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笑儿,你想抱朕吗?
推荐阅读:
第十八章笑儿,你想抱朕吗?
三月初七云林江上的鏖战并没有因为双方总帅的坐舰沉没而结束,反而是因为双方都急着救人,小心翼翼的争夺那一小片水域,胶着了战局,直到初八的清晨才各自收兵。
当海棠伏在江岸边醒过来的时候,正是水战即将结束的时候。
风很冷,她浑身湿透,冰冷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因为血液凝固而死。
坐起来,她才发现自己的腿上盖着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那是一个年青人,背心上插着一块的木板碎片,血已经凝固成了漆黑色,姿势固定成了保护什么,努力的张开双臂的姿态。
在海棠朦胧的意识里,在她落水的刹那,有人抱住了她,努力把她推到了岸上,大概,就是他吧。
前世今生,这都是海棠第一次看到尸体,望着对方已然黑紫的脸,她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里一片空荡荡的。低头看着青年满是血污的脸,有一刹那,她觉得世界正在缓缓死去。
楞楞的坐了了片刻,她脑子里终于进去了点儿什么,她木然又费力的一点点拖着青年的尸体,把他藏到了一块礁石。
这个死去的年轻人应该是日卫的一员吧,她不认得他是谁。
她知道这青年多半也不认得她,他只会记得她的身份:大越皇帝的三品婕妤,位在大越后宫的第五等位置上。
他保护她,是责任。
可是,她却没办法把这责任看成理所当然呢……
海棠下意识的做了个仰头的动作,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哭出来,可其实眼里干干的,沙沙帝,唯独没有泪水。
仰头的动作牵扯到了不知那处伤口,脊背上剧痛起来,终于又拉回一点神智,海棠沿着不易被人发现的礁石慢慢的向河上游走。
这种情况下,河的下游搜救和逮捕也好,人都会比较多,现在她只有一个人,她又手无缚鸡之力,自保就好。
自保之后的下一步呢?她落水之后立刻和沉寒失散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海棠拖着步子赚慢慢的想。
她觉得自己思维非常得慢,也许在江里的时候被撞到头了?
远处江面上的江战似乎慢慢止息了,远远的看去,闻不到硝烟的味道,只能看到还有些残余的火焰从船上飞溅出去,仿佛烟花。
船的影子远远的,看起来也小小的,象一个又一个的灯,浮动着,让她不期然的想起了去年宫里七月十四盂兰盆会的时候,满御河飘着的装在小纸船里的灯。
彼时月光安静,河面上星星点点,到处是顺水流灯。那些深宫少女期待纸船可以带走自己对亡人的思念,也可以把一颗曲折少女心带到那金冠龙袍的人那里。
那时候她顺着灯看,就能看到很多认识或熟悉的人。有如花有史飘零有于淑妃,还有那个被她们围绕着的男人。
可是现在呢,前是水远,后是远水,天地苍茫,这一刹那只有她一个人独行踽踽。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必须要趁早离开,不然早上天一亮,根本就逃不掉,但是步伐却是懒而钝的,怎么也走不快。
走着走着,她忽然看到前面的河滩上隐约有一个人形的物体。
“……”海棠眨眨眼,楞了楞,忽然就跳了起来,急步冲向前方去!
萧远?沉寒?某个日卫?或者是个需要救助的人?
