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啼血英灵

　　“断裂的命运、碎裂的灵魂、如山似海的杀戮，到底是谁，给你篡改了命运……。”

　　惊恐的哀嚎，透露着无尽的仓惶与惊恐。

　　如潮水一般涌进杨志身体中的酥麻奇异感，在这无尽的恐惧中急速退却，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险些夺舍了杨志身体的意识，就已经消失不见。

　　身体一颤，杨志踉跄中噔噔连连后退了数步，神色惊恐，面色阴沉的霍然抬头向着祭台看去。

　　经历过这一场险恶还生的剧变，祭台上朦胧虚幻的青蓝色光芒也好似消耗尽了力量，闪烁的幽芒逐渐消散，一枚样式极其古朴的挂坠映入了眼帘。

　　这挂坠不过寸许大小，整体为紫云星中十分罕见的寒玉所雕刻而成，样式古朴，形成残月摸样，如若细细观察的话，就好似天上的阴月掉落凡尘，闪烁的幽幽光华，显露出一股别样的奇异韵致。

　　当月光洒下，两个古篆小字时隐时现，不知为何，虽然杨志可以确认自己从未见到过这枚古朴挂坠，但其心里，却好似对这挂坠很是熟悉。

　　这种熟悉很是玄妙，就宛若上辈子的恋人再世相遇，熟悉、亲切，甚至有一种血脉相连的莫名感觉。

　　“天痕挂坠！”

　　不自觉的，杨志低声说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名字，可这名字出口，杨志却又感觉是那么的自然。

　　甚至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诧异与惊奇。

　　双眼微眯，身体上的酥麻剧痛还没有消散，惊变后的恐慌还没有消散，杨志居然就再次走上前去，伸手向着天痕挂坠抓了过去。

　　那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果断、迅速。

　　就好似杨志他根本就不担心这方才还带给过他致命危机的天痕挂坠，会再次带给他危机一样。

　　伸手可及，当天痕挂坠与十指相连，寒玉淡淡的凉意顺着指端涌入全身，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让杨志差点忍不住呻、吟出来，双拳一握，当天痕挂坠落入杨志手中，一种命运在手的奇异感，陡然就笼罩在了杨志的心头。

　　“天痕，天痕。这就是你的名字么？既然你我如此有缘，那从今之后你就是我杨志的了。”

　　低声自语，杨志挥手将天痕挂坠放入怀中，转身踏步就要向着葬魂阁外走去。

　　脚步方才迈出，杨志的动作就凝固了。

　　在他眼前，幽暗的葬魂阁中，突然出现出了数十道朦胧虚幻的人影。

　　这些人影有老有少，又胖又瘦，相貌各有不同，浮现而出，各自呈现出不相同的神态动作，但不约而同的，却都将目光凝固在了杨志的身上。

　　那目光宁静、温和，充满了长辈对子侄后辈的慈爱。

　　虚幻中，杨志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几道残魂虚影满脸激动的漂浮上前，颤抖中伸出手臂想要触摸杨志的脸颊。

　　可是那是虚幻的残魂啊，当手掌即将触摸到杨志的脸颊时，虚幻的残魂轰然崩溃，化为残流四散消失。

　　而这几道满脸激动地残魂，却已经傻傻的愣神在了那里。

　　朦胧中，杨志可以很清楚的在这几道残魂的脸上看到掩饰不掉的失落与悲哀。心痛、难以言辞的疼痛瞬间就让杨志的脸色苍白了下去。

　　用手捂住胸口，不知不觉两行泪痕滑落脸颊。

　　这是杨家的历代先祖英灵啊。虽然杨志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先祖英灵今天会浮现在他眼前，但这种源于血脉的牵连、发自灵魂的剧痛，让杨志如何能够遏制心中的悲意？

　　“先祖英灵……。”

　　低声自语，一滴泪水终于还是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来。

　　当这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葬魂阁内数十杨家英灵轰然巨震，看向杨志的目光，也变得充满了疼惜。

