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清野

　　邯郸城外，斥候来回奔行，几乎大半个赵国完全陷入战火之中，从韩魏牵制的长平一直延伸到整个赵国边境，秦军兴兵三十五万，加上齐国十五万，赵国边境守军不足十万，兵力相差太过悬殊。

　　即便如此，一个月过去，城塞依然握在赵军手中，白起率兵攻上要塞侧翼，站在高处看得清楚，要塞之中赵军几座大阵摆开阵势，侧翼地势凶险不利大军进发，单凭自己手下二万兵马根本无法冲破对方阵营，无奈只得退回阵营。

　　钱枫面色铁青，牙根直咬，现在终于清楚，这次彻底上了秦军的当，秦国几十万大军安营扎寨只是观望，一个月下来完全是齐军与赵军厮杀，齐军死伤惨重，如今齐国兵马位于赵、秦两大集团之间，若是现在选择退出，难免秦国以此为借口直接吞掉齐国，到时更是得不偿失，这样拼下去死伤太多，钱枫顿时陷入两难，心里把当日秦使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

　　一人快步入内，“大人，今日死伤七千。”

　　“七千！”

　　钱枫叹口气，手臂微微颤抖，十五万大军攻打赵军边境几座要塞，一个月下来死伤五万有余，再打下去齐国真的要扛不住，打定主意带领亲兵直奔秦军大营而去。

　　秦军大营，吕不韦与白起研究战法，白起道：“赵国三座屏障，重镇武安，若是失去等于失去西北之地，都城邯郸，邯郸若失，赵国必然大乱，接下来便是长平之地。”

　　吕不韦点头，“长平有韩、魏牵制，即便无法攻取同样可以最大限度耗费赵国精力，如今唯有快速攻下要塞，以齐国兵力牵制武安赵军，我军围困邯郸，如此赵国必亡。”

　　白起面带笑意，“原本以为大良造只是懂得经商之道，不想同样深通兵法！白起佩服。”

　　吕不韦笑道：“论行军布阵如何能与君上相比，不韦所懂不过皮毛，皮毛而已。”

　　大帐之中传出阵阵笑声，钱枫身形接近听得清楚，心中更气，秦军上前，“什么人？”

　　“齐相钱枫有事见你家主帅。”钱枫心里有气，声音不免高了许多。

　　兵士不以为然，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要看秦人脸色，“在此等候，待我进去通禀。”

　　“胡闹，如何能让相国大人门外等候，如此岂不是失了礼节，坏了彼此情义。”吕不韦听见声音快步走出，见是齐国主帅钱枫面色阴沉，顿时清楚来意，面带笑意快步上前。

　　钱枫道：“既然结盟攻赵，为何迟迟不肯发兵？如此未免不合道理。”

　　白起冷冷道：“相国大人，十几万大军莫非连一个边境关塞都无法攻下？”

　　钱枫抬头，白起目光中透出冷意，身形不由得退后两步，“并非不能，只是不想以强攻之法。”

　　吕不韦道：“相国大人可是想到破城之法？”

　　钱枫尽显无奈，“吕大人怕不是在说笑，若是找到何必来此。”

　　吕不韦哈哈大笑，“相国大人莫要生气，不如一同入帐边喝边聊，或许可以找到破城之法？”

　　钱枫无奈只得进入，酒菜摆上，顿觉无味，吕不韦、白起二人谈笑风生，钱枫心里清楚再等下去也是于事无补，长叹一声站起身形，“还望二位早些发兵。”

　　吕不韦道：“相国大人放心，明日必然一同破敌！”

　　“如此最好。”

　　钱枫离开，白起冷哼一声，“不过是一群废物而已。”

　　吕不韦面带笑意，“这次还要依靠齐国，只要灭了赵国，下一个就轮到齐国，如此秦国可拥有大半天下，韩、魏不堪一击，唯有楚、燕尚能一战。”

　　白起哈哈大笑，“灭楚白起十万精兵足矣！”