冲到对方面前,看着身形她觉得有点熟悉,伸手一探对方鼻息,发现还有呼吸,海棠把伏在地上的人翻转过来,随意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脸,一张清雅苍白的面容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萧羌——
落水的一刹那,萧羌其实并不觉得冷。
水软软的漾了过来,温柔地托住他的身体。
萧羌在水下睁着眼,水面轻轻晃动,月光和一切都破碎了,只有四周燃烧若烟花灿烂。
这一瞬也许长也许短,长不过弹指,短不过千年。
安静和静谧仅仅是这一瞬,下一秒,水流中一块偌大船板而来,他在一片朦胧中看到数条黑影向自己急扑而来,挡在了那块在水底还剧烈燃烧的木板——他奇妙的在水里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只是本能的感觉到有人托着他在水里滑动,让他的头露出水面,可以呼吸……
等萧羌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最早的触感,是什么拍打在自己的脸上,接着他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小声数着什么。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五……”
脸上的痛感逐渐重了起来,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刚一动手腕,立刻传来钻心一样帝,他轻哼一声,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看他指尖动了动,那人立刻停了手,把粘在脸边的头发撩了撩,凑近过来。
朦胧的眼睛睁开一犀对着面前黑黑脏脏几乎看不出来长相的人模糊的一笑,萧羌低声道,“……能在这里看到卿,朕很高兴。笑儿。”
海棠一愣,心里直骂,丫的小强怎么不选在自己给他人工呼吸的时候醒,非要选自己抽他脸的时候醒?不定这小子怎么算计她呢。
不过想想,自己居然又有了腹诽的劲头,果然即便是萧羌,只要能让他活下来,自己也会觉得开心的。
萧羌慢慢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眉毛拧起,有汗水顺着发丝滴下来,海棠问他,“怎么样?”
他摇,“还好,看起来只是肋骨断了。脚没断就是万幸。”他看了一眼海棠,“卿呢?”
“背上大概掉块肉还是皮的,头皮被扯掉了一块。”海棠答道,四周眺望一下,“我扶您,我们要赶紧走。”
萧羌点头,伸手让她把自己扶起来,他四下看了看,现在已快凌晨,就是说自己被冲到岸上的时间已经至少过了半夜。
看了一眼天上月亮落去的位置,萧羌苦笑一声,“我们落到河对岸了。现在应该是在长昭或者沉国的境内。”
他判断了一下方向,继续朝上游赚“走。”
也许是放松了的缘故,背部开始抽疼,海棠努力撑着萧羌沉重的身体,“现在要往哪边卓”
“长昭。”
她记得长昭和大越是狠狠掐了几次的,“好处多一些?”
“嗯,即便被长昭的士兵抓住,以赵亭的性格,他大概会很开心的把我折磨死。怎么想也比落在沉烈手里强得多。”
“……落在沉烈手里会如何?”先0后x再0再x?好吧,她最想说的其实是貌似她的鞋底穿了……脚踩在礁石上好疼TAT,她不是山羊啊……
萧羌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他向旁边瞥了一眼,低声道,“笑儿,把头转过去。”
海棠眼角瞥到了一双惨白色的手毫无生气的从岩石后的一角露出来,她转过头,深吸一口气,“死了?”
“死了。”
“谁?”
“不知道。”萧羌的声音淡淡的。然后他回答了海棠上一个问题,“抓了我在手里,沉烈会想如何拿我威胁大越,这麻烦确然比为报私仇一刀砍死我的赵亭大得多。”
海棠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她觉得有滚烫的液体从脚底流了出来,然后立刻冰冷,黏黏的粘在了脚上。
脚上流血了,但是她不大想管。
反倒是萧羌看出了不对,两人已经离开河岸颇远了,来到一个背风又隐蔽的土坡下,,他拍拍海棠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一个树墩上,柔声说道,“把脚底包扎一下再走吧?伤口耽搁了只怕走的更慢。”
