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腐女的培养要从小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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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腐女的培养要从小抓起
所谓后宫,好比一个池塘里养了品种繁多的鱼,从食人鱼到草鱼一应俱全,没石头丢下来,鱼们还要自己咬几口呢,何况现在有沉寒和有孕的于妃这么两块足斤足两的石头?
所以,现在暂时没人有空搭理海棠这个昨日宠妃。
萧羌也很忙,自从婚礼和宣布结盟的消息宣布出去之后,大越朝堂就算炸了锅了,从朝野吵到各国使节,皇帝同学工作量大增,再兼顾一下和小白花沉寒谈情说爱,基本上已经把自己睡眠的时间搭进去了。
所以,现在萧羌暂时也没空搭理海棠。
但是没空搭理,并不代表小强没空找她麻烦。
这天她鼓捣完花草,本来打算窝在翔龙殿继续研究工尺谱的,结果一早就去沉寒那边的萧羌召她过去用晚膳。海棠心里骂了一句,爬起来赶去。
整个宫殿都很安静,大朵大朵的白云飘在湛蓝的天上,衬着一片红墙金同耳边不知谁家宫女闲来调弦,隐约流畅,曲若流水。
这样的景色,当得起良辰美景奈何天了,可海棠心里却升起了一点儿奇妙的怅然。
甩头抛掉自己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想法,海棠快步而去。
腾凤殿里人很少。
沉寒怯弱怕生,腾凤殿里宫人内监都极少,这日午后炎热,主子又不好支使人,大部分宫女内监都乐得偷懒,海棠一路走进去,居然没有看到人。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所以腾凤殿里尽植梧桐,满是修竹。
万竿翠绿碧竹中有水榭瀛台,隐隐约约,沉寒细软娇弱的声音从竹叶的温软舞动声里渗了出来。
“……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在……背《商颂》?
海棠好奇心顿生,渐渐走近,沉寒的声音听得真切了,却已换了一首背诵,“……冯冯翼翼,承天之则。吾易久远,烛明四极……蛮夷竭欢,象来致福。兼临是爱,终无兵革。”
这个似乎是……海棠用力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是汉高祖唐山夫人的《安世房中歌》。
还好,没把学的都还给老师TAT。
终于到了,面前是一个小小水榭,轻纱垂地,四揭着玉马,清风一吹,清脆叮当细若不闻。水榭中一张沉香贵妃榻,榻旁一炉沉香袅袅,榻上萧羌合衣而卧,金冠摘了下放在一旁,一头漆黑的长发流水一样蜿蜒到地面。榻前一张软垫,沉寒靠在上面,头枕在萧羌袖上,水葱一样的指头顺着他的发,软软的背诵着古早的诗句。
呃……现在过去,似乎不太好?
海棠犹豫了一下,闭着眼的萧羌淡淡开口,“杜美人,上来吧。”
他怎么知道是自己的啊?明明没睁眼啊。
在心里翻个白眼,海棠走了上去,萧羌依旧合着眼,拍拍身侧贵妃榻的空位,又拍了拍沉寒的头,“寒儿,继续,不必再为朕歌功颂德了,拣些词藻精美的背过来罢。”
“是……”软软的答应了一声,沉寒怯生生的向海棠一笑,曼声吟哦,再念的却是司马相如的《天子游猎赋》,“……于是乎卢桔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亭柰厚朴,梬枣杨梅,樱桃蒲陶,隐夫薁棣,答遝离支,罗乎后宫……留落胥邪,仁频并闾,欃檀本兰,豫章女贞……”
少女的声音清嫩,衬着水榭外软风翠竹,听起来竟有一种别样清新风流。
丫真TMD的会享受。
海棠转着歪脑筋,男人却牵起她的长袖,凑到鼻端闻了一闻,一双多情桃花眼掩在长睫之下,似睁非睁,声音里带了几分慵懒沙哑,“今天换了新的香?这么凉淡。”
海棠狐疑的揪起自己的袖子闻闻,闻到一点泌凉的薄荷气味,大概自己鼓捣花草的时候沾上的,还没等她回话,萧羌倒自己笑了笑,“这后宫里啊,听到脚步却闻不到味道的女子,大概只有卿一个人了。今天偶尔沾了香味,却这般的凉。”
“因为臣妾懒惰罢。”海棠回了他一句,萧羌点了点头。
“这就是朕喜欢卿的地方啊……”说到这里,他重新闭上眼睛,随手把旁边的扇子递了过去,“这味道颇清新,借卿的袖底凉风一用吧……”
他眼下有淡淡一痕青色,脸色也憔悴了少许,看起来这阵子都没有好好休息。
海棠就感慨,这皇帝果然不是好当的,出了朝堂上龙床,时不时还要带着朝堂上战场,果然是高危高耗还没有保险可上,拿肾亏当职业病的职业。
扇着扇着,萧羌的呼吸慢慢悠长,眼看是睡着了,海棠停了下来,轻轻掩住沉寒的口,贴在她耳边小声说,“别念了。”
这死心眼的孩子,人都睡着了,还念什么?