　　天光刚亮，喊杀声阵阵，钱枫身形跃起，来到门前，兵士来报，“将军，秦军开始攻城。”

　　钱枫面露喜色，“如此倒还算守规矩。”拎起长剑直奔阵前奔去，但见秦军阵营集结，关塞前面摆开阵势，中间要塞白起亲自统领，两侧俱是善攻之将，鼓声阵阵，阵营同时发动，秦军所用梯子更为轻便同样不失坚固，道道身影攻上，手持长矛不要命往上冲，白起亲自督战，挥舞长剑，兵士越攻越急。

　　钱枫看在眼里连连点头，若是齐兵同样如此，何必被人看扁。

　　秦军攻城，守兵顿时吃力，只能依靠巨石、箭弩阻挡，毕竟威力有限，边境布防太过狭长，兵力分散，白英登上要塞看得清楚，最多坚守十日，立刻派人返回邯郸送信，快马返回，赵括得到消息，齐、秦联军兵力不下四五十万进攻边境，恐无法久持。

　　“命令邯郸外围沿途百姓立刻进入邯郸，所有粮食物资尽数带走，无法带走全部烧毁。”

　　邯郸城内分出几队人马，沿途村落尽数传达，百姓纷纷走出，“去邯郸？”

　　“都烧了？”

　　远处火光升起，冒出阵阵浓烟，所有人清楚烟雾中所代表的一切，看着多年住所即将毁于一旦心中不忍，一人上前，“还等什么，要相信大王。”

　　“对，烧！”

　　没有犹豫，火把顺势丢出，点燃柴草，很快爬上房子，火光冲天，映出一张张笑脸，没有悲伤，赵括，赵括百姓的希望。

　　张良道：“大王，为何要烧毁百姓房屋？”

　　赵括道：“此法为肃壁清野，目的就是以此激起百姓对秦军之恨，秦军此战之目的必然是邯郸，赵括要以邯郸一城彻底击溃联军。”

　　李斯道：“大王是指背城一战？”

　　赵括点头，“不错，放弃所有希望，完全寄托于邯郸，到时全民皆兵，所有人为了活命必然奋勇冲杀。”

　　张良道：“此法倒是绝妙，只是邯郸城规模有限，百姓陆续进入，恐人满为患，到时难免受到战火波及。”

　　李斯点头，这一点同样有所考虑，只是无法想出合适的法子，邯郸城外围百姓不下数十万，单凭一个邯郸城必然无法承受。

　　赵括道：“立刻修建外城，不仅可以用来安置百姓，同样可以阻挡秦军。”

　　“修建外城？”

　　赵括点头，“当日廉将军在长平依据山势修建百里石城，迫使秦军放弃东面，如今完全可以效仿其法，就地取材，修建外城，城外挖深坑，以水浇灌，形成护城河。”

　　李斯面露喜色，“李斯立刻去办。”

　　邯郸城百姓纷纷出动，不分老幼，一日之间，邯郸城外修起两米多高城墙，以水混着沙石浇灌，城外挖出两米多深深坑，一名老者放下手中工具，看着即将落去夕阳脸上露出喜色，身后跟着一名孩童，手里抱着一个石块，“爷爷，狗娃也能打秦军。”

　　“好，跟着大王一起打秦军！守卫我们的家园。”

　　“大王来了！”

　　一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一众百姓纷纷围上，赵括一身普通衣饰，身边带着张良、李斯等人，看着拔地而起外城连连点头，“辛苦了。”

　　“赵人不怕苦，跟着大王更是不觉得苦。”

　　“对，不觉得苦。”

　　目光投来，赵括登上高处，“秦恃强凌弱，连番攻赵，今更是集结四国之力意图消灭赵国，赵括不才，得诸位推举为王，今以赵国之民对抗强势之兵，自当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除非杀光赵人，否则绝对不会低头。”

　　“绝不低头。”

　　邯郸城外，百姓不断涌入，夜色中火光阵阵，升腾的火焰，一日之间修起的城墙，还有那些不屈的眼神，赵括面露笑意，此战赵国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