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话（二）

　　夜色深沉，几点寒星闪烁。

　　大帐内篝火正旺，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几个精力旺盛的青年男子正围着篝火，相对而坐，正在议论。

　　“大祭司预言王将降临，各位兄弟怎么看？”说话的那大汉国字脸，浓黑的八字胡如两把砍刀左右张开，一双虎目张合间光芒逼人。此人正是刚刚继位的有熊族第三任族长姬轩辕，他彪悍的身躯如山般沉稳，但一举一动又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一个大汉沉思下道：“自我父亲时开始，大祭司许久才出一个预言，但十有九中，此次一定是有所指。”这人消瘦，但两眼明净，名风后。

　　“原来的天下共主神农氏已经败落，现在天下无主，群雄并起，大祭司说的‘王将降临’，对极了！我们大哥就是！”一个壮汉目光炯炯看着族长姬轩辕大声道。此人虎目方额，虎背熊腰，说一句话，就习惯性吐口水，应龙。

　　“对！大哥就应该成为新的天下共主！”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了姬轩辕。

　　“哈哈……”姬轩辕大笑，魁梧如山的身躯内显露出舍我其谁的霸气。他如电的目光扫视众人道：“吾正有此意。”

　　“那么，大哥我们要尽早准备了！”祝融迫不及待道，他一头红发，很喜欢玩火。

　　“对！”另一人也出谋划策，“我们要多联络下各个部落，多锻炼下后生小辈，早准备！”

　　“土地，人囗，广阔的土地，庞大的人囗，拥有了这两点，和谁争雄，都处于不败之地。”

　　姬轩辕理了下唇边两缕黑须，沉吟道：“各位兄弟都言之有理，现在我们一方面需要整军备战，积蓄粮食；另一方面要加强同各个部落的沟通，提升凝聚力！应龙负责整军备战……”

　　“是！”应龙大声道，说完又想吐口水，却发现姬轩辕盯着他，只好忍了。

　　“积蓄粮食由力牧、常先负责……”

　　“是！”说话的两人面色黧黑，但一脸坚毅。

　　“爸爸，我呢？”随着话语，一个高挑的少女走入大帐，这少女一头乌黑长发及腰，瓜子脸，笔挺的鼻梁，明亮的眼睛在火光中熠熠生辉。来的是族长姬轩辕之女魃。

　　“魃！快坐！”应龙裂开大嘴，笑哈哈赶紧给少女让个位置。

　　………………

　　同样的夜空下，在大河另外一侧的一间大帐内，气氛却十分沉闷。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一个中年人气冲冲在房屋内转着圈，愤怒地将手中的杯子掷在地上。这个老者是神农氏部落联盟的第八任帝，在公元前4539年秋天，他的父亲神农氏政权的七任帝姜克去世后，他在伊川即位，号帝榆罔。

　　“大帝息怒！大帝息怒！”旁边几个人忙不迭地劝道。

　　“自祖辈斲木为耜，揉水为耒，耜耒之利以教天下，自此，土地献食，百姓免于饥饿，于是天下臣服，我族本就为天下共主，何来王又降临之说？”姜榆罔急促喘息着，胸口上下鼓动。

　　“此乃居心不良者蛊惑人心！吾帝无需放在心上！”一个胖乎乎的老者上前劝慰。

　　“帝，臣也以为此等言论，全是愚民胡言乱语，帝可一笑了之。”

　　“帝，臣提议派人巡视各部落，以正视听。”一个大汉上前一步郑重道、

　　有一人复议：“臣以为是，东有少昊氏、北方九黎氏、西北轩辕氏等，皆对我虎视眈眈，不可不防。”

　　“东夷南黎近来蠢蠢欲动，又有这种信息传播，

　　臣也认为不可不妨。臣建议派出各个部落的

　　城卫队，巡视各族，彰显本族荣耀。”

　　城卫队，是上一任炎帝姜克下令组建的。彼时，神农氏领导下的氏族村社，贫富分化日益严重，一些村社的领导人和部落里的族长、酋长，利用职权强取豪夺，都成了富人，而一些被剥削和压迫的穷苦族民则饥寒交迫，食不果腹，双方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冲突也日益增多，甚至有不堪忍受压榨的族人联合起来，手拿木棒和石块攻进富人的宅院，抢夺他们的粮食和财物的事件发生。

　　为了防止暴民入侵，炎帝姜克下令在族民中挑选数百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临时组建了一支“宫廷自卫队”，专门负责帝都和宫廷的安全保卫工作。这些自卫队员每日可以不参加劳动，照样获得一定的报酬。

　　上行下效，各部落头领见帝姜克这样做， ．oｍ也都纷纷效仿，都陆续建立起了自己的“自卫队”。他们挑选年轻力壮勇敢凶猛的男子为队员，发给他们木棍、石斧等作武器，对他们进行专门的作战训练，以专门保护他们的宅院和财产。

　　“帝，不可！”胖乎乎的那个老者一听要派出各部落的城卫队，连忙反对。他的部落这阵子不是很稳定，他可是靠这些城卫队撑着的。

　　“为何不可？”提议的人目光如电，他早就看不起这些勇气尽失的老头，不去思考如何拓展土地，却每天想着从族人那掠夺。

　　“帝，现在正是团结各部落的关键时候，如果强逼各部落交出城卫队，恐怖、恐怕……”胖乎乎的老者没有理睬逼问他的那个壮汉，却一脸苦处地向榆罔帝申述。

　　“是啊，和谐第一，和谐第一！”另一老者也复议，“近年，一些部落内部矛盾重重，若不能安内，何来攘外？”

　　双方人马顿时争论起来。

　　榆罔眉间闪过一丝苦恼，类似的争吵场面在他父亲作为帝的时候，他看见过多次，然而争来争去，没有谁能拿出有力的措施，只能眼睁睁看着部落内外的各种事态逐渐恶化，父亲每天唉声叹气却束手无策，每日祷告上天、祈求祖宗还是一筹莫展，终于在初秋风雨交加的一个晚上病死于宫中。

　　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手下，榆罔心中一阵烦躁，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一切砸个稀巴烂，然而，把这些人全部去除了，他又能靠谁呢？榆罔颓然坐下，挥挥手对众人道：“再议、再议，你们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