，心中一阵酸楚。

　　杨清云站起身来，一抹眼泪，转身便朝着山下走去，他每走两步便要回头看看。

　　远处，那熟悉的面孔似乎忽然在着一瞬间苍老了起来，这一刻他才明白，离别最是痛苦。最后那身影渐渐被薄雾遮蔽，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回过头朝着山下走去。

　　谁也不知道，他这一走，命运是否会有着不同的转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