　　两道残魂仰天凄厉苦笑，虽无声，却有着无尽的悲凉。

　　一道杨家英灵神魂一荡，漂浮到杨志的身前伸出手臂，想要将杨志这一滴泪水接在掌中。那神情，是那么的不忍、是那么的悲凉。

　　只是残魂毕竟是残魂，有如何能够接得住杨志这泪水。

　　眼看着泪水穿透了残魂手掌，整个葬魂阁突然安静了下来。

　　落针可闻的寂静，一种浓郁化不开的悲伤渐渐的笼罩了杨家英灵身上。

　　残魂无形，却可仰天悲凉长啸。无形的悲意，如骇浪，卷动的葬魂阁内月光都突然沉寂了下去。

　　痛，已经无法用言辞来形容的剧痛，在杨志的心头缓缓蔓延，最终笼罩在了杨志的全身。

　　亲眼看着无数先祖英灵在身前悲伤长啸，换做任何人也无法无动于衷，更何况是本就将亲情看着重若生命的杨志呢？

　　苍白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低声轻咳，点点猩红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在地。

　　当鲜血跌落在地绽放出猩红梅花，葬魂阁中杨家先祖英灵悲意也达到了顶点。

　　悲愤的长啸中，无数在岁月长河中曾经绽放出过璀璨光辉的杨家英灵平静了。这些杨家英灵彼此对视着，良久良久，好似做出了什么艰难的抉择。

　　而与此同时，杨家英灵看向杨志的目光也越加慈祥，这种慈爱很纯洁，没有丝毫的杂质。

　　“先祖英灵难道也已经察觉到了家族不可预知的危机了么？”

　　啼血低吟中，杨志突然看到葬魂阁中的杨家英灵突然不动了，但这种不动也只是一种视觉上的错觉。

　　在心中疑惑还没有升起时，杨志的双眼瞳孔陡然收缩了起来。张开的口嘶哑着想要发出制止之言，但徒劳挥动的手臂，数度开合的嘴不知为何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来。

　　在震惊中，在焦急中，在无尽的悲伤中，杨志看到了一幕让他终身难以忘怀的一幕。

　　无数杨家英灵满脸决然、悲凉中带着对杨家子弟的无尽慈爱身化虚影流光，在葬魂阁中化为一道汇聚的长河划出一道彩虹，竞相奔涌进入了杨志手中还未来得及放入怀中的天痕挂坠之中。

　　这种决然没有丝毫的犹豫，有的。只是对杨家的无限关爱。

　　残魂长虹横贯葬魂阁，划出了一道璀璨的光华，不错，杨家的英灵在他们身死魂消后，在仅剩下一道残魂后，却还没有忘记去守护杨家，在这一刻，他们在用最后的绵薄之力在保护着杨志。

　　保护这杨家这嫡亲血脉。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是毫无保留的爱，此爱无言，却足以震动苍穹，照耀岁月长河。

　　身体连连颤抖，杨志想要制止先祖英灵这必死的举动，虽然杨家已经处在了危险环绕中，但杨志也不想看到自家先祖作出如此悲凉之事。

　　这无数的杨家英灵穷其一生都在试图重振杨家，生前耗尽心血，死后却还不能够安息，一缕残魂还要贡献最后的绵薄之力，这种对家族的无言大爱，这种毫无保留的庇护，让杨志心中百感难言。

　　但这种制止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片刻，葬魂阁中浮现出的无数杨家英灵已经化为流光融入到了天痕挂坠之中。只见天痕挂坠几个闪烁，幽芒已经不再，但对杨志的莫名奇异之感，却已经不可分割。

　　这片刻时间，对杨志却好似度过了一生，是那般的艰难。

　　当葬魂阁内的躁动彻底消散，当心中悲意充斥心扉。当地面绽放的猩红梅花越加妖艳时，杨志身体轻微一颤，终于在难以支撑下去，摇晃中半跪在了地上。

　　手中持着天痕挂坠，杨志知道，他握着的不在是一枚挂坠，而是整个杨家，寄托了无数先祖的希望所在。

　　嘴唇已经被咬破，在葬魂阁中，在这寒冷深夜，杨志就这样愣愣的看着手中天痕挂坠。

　　许久，许久之后。杨志好似才突然想到什么，看着手中天痕挂坠，低声的自语着。

　　这自语声极低，低的几乎不可听闻，但在这葬魂阁中，却好似又在久久回荡。

　　“这……难道就是天痕挂坠的熟悉么。只是这种熟悉，我杨志不想要，不想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