空灵的水眸迷茫的看着海棠,她不安的绞着指头,“可是……陛下他……”
“陛下已经睡着了,你这样念反而会吵醒她。”
哦了一声,沉寒垂下头,纤白的指头绞在一起,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海棠就不动声色的萌翻了,干脆一提裙子坐到地上,靠在沉寒身爆大大方方把那细软肩头一抱,狼女的嘴巴就咧到了耳根。
“来来来来来来,娘娘,我们来聊天吧~”翻译,妞,给爷笑一个吧。
“啊……”翻译,萧蜀黍,有怪阿姨!
娇怯小白花哪里是口若悬河巧舌如簧的现代之敌?一席话下来,称呼已从杜美人换成了姐姐,一声声甜嫩软糯犹如嫩生生的玉米尖儿,让海棠把持不住按捺不得的——抱着沉寒小白花滚成了一团,睡着了。
午后本就催人欲睡,旁边又燃了安神的香,两人滚成一团,沉寒小小的蜷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靠在海棠的肩头,海棠枕在萧羌半幅广袖上,沉沉睡着。
青丝缠绕,衣袂相叠,两个加在一起刚刚到三十岁的少女就这样夏眠水榭,那样长的发绸缎一样铺开,映着一点波光缱绻。
萧羌睡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脚边两个女孩子小动物一样滚成一团。
他看着觉得好笑,桃花眼里泛起了一丝微薄的温柔之意。
风过竹林,有蝉鸣悠悠,却又安静得可以听到水面上一痕涟漪的生死。
他弯身,小心解开海棠被沉寒抓在指尖的一缕头发,笑弯了一双多情的眼,轻声说道,“她们这样睡,会着凉的。”
水榭外就有一个清雅声音低笑道,“那陛下要怎么办呢?”
萧羌认真想了想,才又一笑,“这样,一大一小,各自抱她们回去如何?王叔?”
“耶,朋友妻尚不可欺,何况是万乘之君的?”低低笑着,一道殷红人影从竹林之后转了出来,玉冠红衣,绝色容颜,正是平王箫逐。
“啧啧,这可是你侄媳妇啊。”箫逐,轻轻一笑。
“礼不可废。”
“王叔还真像母后说的一样。”
箫逐饶有兴趣的一问,“太后说我什么?”
“说你枉自长了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喂喂……说话要讲证据,我哪里风华绝代了……”箫逐半真半假的抗议,一双眼却温柔的眯了起来。
日光,白衣金冠的男人对他一笑,少年一样纯真无邪,然后低下头去抱起海棠,拍拍她的脸,柔声道:“再睡下去会着凉的……”海棠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睛,脑子里一团糨糊,也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含混的应了一声。
萧羌弯身抱起沉寒,另一手拉了海棠,海棠嗯了一声,就跌跌撞撞的被他牵着走向了腾凤殿。
箫逐楞了一下,眯起一双细长凤眸看向他们,萧羌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回头叫了一声,“阿逐,走啊。”
萧逐又楞了一下,慢慢的才展颜一笑,点点头,追了上去。
回了正殿,把还没醒彻底的两人丢给宫女照看,萧羌走入中庭花园,箫逐也跟了出去,一园姹紫嫣红,柳绿竹青之间,两个青年男子轻衣缓带,分外潇洒。
“和沉国结盟的国书如何?”萧羌开口问道。
“已经到达沉国了。”箫逐答道,信手接了一片柳树的落叶在掌心,低声道,“我也该回去了,这次结盟之后,我怕永州周围诸国不稳。”
“龙安宁今天就回去,不必太担心永州的事情。应该提防的提防我已经叮嘱过他了,龙安宁镇守永州二十余年,也不是白做的。”萧羌信步走去,在一架精致的木桥边站住了。“我还有别的事需要你做。”
“嗯?”
