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你能独自走过三条街吗？

    晨曦咳嗽的声音在有些空荡的房间，被无限的放大，显得特别的明显，男孩手上拿着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册子在看，抬起眼，看她。

    她看到阳光下他泛白的脸，像是褪了色的黑白照片，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t恤，坐在白色的病床上，惬意的好像在度假。

    “感觉你好享受的样子。”晨曦冲她笑了笑，眼里带了些许的羡慕说。

    “有吗？”他笑着回道。

    “你叫李白?唐朝有名大诗人?”晨曦故意打趣道。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几百年前做的好坏，没那么多人猜，至少我还能写写诗句逗逗女孩。。。”他轻晃着脑袋，唱起来李荣浩的李白来，晨曦安静的听着他有些沙哑的嗓音，其实，除了脸色苍白，让他有些符合名字里的白，除此，别无其他。

    她咳咳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即兴演唱，咳得剧烈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动，李白跳下病床，疾步走了过去，轻拍着她的背，按着她晃动的手，看着红色的液体又重新流回了她的身体。

    “你这样不行啊，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看着她，声音很淡的说。

    “其实说实话，治疗有没有效果你自己最清楚，至少，现在，夜里你咳嗽的越来越频繁了。”李白拍着她的背说。

    晨曦捂着嘴咳嗽了一阵，脑中想着刚刚耳边听入的李白说的话。

    “你如果不信，不远，从医院出去，独自走过三条街，如果你可以做到。那么你该留在医院，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晨曦抬头，看着李白，李白话音戛然，转身，走回了自己的病床旁。

    其实，说实话。医院里。反而是最常见死亡的地方，晨曦就见过，下一个。或许下下一个，很可能便是她。

    “打完这瓶点滴，我去试一下。”晨曦声音淡淡的道，似乎总是感觉缺少力气似的。

    李白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反应了一会。冲她笑了一下，眼神里有那么一些后悔。

    护士来拔了针，晨曦转脸看了看靠在病床一旁的假肢，晨曦从身旁的柜子里。取了自己的衣服出来，摸着好久没用过的假肢，竟有些陌生。她将假肢绑好，缓缓的站了起来。穿着病号服在病房里走了一圈，连接处疼痛难忍，像是万蚁在撕咬，李白的目光始终在随着她的脚步移动。

    在病房里走了一圈，她的额头已经有了轻微的细汗，李白似乎憋了很久，“别勉强，我就是说说。”

    晨曦从厕所间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站直了身子，冲李白笑了笑说“怎么样，还可以吧。”

    李白看了看她，垂下眼去，喃喃道“把手机带上。”

    从医院出来，晨曦沿着大路走的很慢，李白穿了拖鞋下了床，站在玻璃前，看着她很慢很慢的往前走，一站地的路并不长，平常悠闲的走，六七分钟也便到了，然而，此刻的她仿若是换了人脚的人鱼，被施了咒，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她站在离站牌不远的地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连一个路口都没走过，她已经感觉虚脱的没有力气了，原来人，有些功能不用，真的会退化，被太阳烤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错觉的以为自己哭了。

    “怎么会呢。”她自言自语道，动了脚步，咬着唇，继续迈了步子往前走，脚步越来越沉，眼前渐渐发黑，整个人似乎都快要站立不住。

    李白站在能看见她的位置，看到晨曦走在路边，像是喝醉了，继续晃晃荡荡的往前走。

    他穿着拖鞋，害怕的往过跑，耳旁风呼呼的吹，他能够听到自己胸腔咚咚的响，呼哧呼哧的声音，他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晕倒的时候，是在学校里跑八百米的时候，当他懒散的迈了步子，准备应付应付得了，跑了还不足四分之一，他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晕倒在操场的跑道上。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不能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低血糖的症状。

    此刻，胸腔里，似乎又吸不到空气了，他用手使劲的按着胸口，努力的向晨曦跑去。

    刚刚走过两条街，晨曦便不得不手扶着旁边的支撑物，眼前黑的已经一步都走不了了，她抬眼，大脑镇的依然什么都看不清，眼膜不能落物，她扶着支撑物，突然涌起的害怕，让她站在大街上抽泣不已。

    李白跑到晨曦的身旁，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手还依然紧紧的按着胸口，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广场上，时钟已经走到了十二点了，李白抬眼道“打个车，我们回医院去吧。”

    晨曦转脸，李白拉她的胳膊，她用另一只手拿掉，他转过脸，愣了一秒，再次的拉起了她的胳膊，晨曦挣脱了下，反抗不大，不情愿的动了脚步。

    她垂着头，在李白的身后说“李白，你放开我，我一个人可以回去，刚刚看到你，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你。”

    李白将拉着她胳膊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晨曦的语调虽然平，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的心像是挂了铅一样的沉。

    李白就那般站在那儿，看着晨曦走过他的身边，走到他的前面，继续艰难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此刻，他的脸，在光下越发白的没有色彩，整个人苍白的脸，竟乎看不到五官。

    看着晨曦的背影，他莫名的有些难过，耳旁依然响着晨曦说的话“李白，我不想在这里看见你。”

    说实话，他们并不算认识，只能算是一同的病友，在看到她走出医院的时候，他终是不放心的跟了出来，抬眼，看着晨曦还在他的视线里走着，他突然动了脚步，向着晨曦跑去，地面上是拖鞋胶底摩擦的声音，他很快的追住了她，走在她的身侧，晨曦往旁边走，想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便看着她，隔着一段距离跟着，路人投过奇怪的目光，晨曦被这些目光看的不悦的皱起了眉。

    胳膊突然被李白又拉住了，她挣脱，他不放，李白的面色如纸，却能够看到明显的带了怒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