海棠点点头,伸手到长裙里撕下还比较干净的布条,刚要扯开包扎,萧羌制止了她,费力的拉了一下襟口,没有拉动,反而疼得额头一阵虚汗,他喘口气,声音有些哑,“笑儿,药在我的怀袋里,一个小鲨鱼皮包,应该还在,你先给脚底包裹一下,不然没法走路就糟了。”
海棠沉默着伸手到萧羌的怀里去拿东西。
男人靛温通常都比女性要脯之前几次身体接触,萧羌的身体总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带着凉薄的温度,现在隔着几层菲薄衣衫,男人靛温灼烈了起来,她冰冷指尖碰到的一瞬,竟然有被灼伤的错觉。
暖和又舒服。
于是她就慢慢的摸,最后整个人抱了过去,下巴靠在了男人的颈窝。
萧羌漆黑的长发如今湿淋淋,带着水的腥味,并不好闻,她偏偏把头埋了进去。
似乎是在撒娇?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算了,这样类似撒娇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次被冤枉,丢到掖庭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那时他抱她入怀,然后轻轻吻她,和她说话,的声音安抚了她。
她本以为这次萧羌也会安慰她,没想到下一秒,大越的皇帝却推开了她。
看着面前有些受伤又难堪的少女,萧羌摸摸她的头,“先上药再说其他的,安全了随便你抱。”
随便你抱随便你抱……
被这四个字萌到了,海棠伸爪取出药包递给萧羌,萧羌翻出急用伤药递给海棠,告诉她怎么用,又拿出里面两片散发药香的东西,递给了海棠一片,余下的一片自己含在嘴里,“山参片,吊命提神,压在舌下,不要咽下去。”
海棠吞到嘴里,山参的浓郁味道庚了周围的水腥,她立刻觉得舒服不少。
稍事包扎了之后,两人慢慢继续向里深入,拐过几道土坡,已然看不到云林江了。
天已快大亮,海棠极目远眺,只见土坡下一片黄澄澄的沙土地半掩着一座废弃的小村,她看了看萧羌,萧羌点点头,两人朝那边走去。
一边赚海棠一边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有人来追?”就算事情混乱,此时也应该有探子了啊。
萧羌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唔,我们大概进了长昭的范围。长昭是东陆第一军事强国,白玉京和沉国确实没胆子越境来追。不过昨天晚上闹成那付样子,长昭肯定也要沿岸戒备追查,只是没有这么快而已。”
海棠点头,扶着萧羌到了小村,仔细选了一间已经半被黄沙掩埋在地下,从地表几乎看不出来,但是还很结实的房子进去。
屋子里不进一点光,萧羌摸了片刻,找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他低低吩咐了一句,单手轻柔的掩住海棠的眼睛。
海棠耳边蹭的一声响,立刻就有暖黄色的光芒透过萧羌的手掌渗入了视网膜。萧羌放了心,极短促的喘了一声。
在黑暗里骤然接触光线对视力不好,海棠知道,于是就安静的在萧羌的手掌下睁动着眼睛。
片刻之后,萧羌松开了手,眼前是一个卧室一样的小房间,有半边塌了的土炕,萧羌用火折子点燃的了一堆破席子一样的东西,他微微佝偻着身子,费力的弯下身,把还裹在身上的裘皮铺在地上,坐到了炕上,环视一眼四周,忽然唇角一弯,再看向海棠,眼睛里居然又恢复了一贯春水温柔,向海棠伸出手,“来吧?”
“干吗?”即便如此疲惫又狼狈,海棠同学身上的警戒系统依然发出了警报。
“卿刚才不是想抱朕吗?朕现在就在这里哟~”
男人微笑,嘴唇的颜色很淡,桃花眼细细的眯起。
外面天已大亮,一线阳光金黄艰难的射透下来,混在暖黄火光里,海棠对面那男人,眼波流转,居然魅惑。
当大越的皇帝陛下和婕妤,正在一个小破屋里酝酿“空行换段第二天早上”这样的□镜头时,云林江上暗潮汹涌,新一波的凶险在波澜起伏的江面下悄悄的汇聚。
三月初八清早,沉冰的军队已到了云林江畔。
现在的情况是,青龙舰直追天上重的水军而去,白玉京的水军和大越的雷神军在渡口对峙,两军之间已拉出了将近三百里的空白带。
这就是萧羌的主意吧?
坐在中军行辕里,沉冰绝美的脸上含笑,心里却恨极。
他就这么中了萧羌的圈套!