“我和沉王沉烈将在明春会盟,这事你是知道的,我到时候要借春狩的由头过去,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不行。”随手摘了一朵栀子在掌心把玩,看了片刻,忽然轻轻一弹,雪白的花朵无声委地,男人回头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叔叔,挑眉一笑,“阿逐,除了你,能帮我的我不信,我信的帮不了我,我没有办法。”
箫逐片刻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的看着面前白衣乌发的青年,最后轻轻叹息。“陛下总是想太多。这朝野上下,宫廷内外,谁不为陛下着想?陛下可信之人,数不胜数。”
萧羌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他。
箫逐秀丽的眉拧了起来,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拍拍萧羌的肩膀,转了一个话题,“如果是明春会盟,那现在就要提早布置。”
萧羌也无意在刚才的话题上纠结,他点点头,“此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箫逐挑眉,没有说话,等他开口。
萧羌弯腰摘了脚边一朵硕大牡丹,正红如血,边缘一圈金犀正是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的名花金带围,“寒儿这次来京,除了国书,还带来了一样东西。”
箫逐依然没有说话,萧羌却笑了,修剪整齐的指甲拨弄着掌心一朵鲜红牡丹,莹润的手掌衬着金红,竟然有了一种隐隐的妖异。
“王叔,你知道的。你知道沉寒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份国书,只不过你觉得我不想让你知道,所以你也就不想知道了。”无所谓的说完,他眨眨眼,看着没有表情变化的箫逐,忽然笑了出来,换了一个话题,“阿逐,你知道沉冰吧?”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箫逐淡声道,“我知道。”
沉冰是沉国国主沉烈的弟弟,沉寒的同母兄长。
沉国上一代夺嫡争斗惨烈无比,沉烈几乎杀光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才踏着尸体登上了王座,整个宫廷里惟一幸存的除了几个年纪还小出身卑微的皇女之外,惟一的皇子就是那时刚刚三岁的沉冰。
大概是杀了血亲的内疚之情吧,沉烈很疼爱自己的这个小弟弟,从小待遇等等都和沉烈的太子一样,沉冰十五岁那年加冠封王,封地在沉国定州,靠近大越国境,三年下来,治理得风生水起,人人赞他年少有为,时人说大越平王,沉国定王,为当世亲王中的王佐之才。
修长的指头揉着掌心牡丹,片片金红软软四散,萧羌毫无任何笑意的一勾唇角,“我接到的另外一份东西,就是沉冰的密函。”
松手,血一样红的坠落,在灿烂阳光下有一种凝结的血块一般的感觉。
“他希望我杀了沉烈,助他登基。”
“——!”箫逐眼神一烈,萧羌侧头,有黑发落在白衣之上,他看着最后一片飘离了自己的手,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箫逐。
“朕到底该怎么做呢?”他想了想,看向箫逐,微笑,“朕到底该怎么做呢?”
他并没有听萧逐回答的意思,说完,他拉拢宽大的外袍,笑吟吟的对萧逐说道:“阿逐,我有些冷,我们回去好不好?”
箫逐觉得自己只要一面对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大的侄儿,就忍不住有叹气的冲动,他揉了揉额角,再怎么想说话也知道按照萧羌的个性,今天这个问题的讨论已经结束了,他看看最近消瘦单薄得厉害的青年,满把话咽回肚子里
“……那就回去吧。”他也只能这样说。
他们回去的时候,海棠和小白花同学并不在外殿,宫女说娘娘和贵人在内室赏玩书稿。
沉寒眼睛看不见,赏玩什么书稿?想到这里,萧羌忽然就起了小孩子一样的玩心,一手抓了箫逐,“赚阿逐,我们去听听壁角。看看她们私底下都在说什么。”
“……陛下,您即将而立。”
“三十而立三十而立,到了那天再站起来也不迟嘛。”
萧羌笑着拉了箫逐向内殿赚内殿的门是半掩着的,里面隐约可以听到海棠正在和沉寒说什么,萧羌贴着墙根走过去,靠上耳朵,箫逐看了看他,长叹一声,也甚没形象的贴上了耳朵。
萧羌斜睨他,“我以为阿逐你没兴趣。”
绝色青年斜睨回去,“面子上反对一下总是要的。”
“你就是喜欢这些虚文。”
“虚文就和太庙前的柞肉一样,即便最后是人吃了,还是要说是祖宗吃的。”
“……”萧羌决定安静听壁角。
两人闭嘴,里面的讲话声慢慢的渗了出来。
现在听起来似乎是海棠单方面的宣讲:“……‘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这句子娘娘还记得吧?”
“嗯,出自《诗经-小雅-桑扈之什》的《鸳鸯》,对吗?姐姐?”
“没错,那娘娘也该知道这首诗所说的乃是什么了?”
