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绝没听过的故事

　　鹰镇边的山丘上矗立着一座很朴素的两层楼木屋，后面有一个非常大的练武场，四周都用高大的篱笆围拢，从外面是窥探不到里面动静的。

　　两人刚刚打开房门，就听到练武场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叶天勋脸色大变，叫道：“不好，是四星魔兽双头火虎！”

　　练武场上，一头身长超过四米的恐怖虎形魔兽摇头晃脑，大声咆哮，两个畸形大脑袋不断喷射着高热火焰，火焰仿佛拥有生命般不断蔓延，把整个练武场变成一片火海！

　　“吼！”双头火虎一阵咆哮，吓得楚歌差点没就地跪倒，这头魔兽的气势太惊人了！

　　“琉璃！”叶天勋狂吼一声，宽大的袖子中忽然左右射出两截寒芒，“咔嚓”一声连接在一起，赫然是一柄顶天立地的丈二长枪！

　　枪头殷红，不是红絮，是斑斑血迹！

　　空气中的灵力不断扭动着，楚歌仿佛能够看到，四面八方所有的火焰灵子疯狂向叶天勋身上凝聚，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灵力波动！火灵通过叶天勋的双手不断灌入长枪中，一个强大的灵魂正在长枪中吼叫、挣扎、狂怒，随时会挣脱束缚，轰破长空！

　　就在这时，双头火虎的怒吼忽然变成了痛苦的哀号，这头恐怖的魔兽居然捂着肚子打起滚来，它的肚皮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凸起，一柄锋利的短刀忽然破开魔兽柔软的腹部刺了出来！

　　魔虎哀号，鲜血狂喷，一个浑身是血，如恶魔般的少女从魔兽肚子里钻了出来，看也不看脚下的尸体一眼，舔了舔刀尖上热气腾腾的血珠，淡淡道：“爸爸，你回来了？”

　　楚歌无语。

　　这……这蛮婆就是他今后的室友？

　　自己就要成为她的专属符师，把这比怪物还怪物的蛮婆，继续打造成更变态的怪物？

　　楚歌忽然很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担忧。

　　“你你，你，琉璃，你在干什么？”叶天勋也痴呆了，收回灵力，安抚了长枪内焦躁的枪魂，傻傻问道。

　　“修炼。”琉璃冷冷道。

　　楚歌躲在叶天勋身后打着哆嗦观察室友。

　　如果说有一种人八岁就有强者风范，那这个琉璃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

　　明明还是孩童年龄，她脸上却已经有着比**还冷漠的神态，一双琉璃般璀璨的眼眸，却被凌厉的杀气占满，本来称得上“娇媚”的小脸，却抿着一道若有若无的冷酷微笑。

　　一身武服，头发扎成男孩模样，没有半丝女儿家的温柔，反倒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小太岁！

　　杀了一头四星魔兽，好像踩死一头蚂蚁那么简单。

　　“这是一头四星魔兽啊，你疯了吗？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在灵力没修炼到三十级以上时，不要随便用三星以上的魔兽修炼！”叶天勋又是无奈，又是愤怒，又是担忧。

　　“可是，我已经修炼到三十四级了。”琉璃蹲下身子，在虎尸上拭去了刀锋鲜血。

　　叶天勋惊呆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说什么？寻常人十六岁修炼到三十级以上就算天才，你今年才八岁啊，居然已经修炼到了三十四级？已经可以凝聚剑魂，获得修罗称号了？”

　　楚歌也瞪大了眼睛——八岁的修罗？

　　掰着手指往回算，嗯，他八岁的时候好像还在偷鸡呢，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看着琉璃，楚歌无限自卑。

　　“我并不准备这么早凝炼剑魂，准备修炼到五十级以上再说。”

　　“为什么？”叶天勋又一次吃惊了。

　　能否凝炼出剑魂，是修罗和普通武者最大的区别。

　　剑魂是修罗的第二个自我，拥有剑魂之后，修罗的实力可不止是原先的两倍，起码是十倍以上！

　　普通修炼者恨不得早日凝炼出自己的剑魂，却因为修为不足无可奈何。琉璃明明修炼到了三十级，为何不愿凝炼出剑魂呢？

　　“基础越扎实，将来凝炼出的剑魂的就越强大；我还小，要成为强者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多练练基本功比较好。”琉璃淡然一笑，“更何况，一个八岁孩子就成为修罗，也实在太高调了一些，我，并不想被人注意。”

