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诗酒之路

　　夷光见到冀王午的时候，虽然没有搞出什么诱惑的形体动作，但因为夏天天气炎热，穿的更少，所以就更危险。如果夷光把自己捂得严实，未免显得太过造作，而且也不尊重君王，只能更加麻烦，增加被扣留的借口。

　　忌午把夷光留住了，因为相国田休的激烈反对，才没住进宫里。田休是田懈的儿子，田家对王室有拥立之功，忌午必须尊重相国的意见，他比夏介强得多。即使如此，冀国贵族与夏国秦家可没什么交情，真正反对忌午的人只是一少部分。

　　田休的理由是，如果忌午把夷光收入后宫，就彻底得罪了夏国。联盟破裂后，失去重要盟友，国家的安全将受到严重威胁。

　　冀国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幽国和赵国虽说表面上还都是冀国的盟友，但早已经自行其事。列国形势与从前有很大不同，联盟关系再不可信，随时可能面临背叛。冀国就是最典型代表，攻灭的盟友国家也最多，所以，也不能指望这两个国家会对冀国遵守盟约。

　　反而是距离很远的夏国最为可靠。他们与冀国没有领土接壤，不存在根本利益之争，互相救援对自身又只有好处，盟约最为可信。

　　魏国和江国兵强马壮，与冀国关系恶劣。苗国历来都是蛮夷之流，只有他们自己硬说是中原传承，撕毁盟约，反叛盟友就像天天吃饭一样简单。

　　历数邻居与冀国的关系，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所以，田休的意思是，忌午为了国家利益必须牺牲个人性福。

　　忌午犹豫的原因是，也有另一种意见，这一派人物的代表是中军帅姜兆。他们认为，自家大王就算把西施收入后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与夏国的联盟因此而破裂，夏国也不能跨过别国来攻打冀国。

　　这时候，韩、魏、赵三国版图是这样的。赵国在最北，北部与林胡和娄烦蛮族接壤；东部是幽国和冀国；南部是魏国。魏国北边大部连着赵国，与夏国和林胡蛮族也有少部分接壤；西部是韩国；南部是江国；东部大部与冀国接壤，与苗国也有一小部分连接，这一处是四战之地，近千里方圆，也就是冀国、魏国、苗国和江国之间的四不管地带，名为彭，冀**队就是通过此地去攻打江国的。韩国北面和东面被魏国国土半包围，西面隔洛水与夏国分界，南部是江国。原来魏国被韩国分割成东西两部分，韩国在魏国中间与赵国接壤，这也是魏商着急要打韩国的原因之一。战后的结果就是，两家的领土交换了部分位置。原属于魏国挨着夏国的部分被韩国吞并，韩国与赵国接壤的北部也被魏国占领。魏国国土实现了贯通，可以满意。韩国也不错，由原来面临魏、赵的两方面压力变成了只需要面对魏国一个敌人，也可以满意。

　　如今与韩国接壤的三国都是强国，军力上排名前四。已经有传言说，韩国现任君主韩牵有意迁都新郑城。新郑原是代国穆公时期伐灭的江国属国郑国国都。由于地处两大强国之间，经常受到攻击，郑国有钱就修造防御工事，城墙有七层之多。韩牵被宿卿的外交手腕和夏介的任性妄为吓破了胆，一定要躲到远离夏国防御坚固的地方才可以安心。原来的国都安邑城距离夏国太近了，一点都不能给韩国君主安全感。韩牵认为，如果他被别国围攻，夏国还可以救他，如果他被夏国围攻，别人就算想救，也没那个能力。所以他宁肯冒险被别国围攻，也绝不呆在夏国边上。

　　夏**队要想打到冀国，就算不考虑劳师远征的后果，也必须经过江国或者魏国。江国吃了夏国那么大的亏，是不可能与夏国和好了，而且江国必定不甘心总坐在万年老二的位置上，他们与夏国势同水火。魏国与夏国接壤的地方大都是穷山恶水，不可能通过那里运送大军。而且赵、韩、魏三家，国恨家仇几乎不可调和，夏国既然与韩国结盟，就不可能再交好魏国。

　　现在，冀国到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与魏国建立同盟关系。一是魏兵强盛，一直称冠代国。二是两国都与夏国或其盟友交恶，与魏国建立联盟关系，也比与别国更为牢固。三是两国接壤，魏国国都大梁与冀国距离较近，一旦有事，来自魏国的救援也更为及时有效。

　　忌午原来自然倾向于田休的意见，但现在天平这边又加上西施这个砝码，他一时间难以做出决定。

　　夷光又一次体会到命运的无可奈何。只要一离开秦地，几乎肯定没有好事。到处都是危险，一个个男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就算那些人相信她原本是男人也没用，夷光知道，异世也是有好男风的人士存在，而且还都是权贵。如果那些权贵真的可以相信她是男心女身，那就不只是生吞了她，也许还要加上活剥。

　　现在，她就面对这么一位爱好男风的有名人士，魏国王子魏阳。

　　魏阳是魏商最小的儿子，他还有两个嫡亲兄长。魏光是长兄，继承了国君之位，是现任魏王。魏殇是次兄，辅助兄长参与国政，因与父名同音，世人皆称其字无忌而不名。贵族的表字也是身份和文化修养的象征，比如秦厉的表字就取得非常没水准，定蛮。这个表字如果安在创作者秦远的头上才是恰如其分，但秦家的文化修养也只有这个水准了。秦地仅有的几个正牌贵族没有对秦地的大起名运动太过抵触，表字也是原因之一。秦人都没有表字，名字也都是胡乱起的，单双字的名字都有，因此，那些正牌贵族的心里还是充满了优越感的。