“是说兄弟情深的。”如果说海棠牌宅女的声音颇有“惊异吗?震撼吗?要记住我现在腐烂的教诲,你才能在腐的世界里醉生梦死哟~”这样的调调,那沉寒牌小白花细声细气认真聆听教诲的声音就实在天真得过了头……“寒儿明白了,多谢姐姐教诲,不然寒儿还一直以为鸳鸯二字就是来形容夫妻的。”
“呀呀呀,从现在开始知道鸳鸯是兄弟兄弟是鸳鸯就好了嘛……俗话说鸳鸳相抱何时了嘛……”
“……”萧羌很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箫逐。
“……”箫逐同样神色复杂的回看一眼。
两个人同时把耳朵从门上“拔”了起来。
萧羌沉思着开口,“朕听起来,似乎是杜美人在给沉皇贵妃解释文字疑惑。”
箫逐同样沉思着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陛下,杜美人解释的毫无错误,但是臣……真的觉得一阵恶寒……”
咳嗽,清嗓子,“……今天天气大概忽然变冷了,王叔和朕一起去加衣服吧。”
于是,落荒而逃。
宅女同学的教化loli大业还在继续中……
两个处于本能恶寒到去加衣服的男人今晚在腾凤殿用膳,帝王行止一向要传谕后宫,此消息一出,后宫又小小一阵骚动。
而其中,分外愤怒的就是方贵妃。
昨天萧羌宿在飘音殿,方贵妃便缠着要他今日散朝后一起用晚膳,萧羌虽没答应,也没反对,方贵妃便早早吩咐小厨房做了一桌子萧羌喜欢的饭菜,自己还亲手烹了一道冬瓜樱桃盏,结果饭菜都要凉了,腾凤殿下来旨意,说皇帝不过来了,她一口气堵在心里,着实咽不下,最后寻思半刻,她一咬牙,吩咐厨子把今天做的几道菜送过去。
决不能让她们爽心了,一顿饭也要让她们看到自己的菜色,舒服不得!
亲手把食盒放进了雕漆食盒,看着宫人小心的捧着出去,方贵妃绝色容颜上闪过一丝狰狞扭曲。
沉寒,杜笑儿,史飘零,这些名字在她心里脑里盘旋不去,一个一个在舌尖滚过,几乎就恨得想呕出血来。
这些女人入宫之前,她三千宠爱在一身,那个男人为她簪花画眉,后宫谁不羡煞?
可为何就偏偏多了这些女人?
方贵妃只觉得喉咙里一点点的腥味泛了上来,她怔怔的看着远处掩映在黄昏之中的腾凤殿,看得久了,仿佛就痴了,
如此深宫寂寥,青丝染霜,也不过一瞬朝夕。
按照宫制,后妃不能和外男共座,海棠和沉寒在偏殿用餐,内殿里只有萧羌和萧逐二人。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萧逐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陛下,臣想起来有一件事情要向您禀报。”
萧羌正夹了一筷子燕窝炖鸭子没什么胃口的研究,听到他这么说,一双桃花眼就斜斜的睨了过去,唇角一挑,似笑非笑,“阿逐,私下里你叫我陛下的时候,总要说些让我为难的话。”
萧逐眉毛就一紧,修长白皙的指头微微蜷起,低声道,“我这次上京来,路过齐州的时候,遇到了三王兄,三王兄说……”
“说他体弱多病即将离世,需要世子回去送终对不对?”他静静打断萧逐的话,凝神看了他一会儿,破颜一笑,“三王叔从我登基开始就一直在说即将入土,现在也快十年了吧?他老人家前不久不还拖着残病之躯纳了第三十九名小妾。以这个来推断,我觉得三王叔应该至少还有三十年福好享。”
这番话说的刻薄入骨,萧逐自觉没趣,摸摸鼻子作罢。
谁都知道,他的三哥闵王和萧逐的父皇同为皇后所生,当年萧逐年未及二十登基,闵王甚是不服,内中颇多作梗,甚至隐隐有不臣之心,全仗太后雷霆手段,才迫得他将世子送入京城为质。现在他却希望放还世子……
就在内殿气氛沉闷的时候,有内监进来禀报,说方贵妃那边送了菜肴过来。
箫逐听了停下筷子,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萧羌却如获救星,赶紧叫人把菜布了进来,打开食盒一看,却是一盒素食。
萧羌素来挑食,整个宫里也就肯夸夸方贵妃和太后的小厨房味道不错。
沉寒从来对衣食不挑,虽然身份尊贵,但因为她自己本身就不甚在意的关系,腾凤殿的小厨房手艺平平,端上来的菜色不过不失而已。
海棠是米饭就酱油都能吃出爱来的,箫逐更不用提,十几岁开始就行军打仗,窝头就沙子的时候都有,对食物完全不挑剔。
所以满桌只有萧羌一个人吃不下去饭。这时候方贵妃宫里的菜送到,他立刻就很开心。
方贵妃这次进膳,人人有份,进给萧羌的是一碗冰荷叶莲子粥,进给箫逐的咸湿蒸官藕,海棠的是莲叶薄汤,沉寒的是决明子羹。
海棠看到送到自己面前的精致餐粳在流口水的同时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一层珠帘之隔的内殿。
或许大概说不定是她多心了?为什么她觉得每道菜都意有所指,指桑骂槐?