到了现在这一步,萧羌打的主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萧羌用自己和萧远当饵,让沉烈误以为他真的中了沉国和白玉京联手布下的杀局,又故意让萧远落入敌手,增强这个骗局的可信度,让沉烈真的以为他仓皇逃窜,向下游追去。
白玉京苏荷的介入可能是萧羌计划中没有计算的一部分,但很显然,这对他的整个计划没有影响,并且只增加了骗局的可信度和可行性——把白玉京的水军拖在雷神水军的监视下,明显对大越有利多了。
而萧羌的最终目的,就是现在的局面,两方军队相距遥远,中间让出来一条谁也来不及救援的路——直通沉国——
这才是萧羌的圆满布局。
一个疯子想出来的计划!沉冰心里恨得要滴出血来,牙龈下似乎都渗出一点血腥。
而自己呢?则是这局里一个借来遮掩的旗帜。
自己带兵回国救援?沉冰在心里冷笑,一双笼着雾气一般的美丽眼眸轻轻一动,凝视着对面所坐,雍容优雅的老妇人——大越皇太后,柔嫩如的唇角一勾,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心里越发恨极。
按照他和萧羌的约定,他假装挟持皇太后出奔,在和沉烈会合的时候,直杀沉烈中军,取得沉烈头颅之后,取而代之,成为沉国国主。
在行动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真的挟持皇太后,这样自己也有个退路,情势不好在沉烈面前也好交代,哪知,他这心思刚动,五千龙神卫先行动作,把他礼貌的“请”去了太后营内。
那个大越地位最高的女性以看着幼儿一般的眼神端坐在御座之上,然后非常礼貌的微笑,说,希望沉冰和她一起到行动。
于是,挟持者变成了被挟持者。打着沉冰的旗号,军队迅速向边境移动,而在移动的过程中,早已安排下的散兵不断加入,快到边境的时候,已有三万人之多。
沉冰预备在大越边境的军队在万人上下,他不是没想过和太后鱼死网破,但是,当某一次他的军队集中了数千精锐发起的进攻,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被轻描淡写的平定,太后站在血迹尸骸之中,温和的问他,可还满意龙神儿郎勇武的时候,沉冰非常识时务的放弃了逃脱的打算。
坐在行辕里,沉冰心里百转千回的时候,对面的老妇人低低咳了一声,亲手为他斟了杯茶,干净利落的凤凰三点头,冰纹的杯子里清香飘逸,太后笑道:“定王殿下,喝一杯茶吧。”她非常温柔的微肖,一双描绘精致的眼看着面前杯里袅袅绕着轻烟的茶水。
沉冰眨眨眼,象只小鸽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捧起了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太后一脸爱怜的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殿下,你看,云林江快到了呢。”
沉冰向外看去,只见一条大江横亘天地之间,远远看去,有若一条碎玉白练,在清澈的阳光下栩栩生辉。
已经到了边境,莫非是这个老太婆打算在这里直接杀掉他?他心里一紧,脸上却越发天真起来“太后的意思,沉冰不是很懂呢。”
太后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慢悠悠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和定王,就该在此分手了。”
沉冰睁大眼睛,太后继续慢慢地说下去,“定王您继续按您和皇帝订下的计划行事,我呢,把军队带到这里,也就尽了自己的义务了。”
沉冰继续一脸茫然的样子,太后却拿长长的衣袖掩了口,一双经过了岁月的侵袭,依然清澈动人的眼睛有趣的眨眨,看着对面年纪足够当她孙子的异国亲王笑了起来,“定王殿下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这等妇道人家,真的要上战场吧?”
