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两方

　　真是落后的土着。看着对面那些被绳索捆绑着，全身上下只有下体用简陋的枝叶遮挡，几近全身**的人，约暗自鄙夷的想到。尽管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但是他的思想已经被彻底扭转过来，并且通过服装和言行上的不同，在不经意间，在自己与“这些人”之间划出一条深深的鸿沟——尽管就在一年多之前，他还是这些人的一份子。

　　作为一个平民，他的地位理所当然的在这些奴隶之上——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任意的伤害他们，这些奴隶，是属于社会共有的财产——私人无权杀害。当然，调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需要皮鞭和殴打，才能让这些奴隶明白他们的职责和任务。而屡教不改，甚至心怀叵测者，更需要鲜血和死亡，才能震慑住他们，让他们明白他们所应该处的位置和应该做的事。

　　而这也是约目前的任务——他需要在接下来的时日之中，教导这些奴隶他们所应该处的位置，和应该做的事情。而这些奴隶在接下来的表现，也将成为他业绩的一部分。

　　而负责管理评估他们工作效果，他们所需要直接面对的对象，正就是安妮恩的妹妹艾妮思。

　　人所处的位置和环境，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乃至决定一个人的品性，而在安妮恩看来，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的妹妹，无疑缺乏了几分威严与杀气——所以需要管理，所以需要杀戮，所以需要战斗。

　　无论是狩猎野兽，带领战士们前去征讨其他部落，还是对奴隶进行管理，都是为了在这方面有所增益——能够让她变得更加强大，威严，冷酷还有残忍。尤其是亲身参与到这种奴隶的驯化过程之中，更是有助于改变她的认识和心理。

　　而同时，除了她的妹妹之外，她自然也会挑选出其他合适的人，将他安置到合适的位置上——这实际上，就是官僚体系。

　　在地球世界的时候，大部分人在提到官僚这个词的时候，往往会第一时间与各种负面意义联系起来——推卸责任，效率低下，官官相护，以权谋私等等。然而在安妮恩看来，尽管谁也不能否认官僚体系的这些缺陷，但是在本质上，它依然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的伟大发明——让人类成功的统一在一个核心之下，将所有人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尽管由于个体的不同之处，而使得在这个体系之中难以避免压迫与内耗，但是却总比一团散沙来的好。

　　正如同火药的发明固然极大的提高了人类的杀伤力和生产力，但是却也同样使得战争的伤亡极大的提高，任何的发明创造，都难以避免两面性——或者更准确说，矛盾与冲突本就是万事万物的本质属性之一，当旧有的矛盾被抹消之后，自然就会引发新的矛盾与冲突。

　　而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之中，人类不断进步。

　　然而这些，都与约无关，这个新近提升不久的平民，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调教这些奴隶，让他们努力工作，为自己增加筹码，以期提高自己的待遇。尽管此刻还只是雏形，但这个小小的社会已经分出上下尊卑，划分出层层等级——按照着各自的能力，功绩，以及资历。

　　上下，等级，并非单单只是用来满足私欲——更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必然。人心有偏私，看法认识皆有不同，就算是同一立场同样利益朝着同样目标的人，因为性格爱好经历认识的不同，其朝着目标努力的方式方法都会有所不同，何况那些不同利益立场的人？所以需有上下之分，以上统下，以阶级定秩序。

　　而且有了上下，才有努力的方向，若不然，上下四方，皆是一片平等，又该往何处使力？何处前进？没有了方向，就没有了前进的道路，而有了方向，就会有上下优劣。

　　然而，与此同时，尊卑却并不需要——人人生而不同，存在性格爱好能力上的不同，而其对社会的作用和重要性也存在不同，这本身就是事实。不同的人安排在不同的位置上，发挥不同的作用，这并无不对之处——却不应该存在尊卑之分。对于社会来说，个人的作用和重要性也许存在不同，但是对于人本身来说，却应当是平等的。

　　但是这无疑只是一种理想化的情况，物质决定精神，**决定意识，人会因为外界的环境，刺激根据自身的性格和行为逻辑产生种种不同反应，这本就是生灵的本质属性之一，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让人一方面因为各自的才能和对社会的作用不同承担不同的职位，另外一方面却达到个人身份上的完全平等，这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有了尊卑，就有压迫，有不同，有矛盾，有内耗——然而，比之于完全平等，每次事前进行辩论与协调所产生的内耗与拖延来说，无疑要好上很多——尽管在风险上，也多上许多。

　　社会的进步，就是一个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物质愈发丰富，阶级层次越来越多，然而不同阶级之间的地位差距，却不断接近的过程。人权和道德，很大程度上都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发展出来的社会不同阶级与同种阶级之间的润滑剂。