萧羌的怜子,箫逐的管闲事,自己的薄怜,沉寒的决明子尤其明显,不是指着盲人骂瞎子,么?
不过既然她都能猜得出来,那么……她又偷眼看了看内殿和旁边的沉寒——那么他们也一样看得出来吧?
里面的情况她看不清楚,身旁的沉寒小口小口的吃着食物,一张小脸很是严肃,不知道是在品尝汤的美味还是在思考鸳鸯的问题。
汤非常美味,海棠不舍得一口吃完,小小的又吃了一口,羡慕并口水的眼神飘向了珠帘之内:不知道萧羌那碗有多好吃呢。
想都知道,她们三个人的粥里只可能加泻药的料,但是萧羌的那碗一定特别好……
啊啊啊啊,她嫉妒得想揪头发了!
大概是她朝里看的次数多了,连吃了两小碗粥的萧羌忽然笑了起来,提着食盒走了出来、
伸手制止她们行礼,萧逐把食盒放到两人面前,盒子里端端正正一碗冰荷叶莲子粥,异常清香撩人,就仿佛摘了成千上万朵新鲜荷花放进去了一般清新。
海棠眼巴巴的看了看他,又眼巴巴的看了看粥。
萧羌笑得越发多情,索性弯身俯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气息吹动她的发梢,“笑儿,你想吃吧?那朕怎舍得不让你满意?”
萧羌是坏人!海棠在心里高呼,丫的分明就是想要她好看,不然为什么不管沉寒,只送一碗给她?估计也就小白思单纯不会嫉妒,这要换了旁的妃子,这梁子就结下了。
心里对萧羌比中指诅咒他被鬼畜攻河蟹一百遍啊一百遍,海棠还是很兴奋的伸出了手——诅咒和姑娘我吃是不冲突的。
看她捧粥,萧羌忽然伸手,在她腕上握了一握,海棠还没反应过来,那双手就行云流水一般从她腕上滑上。
上臂,肩膀,下颌,嘴唇,最后,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头宠溺的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弹。那一瞬间,萧羌眼底尽是春水一般的温柔,便连海棠这样久经男色考验的宅女都微微一怔。
他的声音也如春水醉人,只那样缱绻的说了一声:“好。”
被这样尊贵俊秀的男人如此多情温柔的看着,即便不爱他不喜欢他,也会心里一动,希望他就这样看自己下去。
何况那些喜欢他的人?
为后宫里那些痴心佳丽长长叹息,海棠举筷要吃,忽然发现桌子抖动了下,她下意识的一抬头,发现萧羌面色苍白,手指抓住桌沿,身子格格发抖,淡色唇边有鲜血渗了出来——
她还来不及动作,萧羌身子一抖,向她倒来!
她脑海里第一反应:我靠,怎么又倒了!
海棠条件反射的抓住椅背就要承受萧羌的体重,却只觉得身边清风一掠,有红衣如火拂过她的身边。
那个散发白衣的帝王就落入了玉冠红衣的绝色青年怀中。
鲜艳的朱红顺着唇角蜿蜒而下,滑过雪白的面孔,染上萧羌的白衣,犹如雪地里的梅花一般绝烈。
海棠就觉得自己被当头砸了一记名为萌的大棒,脸上一热,有暖暖的液体流了出来。
她顺手一抹,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
被这么养眼的景象萌到流鼻血也就罢了,为什么……她唇角也开始流血了?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海棠眼前骤然一黑,一切声音景象迅速退去!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带翻了什么,异常清雅的荷香散发了出来,残存的印象,就是一片扬起的红色衣裾,和揽在自己腰上的一只有力手臂。
有个声音焦急的在她耳边惊唤一声:笑儿!
然后,她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脑海里最后的意念是:粥就算翻了也能留点儿底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