她端起茶,慢慢的呷了一口,唇角一勾,“事情嘛,总是交给专门的行家做比较好,殿下说这个道理是也不是?”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逐渐接近的云林江上,忽然爆开了极大火花,在船与船的爆炸之间,一道鲜红色的,形如凤凰的焰信飞上中天——
太后和沉冰一起看着那道信焰,已经步入老年的女性侧头,微笑,十指优雅的交叠,“还好,白玉京江卫全灭,我萧家子弟总算还没有丢人。”
沉冰只觉得冷汗顺着脊背流淌了下来,他很清楚,刚才那道焰火是箫逐专用的烟花信焰,当这道烟花升上空中的时候,只代表一个意思——敌军全歼。
白玉京包围已破——
太后信守承诺放沉冰离开,沉冰整顿军队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闯过白玉京封锁线的风神军来到此地与龙神军会合。
桥船们彼此头尾相接,骑兵们快速的通过桥船,向对岸奔去,沉冰骑在马上,远远看去,只看到远处桥船之首,鲜红如血的大旗在空中飘舞,在烈阳蓝天下有若天空翻卷的伤口,内中一个金色的萧字,银勾铁画,笔笔狂嚣。
船影帆动之间,江面澄碧,船头有人。
箫逐。
红的衣红的甲,手里一杆银白的,上的缨子红得象他浑身溅满的鲜血一般,他却偏偏没有带盔,一头那样长的黑发飘散在风里,越发衬得那张绝色的脸有一种诡艳的杀气。
箫逐。就是这个男人让东陆排得上水军前三的白玉京海卫没有一点反击之力的溃败。
无声的念了句这个名字,沉冰吩咐大军按照原定计划去和沉烈的部队汇合,他自己带了约百骑人马,在过了江之后,沿着陆路悄悄向长昭的方向而去。
当他的部下茫然的问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妖精一般的少年咬着嘴唇妩媚的笑了起来。
他柔声答道,“有非常重要的人在等我哪。”
那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人,得到了她,就可以得到这个天下了。”
所以,笑儿,你要等我。
太后在把军队交到箫逐手里之后,立刻就要启程奔回顺京,回朝稳定局势。
箫逐去拜见她的时候,太后把一封密旨交给他,示意他打开来看。
箫逐一看,脸色剧变,下意识的几乎把密旨扔出去。
“太后,臣不能——”
太后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眼只是疲倦一般的看着他,“阿逐,这是皇帝的意思。你认得皇帝的笔迹的,这是他亲手所写。他离京之前,也很郑重的拜托过我,如果一旦他被俘,立刻废去他的帝号,立你为新帝。”
箫逐几乎没听到太后在说什么,脑海里乱哄哄的,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离京之前的那天和萧羌的对谈,他指责萧羌为了天下什么都不要,那个男人当时只是用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最后把皇帝的冠冕托在了掌心,放到他面前。
他对他说,“你要就拿去。”
自己却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那时候的萧羌,是怎样心情?
手心一点点攥紧,箫逐猛掸头,却看到正笔直的看着他,“阿逐,这个计划本身就是冒险,我们要做好最糟糕的准备。大越百年,不能毁于此时。”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句,足够让箫逐听得清清楚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箫逐最后还是把密旨还给了太后,他对太后行了最隆重的三跪九叩之礼,然后起身,“太后,恕为臣,不能遵旨。”说完,他起身,毫无余地转圆的离开。
太后以端正的姿态看他离去,直到箫逐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她才把眼神转移到那卷没有发出的密旨上,半晌,才抬起手,隐在重重衣袖下的手掌有一丝丝的血线渗出来。
修剪圆润的指甲早已刺入掌心,入血入肉。
太后看着自己的手掌,一双秀丽的手不受控制的。
“……这样的旨意……谁又愿意下呢……”破碎的声音涌出嘴唇,太后立刻掩住嘴,急忙端过桌上冰冷茶水,仰头灌了下去,只觉得苦不堪言,直到心里。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滴答答,敲打着空了的冰纹杯子。
过了片刻,她放下帷幕,唤来箫逐的副将,把密旨交给他,告诉他,紧急之时呈给平王。
三月初八,箫逐率军破白玉京江卫而出,大越风神军、雷神军攻取沉国渡口,直取定州渡口门户雍城。箫逐率风神军,一日之内连破雍城二附城,断雍城粮草水源——
沉烈、沉烈紧急回军救援,天上重追击尾随,白玉京江卫正式出兵,向大越宣战——
两国三方,奔命于云林江上。
争夺焦点,一,谁会先赶回沉国都城,二,谁先找到萧羌。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