　　而在此刻这个社会刚刚脱离原始部落状态，人权和道德还仅仅只是停留在简单而朴素的情感状态的时候，阶级之间的差距和压迫无疑处于某种巅峰——如果不是安妮恩的意志，以及她提前明确实行的法律法规——尽管还非常粗陋，那么此刻这个社会之中，高位者恐怕将处于一种能够任意杀害低位者而几乎无需付出代价的状态，而约束人们之间行为规范的，也并非法律和制度——而是风俗与传统。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这个从无序到有序的过程，将会持续数百年，直到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国家开始诞生的时候，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法律诞生——但是无疑，在安妮恩的意志下，这个过程被提前了。

　　或者更加准确说，少走了弯路——在历史的进程之中，由于前路无依，在文明发展的过程之中，经常会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歧路之上，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弯路，而这些，在很多时候，其实都是不必要的——安妮恩并不准备完全任由它们自由发展，对于有家长的新生儿来说，适当的失败和挫折也许是必要的，但是过于频繁的失败以及成长道路上的歧路和长歪，就完全不是必要的呢。

　　牧师抬起了自己的头颅，神的光辉笼罩在他的身上，淡而明澈，纯粹而无暇，如同恶鬼一般狰狞的面孔在他的面前敬服的低下，油亮而漆黑的皮毛伴随着身体的轻微动作而如同水一般波动，然而又隐隐显露出下面如同岩石一般嶙峋的肌肉。

　　科斯特敬畏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尽管在旧大陆之中，并没有这种生物存在，但是之前的接触战之中己方的大量伤亡和对方的表现，以及那种让他几乎要汗毛直竖的危险气息，无疑宣告了这头野兽的强大——没想到在这个土着体质如此孱弱的新大陆，却竟然生活着如此强大的野兽，就算是在旧大陆之中，这种野兽也足以列为最为危险的那一等级呢。

　　然而即便是再强大的野兽，也只是野兽，只能臣服在神的威能之下——然而即便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是当这种景象真的发生在面前的时候，依然让他忍不住感到一种震撼。

　　而对于周围的那些土着来说，这种冲击力无疑更要大上许多——作为自幼生活在这片大陆的土着，即便没有亲身见过，无疑也听过长辈讲诉过鬼兽这种生物。也许对于它的称呼和具体描述因为地域和部落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但是其共同点无疑都强调了这种生物的强大与可怕。

　　它们根本没有固定的领地，以天地为猎场，狩猎吞噬万物，强大如同鬼神，其中出色的个体甚至连祖灵都能吞噬，简直如同魔鬼的化身一般——这也正是鬼兽这个称呼的由来。当然，只是维波切特利那方的城邦及附近地域这样称呼，而在遥远的其他地方，有人将它称呼为恶魔之子，有人将它称呼为死亡阴影，还有人将它认为是神的后裔，因为犯下罪，所以被叛罚为兽形——只有神的后裔，才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然而无论是什么称呼和传说，它的强大和恐怖，无疑是所有部落都一致认同的，而刚刚与它的接触与对战无疑也表明了这一点——也正是因此，当它在牧师面前将自己的头颅低下，表示驯服的时候，带给他们的震撼才尤为强烈。

　　“这就是吾主的威能。”切斯特缓慢的说着。他的声音低沉，然而却又能够让周围的每一个人听到，如在耳边。其中更隐隐带着无数细微的回声，层层叠叠如同海浪——这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

　　在这样不可思议的景象面前，所有人，包括科斯特——牧师刚刚抬头看了他一眼——都在一刹那间跪伏了下去，表示尊敬与信仰。

　　就如同海浪一般，因为鬼兽来袭而聚集这座城市门口的人，一层层全部跪倒下去，然后不断蔓延开去。

　　在这一刻，在这灿烂的阳光之下，狰狞而强大的野兽旁边，无数跪伏在地的人的尽头，这个牧师简直就如同神在地上的化身一般——然后他清楚的感受到了，神的喜悦。

　　“您，已经成为圣者呢吗？”科斯特恭敬的问着——如果说在刚刚来到这片新大陆的时候，他的地位和权势还凌驾在对方之上的话，那么等到了此刻，对方已经完全压过他一头呢，尽管对此并非没有不满和怨念，并非没有想过动作，然而——神在看着他们。

　　“还差了一点。”对方平静的回答道。朴素的亚麻长袍披在他的身上，却愈发将他那种平凡之中的神圣彰显出来：“神对这片大陆很重视，然而因为异端的牵制，原本预定的后续部队被阻拦住了，估计在相当长的时间之内，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听到这话，科斯特不免有些惊慌——这片大陆的土着虽然孱弱，但是他们也是有着神灵的啊。

　　“不用太过担心，虽然没有了后援，但是光辉之主站在我们的身后。我们必将让主的光辉洒遍这片大陆。”牧师平静的说道，就如同他所说的话是这个世界无可改移的真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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