　　楚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些话听着根本不像是一个八岁孩子会说的嘛！

　　倒像是在一个孩子的躯体中，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楚歌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叶天勋头大无比，当天才儿童的父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满脸堆笑道：“琉璃，为什么不想引人注意呢，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最喜欢出风头的吗？”

　　“爸爸，不用把我和那些普通人相提并论吧？别说我了，您不也一样吗？明明拥有超越黄金的实力，偏偏佩戴一枚白银修罗徽章，在鹰谷中当一个小小的枪术导师，呵呵，如果你展现出真正的实力，恐怕连鹰谷谷主都要在你面前颤抖吧？”

　　“这么厉害？”楚歌倒吸一口冷气。

　　叶天勋连忙过去捂住琉璃的嘴。

　　琉璃身形微闪，居然躲过父亲的手，继续用冰冷的语调道：“也许父亲也有隐藏实力的苦衷，不过偶尔也不妨展露一点峥嵘，否则被一些宵小以为有机可乘，整天像苍蝇一样在耳边打转，那就很苦恼了。”

　　叶天勋眉头一皱道：“又有人找你麻烦了？”

　　琉璃冷笑道：“麻烦倒也谈不上，只是那些人的嘴脸看着实在让人厌恶，女儿不知道还能忍耐多久，说不定哪天兴起把那几只苍蝇都碎尸万段，毁尸灭迹，这才来得爽快。”

　　叶天勋色变，连连苦笑道：“女，女儿啊，其实你的性子也应该改一改，不要再这么冷若冰霜的，人家……也未必全是恶意，在你这个年纪，总要交些朋友才是。对了，来来来，咳咳，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楚歌，我为你选择的专属符师，也是你今后的室友，你甚至可以把他当成你的挚友。”

　　“符师？室友？挚友？”困惑的小脸可爱极了，两道弯弯的眉毛扭成一个别扭的结，琉璃瞪着楚歌看了好久，声音里头一次有了焦急，“开什么玩笑，我可不要和别人住一起！”

　　“你应该知道，一名专属符师对修罗的帮助有多么大。”

　　“可是他根本不是符师。”

　　“现在还不是，以后他会成为一名符师的，是不是啊楚歌？”叶天勋冲楚歌眨了眨眼。

　　“是，是吧。”楚歌很不确定自己要是点头，琉璃会不会立刻动手宰了他。

　　“而且他是男的！爸，虽然自幼你一直让我穿男装，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不让任何人知道我是个女孩子，但——你总不能真的让我和一个男孩住在一起吧！我才不要！”

　　“你别担心，我想楚歌不会有那个胆子侵犯你的。”

　　“我发誓！”楚歌把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

　　琉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声音沙哑道：“爸，这该不会就是你给我带回来的生日礼物吧？”

　　“没错，猜对了。”在琉璃挥刀砍人之前，叶天勋已经抢先一步闪出了练武场，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道路尽头，“以后楚歌和你睡一个房间，你们两个一定要相亲相爱啊，我先去鹰崖处理一下公务，晚上你们自便！”

　　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琉璃愤怒地挥舞着拳头，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了！吓得楚歌浑身哆嗦，唯恐这小煞神一时性起把自己宰了下饭。楚歌远远站在一旁，怯生生问道：“你，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一句话把琉璃逗乐了，想了想，摇摇头说：“算了，你只是爸爸用来气我的工具，犯不上和你一个小毛孩子一般见识，你跟我来吧，我给你安排床铺。”

　　小毛孩子？你自己明明比我还小好不好！楚歌在心里暗暗叫道，不过这句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楚歌街头生存法则第五条：好汉不吃眼前亏，有奶未必是娘，有刀子的就肯定是爷！

　　不大的房子里只有两间卧室，也没有多余的床，幸好琉璃的床足够大。琉璃在床前皱眉沉思了很久，最后才下定决心，用刀子在大床三分之一的位置上虚划一道线：“你睡这边。”

　　“呃，谢谢。”总算没让他睡地上，楚歌已经很满足了。

　　“哇，这个床好软！”楚歌毫不客气一**坐了上去，整个人差点都陷进棉絮里，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手舞足蹈乱吼乱叫，“这才是他娘的床啊，这才是生活啊，这才是享受啊！”