　　魏阳是代表魏国来的，他的任务是进行外交活动。两国前期刚刚进行过一场战争，都有意缓和彼此之间的紧张状态。魏阳有大量空闲时间，一直忙于各种宴请活动，夷光这次也受到了他的单独邀请。

　　她将成为夏介或者忌午的禁脔，再或者又是什么别的人得到她，反正都至少是国君身份，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魏阳邀请她，自然是要趁着她还没有正式成为某位君主的后宫之前，与她拉好交情，攀上关系，以备后用。

　　魏阳是个绝世大美人。夷光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绝不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妙人。但魏商是什么人，他绝对不会搞错自己儿子的性别，他也不缺儿子，用不着让女儿冒名顶替。魏阳生得比女人还女人，比前世那些男扮女装的伪娘强得太多，因为他都不用任何化妆，穿着男装也容易被误认为是女子。只有开口的时候，还能勉强听出一丝男音，但也不明显。他一开口，就把惊奇的夷光差点吓晕。

　　“荷花塘里荷花船，荷花船上荷花仙。荷花仙子采荷叶，荷叶逐波荡青莲。”

　　能让美人如此失态，魏阳面上满是得意。这表示他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接下来的交流就容易多了。魏阳知道自己的容貌可以让绝大多数美女自惭形秽，但在西施面前，有不良感觉的只能是他自己。因此，一上来，这个真正的人妖就使用了言语惊人的招数，果然获得成功。

　　魏阳道：“这诗如何？我听说是秦侯赠予莲夫人的妙手偶得之作，此二人必将流芳千古。”

　　言罢，魏阳摇头晃脑，仿佛还在回味诗中余韵。他叹息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秦侯此说大妙，一语道破诗中玄机，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夷光明白了，酸得不行不行的。除了老怪，异世古人也干不出来这么无耻的事情。**裸的剽窃啊！但夷光没条件干这个，仅凭外表，就已经让她承受不起了，如果再加上诗才，那还能有一丝活路吗？她嫉妒老怪，太嫉妒了！倒霉也没有倒霉成她这样的穿越人士，明明有本事剽窃，就是什么都不敢干出来，不管她多想都不行。

　　魏阳看她面色回复正常，又问：“这诗，施夫人还不知道吗？难道是秦侯新作？”

　　夷光问：“这诗确实是夫君新作。不知道他和老师源子有什么名作流传出来，怎么殿下也知道了？”

　　魏阳奇怪：“夫人不知道吗？怎么还要问我这个外人？”

　　夷光解释：“这些太过高深的文事，夫君从来都是与老师一起研究。我主内事，因此并不知晓。”

　　魏阳惋惜道：“原来如此！秦侯未免对夫人不公。莲夫人可是受宠得很呢，秦侯还专门为她赋诗一，可见一斑了。”

　　夷光心有不甘，为啥老怪就可以无所顾忌？还有家臣老师江源，这个巨大的盾牌为他背了数不清的黑锅，马上就会变成天下第一大才。就是现在有人把江源捧上圣坛，夷光也绝不奇怪。如果她辩解秦厉也为她作过诗，那就要也剽窃几，还得说给魏阳听。她是男的，哪里受得了，这太肉麻啦！夷光只好对魏阳的看法，来个默认。

　　交流进行下去，夷光总算获得了秦地的一些信息。天下的文人都轰动了，纷纷动身启程，自费前往秦地。江源果然成了一个圣人，诗圣。如果他干成另一件事，编成《文字通典》，头衔就会再多一个，文圣。还有人深度挖掘江源的前科，现他极擅治理水利，还想给他安上一个水圣的头衔，因为有可能亵渎神灵，被大家否决了。

　　从四月起，随着商队的第一诗作流传出来，各国的权贵就开始派遣专人负责，用快马从秦地传送诗作，潼关都挡不住。这事太风雅了，国界已经绝对不能成为阻拦的障碍，就算潼关大门紧闭，也会有人从关墙上把诗作射下来。

　　从秦地到潼关，这条遥远的驰道上，单骑走马络绎不绝。马上的人，一边跑还一边大声传扬诗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文化人。时间长了，路边就多了很多歇脚的茶水铺子，也算是改善了沿途的经济状况。这条驰道正在被沿途的夏国权贵们扩建，世人给它起了一个极其风雅的名字，“诗酒之路”。因为秦地的美酒也是沿着这条道路传播出去的，然后风靡列国。秦地，再不是蛮荒，成了几乎所有人向往的人间乐土。

　　夷光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各国君主还是可以抢她，但只能让她当王后。秦侯和他的老师名声太响，尤其是江源，都快成了双圣头衔的万古流芳人物。作为秦族主母，双圣的效忠对象之一，如果不给予合适的身份地位，国君也要面临所有文化人的压力。这时代的文化人都是些什么人？至少也曾经是贵族。

　　夷光有些明白了，老怪造势也有她的好处，没人再敢对她随便下手。她越来越象个菠萝，果实甜美，但是刺也不少，要吃太麻烦了。尤其是一些明君更难下手，比如忌午，最近，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召见她的次数也大为减少。忌午的王后就是田休的妹妹，去世的田懈的最小嫡女。如果忌午要让夷光成为王后，就要失去田氏家族的支持，还要顶上个忘恩负义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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