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何处来（二十一）

　　庾亮想着那简薄的晚膳，苦笑道：“早知今日会住在同一屋檐下，我便不跟她计较了！”

　　二人深知荀灌正是为宋袆之事，才对他们大为不满。只是庾亮心性高傲严冷，断不可能因此跟这微不足道的歌姬道歉。司马绍沉吟片刻，说道：“不如叫人去将宋袆请来，让她为我们演奏一曲消遣消遣，借机宽慰几句，再厚加赏赐，让那位荀大顺了气，大约就能把此事揭过了吧？”

　　庾亮无奈道：“还不知要在这里借住多久，看来只好向她们低一低头了！”

　　司马绍笑道：“低一低头也不妨。你莫忘了，人家被你整得差点儿成了营妓。”

　　他说着，便唤随侍武士丁郁去请宋袆姑娘。

　　丁郁得令，忙从穿廊走向后院，欲循着箜篌声去觅宋袆。尚未辨清乐声从哪间屋中传出，那厢刚奏完一曲，却歇了下来。

　　丁郁举目看后面一排五间屋子，只两间掌着灯。其中正房必是荀灌所住，另一间亮着灯的偏房无疑是宋袆所住了。

　　他是司马绍贴身侍从，素日跟随司马绍左右，颇是受人敬重，也不把小小歌姬放在眼内，不过唤一声“宋姑娘，世子有请”，人已推开门，探头向内张望。

　　谁知宋袆甫得自由，正烧了热水沐浴，去去这一身晦气，再未想到有人居然会闯入后院，顿时惊叫连连。

　　丁郁同样惊吓不浅，忙不迭道：“对不住，对不住……”

　　他再闹不清，明明听得她在奏乐，为何推开门却在洗浴，好奇之下忍不住又向屋内打量几眼。

　　于是宋袆的叫声越发惊恐，只管高声呼救道：“姑娘救命！救命！”

　　那厢荀灌听到惊叫声，忙弃下箜篌，抓过宝剑冲了出去。

　　她自幼得翾风传授，音律造诣并不在宋袆之下。晚膳后见卧房中悬着箜篌，一时技痒，便理弦奏了两曲。司马绍等只记得她武艺不俗，言辞锋锐，再没能将她和音律高手联想在一起。丁郁善体上意，于是随之闹了个乌龙，误闯了宋袆的屋子，眼见得荀灌提剑来追，慌得掉头便逃。

　　荀灌向内一探，见宋袆缩在浴盆里，正掩着胸骇得说不出话，登时大怒，拔.出宝剑便追过去，喝道：“登徒子，给我站住！”

　　司马绍、庾亮正在自个儿院子里等美人，远远听得动静，已忙忙赶过来。丁郁瞧见，慌忙退到两人身后，只叫道：“世子救我！”

　　庾亮忙拦向荀灌，喝道：“荀姑娘这是怎么说？你家歌姬便这般金贵……”

　　他的原意，荀家歌姬便这般金贵，连唤来听支曲儿都能犯了大忌，劳烦荀大提了剑来追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