　　琉璃又一次皱眉，疑惑道：“你以前都没睡过床吗？大惊小怪的。”

　　“睡过啊，我以前睡过石板床，稻草床，吊床，木头床，呵呵，这种棉床就没试过了，在这种床上睡觉一定不会再做那种怪梦了！”楚歌没心没肺地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只鸡腿，“给。”

　　“这是什么？”琉璃嫌恶地看着黑乎乎的鸡肉。

　　“好东西来的，我忍了一天一夜都没舍得吃，原本准备留着晚上好好享受，不过看你人还不错，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其实却是一个心地善良又讲道理，长得还挺漂亮妩媚的小妹妹，所以送给你吃。”马屁神功，重现江湖。

　　“不要叫我小妹妹。”琉璃冷冷道。

　　“你是比我小啊。”楚歌眨巴着眼睛，看出对方是只纸老虎，楚歌又恢复了无赖本色，笑嘻嘻道。

　　琉璃冷哼一声，淡然道：“这里是我的房间，我说的话就是规矩，你若守规矩，我让你住在这里；你若不守规矩，我便把你丢出去，天王老子来也没情面讲。”

　　“真厉害，我可没这么吝啬，你要叫我大哥哥就尽管叫好了！”

　　“闭嘴，我不喜欢吵闹的人，后面厨房里有吃的，旁边是浴室和厕所，你自便吧，我要休息了。”

　　琉璃在床上盘腿而坐，摆出一个诡异古怪的姿势，想了想又道：“不要把我的修炼姿势告诉爸爸，也不要试图模仿，否则我杀了你。”

　　呼吸很快变得均匀悠长。

　　楚歌吐了吐舌头，他已经看出琉璃虽然外表冷漠，心肠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硬，对他这种无赖小子更是没一点办法，看来今后的日子也不算难过，偶尔逗逗这丫头还怪有趣的。

　　哼着从兰芳雅苑偷听来的黄腔淫调，楚歌晃到浴室痛痛快快洗了个澡，随后又去厨房毫不客气做了两大碗猪肉鸡蛋炒饭，吃力地捧着两大碗饭回到房间，一**坐在床上。

　　“琉璃，吃饭吗？”

　　“……”

　　“那我开动喽！”

　　毫不客气把两大碗饭一扫而空，楚歌心满意足地砸吧着嘴，捧着圆滚滚的肚皮一头栽倒在琉璃身边。

　　有心想要入睡，偏偏怎么都睡不着，抬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这些日子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自己今后的符师之路，究竟会遇到什么样奇妙的事，会遇到什么样有趣的人呢？

　　自己能成为天下无双的符神吗？

　　唉，自己原本是要当修罗的啊，纵剑天下，叱咤风云，快意恩仇的修罗，才是热血男儿真正的选择！

　　也许，当了符神之后，在自己身上画几个符，就能重修灵府，成为修罗呢？

　　对，有可能！叶叔叔不是说符神无所不能吗？治好自己的区区小病又算什么？

　　我，楚歌，从未放弃成为修罗的梦想！如今嘛，只是小小耽搁一下子罢了。

　　总有一天，我会靠自己的双手，成为伟大的符神和更伟大伟大伟大的修罗！

　　翻来覆去睡不着，楚歌沉浸在激动人心的幻想中，一会儿呵呵傻笑，一会儿又哇哇乱叫，时不时还手舞足蹈，一条大腿毫不客气枕在了琉璃身上。

　　“你——”琉璃终于受不了了，平静的小脸上充满愤怒。

　　“我睡不着，咱们来讲故事玩儿吧，讲讲自己的故事好不好？”楚歌一骨碌翻了起来。

　　“没兴趣。”

　　“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了，我说你听。”

　　“幼稚。”

　　“什么幼稚，八岁孩子不是最喜欢听故事的吗？”

　　“闭嘴！”琉璃再也受不了这个聒噪的室友了，指着楚歌的鼻子叫道，“我不是普通八岁孩子，而且剑魂大陆上所有游吟诗人的所有故事我都听过了，你能讲出什么新鲜的？还不就是王子公主的老套！不如省点时间让我修炼灵力！”

　　看着琉璃纤细的手指，楚歌脸上浮起一阵邪恶的笑容，装模作样道：“你听过世界上所有故事么，那好，如果我说出一个故事你没听过，怎么办？”

　　“不可能。”

　　“先别说不可能，咱们来打个赌，若我说一个故事你知道结局，那从今以后我都乖乖听你的话当个哑巴，再也不骚扰你，好不好？如果你不知道结局嘛，也没关系，从今以后允许我叫你小妹妹就行了。”

　　琉璃眉毛一挑，眼中闪出一道欣喜的笑意：“一言为定，你说吧。”

　　她才不相信一个十岁孩子能说出什么出乎意料的故事。

　　毕竟，她曾经……

　　楚歌清了清嗓子道：“我今天要讲的这个故事啊，名叫《借箭》，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智者名叫诸葛亮，有一天他被一个名叫周瑜的将军陷害，将军要他在三天之内交出十万支箭……”

　　《借箭》的故事洋洋洒洒讲了小半天，听得琉璃目瞪口呆，呆若木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直到诸葛亮满载而归，她还没从故事中惊醒。

　　“琉璃妹妹……”楚歌笑得很欢乐。

　　“你，你……”琉璃满面通红，迷茫地摇头，“不可能，我博览世间群书，阅遍所有典籍，从未听过这么古怪的故事……”

　　“没关系没关系，我最喜欢给人机会了，下面我再说一个故事，你要是猜出结局呢，刚才的赌约就作废；要不然呢，你以后都叫我楚哥哥，没问题吧，我本来就比你大嘛。”

　　“好，你来吧！”细碎的银牙咬住了薄薄的嘴唇。

　　“这个故事名叫《大闹天空》，传说中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个超级无敌厉害的修罗名叫孙悟空……”

　　半天之后，琉璃又输了，他实在没听过这么精彩又这么偏门的故事。

　　“我……我还有机会吗，楚……哥哥？”琉璃一点气焰都没了，垂头丧气地问。

　　“当然有机会，我楚歌向来是宽宏大量的，这一次的故事你要是听过，刚才两个赌约都不算，不过要赌什么呢？我想想……有了，既然叶叔叔要我当你的专属符师，那如果你输了，以后你就当我的专属修罗吧，好不好？”

　　“好！”琉璃不知道，这一赌，赔上的就是自己终生的幸福。

　　楚歌清了清嗓子：“咳咳，开始了，这次的故事可精彩了，绝对是你闻所未闻的超豪迈动作大戏！传说中很久很久以后的末世纪，整个剑魂大陆都毁于一场核……一场灵子大战，所有城市和村庄都变成了废墟，人类几乎要毁于一旦了。这时候，从荒漠深处走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就是传说中末世纪救世主，北斗神拳健次郎！”

　　雄鸡报晓，黎明的天空射出万道金芒。

　　讲了一夜故事，楚歌疲惫不堪地陷进棉絮中，双手枕着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透过天花板，不知望向何方。

　　也许，是星海彼岸吧。

　　“这些精彩的故事都是谁告诉你的？无论是谁，他一定是一名最伟大的吟唱者！”琉璃怅然若失地说，“尤利娅……健次郎……拉奥……太感人了。”

　　“我也忘了是谁说的，好像是……很久以前……很遥远的地方听来的。”楚歌淡淡说，闭上眼睛。

　　眼中，有两滴酸疼的泪。

　　琉璃忽然叉开双腿爬到他身上，举起手很不甘心地发誓道：“我，叶琉璃在此对天上地下诸神群魔发誓，永远当楚歌的专属修罗，直到生命终结为止！”

　　楚歌惊奇地睁开眼睛，他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没想到小琉璃这么当真？

　　小丫头虽然发了誓，但一双美眸喷射着无穷怒火，仿佛要吃人的样子，明显很不服气。

　　“我是不是也要跟着发个誓配合一下你啊？”

　　“不用，但我要知道你还有没有更有趣的故事，都说给我听！”美眸一转，琉璃冷笑着说，既然事情无可挽回，她当然要榨取最大利益了。

　　这该死的小混球虽然无耻，但讲的这些故事还真不错，如果永远都有这么精彩的故事听，至少不会太过无聊了，不像过去……

　　“好好好没问题，别掐着我脖子啊，更有趣的故事多的是，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晚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